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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这不是你的错！”

    车厢里一片寂静，简欢忽然出声，打破沉默。

    简欢对日日乐保健品事件并没有多大印象，现在想想，好像那个时候是有人往自己家中送过一些保健品，她已经不记得什么品牌了，只知道他的父母和简铭都不让她喝，一直放到过期了，再集中处理掉。

    “看书的男孩”掀起的热潮仅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很快，班里的女生们又迷恋起了港台组合歌手，逐渐没人议论“看书的男孩”，她也不爱看广告，不关注新闻，再后来，日日乐出了事，产品被销毁，广告也没再播放过，所以简欢压根不知道，“看书的男孩”曾经拍过广告。

    日日乐事件，它不止是保健品的问题，它涉及了食品安全和虚假宣传。

    “日日乐不是保健品，它是骗局。就算没有你拍的那条广告，他也会找别的人，可能是网红，可能是明星，带来的影响力，绝对不会比当时小。彭成鹏找你，说到底，还是想要省钱，空手套白狼，如果他真的找明星代言，后面出事了，影响的人绝对不止这么多。而且，你是不知情的，当时是为了筹钱给你母亲当医药费，后面你们主动联系彭成鹏要还钱了，也没有还上。主观意识里，你们不知情，也没想过以此牟利，怎么能够说是你的错呢！这不是你的错。”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奚辞说：“这不是你的错。”

    出事那会儿，奚关山和林之苹虽维护他，安慰他，唯恐他被伤害，可他们一次也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这不是你的错。

    或许，在奚关山与林之苹的潜意识里，的确是奚辞做错了，无论他出于什么心理，终究是他拿了彭成鹏的钱，视频与照片都是他拍的。

    他们虽不忍呵责，但心底终归是觉得：他做错了。

    不止是父母，就算是奚辞，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这事，他都从未逃避自己的过错与责任。

    唯独简欢，她说：“这不是你的错。”

    她的声音，坚定又认真，掷地有声，像是一把钥匙，轻轻地打开了悬挂在他心上十八年的锁，“哐当”一声，那长久以来桎梏着他的枷锁，一瞬间落地了。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厌恶上镜吗？”简欢忽然问。

    “这件事发生后，我不止一次想，如果当时《西余热线》没有来到丹枫小学，如果我没有上镜，那么后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奚辞说：“可是现在……”

    他看着她，内心没有懊恼与后悔，他甚至想，如果没有《西余热线》，他和简欢不可能相遇。

    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简欢忽然推开门下了车：“我们下来吧，车厢里有些闷……”

    简欢大步走在前方，她不敢与奚辞对视，怕一不小心就透露出自己慌乱的情绪——当年奚辞上镜是意外，是简铭让摄像师将镜头对准了奚辞，而在多年后的现在，又是她将他曝光，将他再一次推到了风口浪尖。

    换句话说，奚辞现在的困境，她和简铭都是始作俑者。

    如果没有《西余热线》，奚辞不会上镜，没有上镜，就不会被彭成鹏盯上，也不会有后来一切的发生，更不会被打。

    如果没有《搜索》，奚辞的平静生活不会被打破，不用再一次承受网络暴力。

    这一切，不是奚辞的错。

    是她的错。

    那个夜晚，简欢没有回家，她在奚辞家住下。

    或许是陆嘉依带来的信息让她心烦意乱，或许是自责与内疚将她压垮，她觉得自己必须看着奚辞，与他呆在一个空间，才能安心一些。

    简欢说自己不回家的时候，奚辞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卡顿了，随即站了起来：“我去换新床单，你睡卧室。”怕她误会似的，他又道：“我睡客厅就好。”

    他们从超市买了不少的日用，简欢的车里也有健身包，她洗漱完后就心事重重地回了奚辞的卧室。

    他的床不大，床单是刚换过的，素净的条纹，看着柔软又舒服。

    可惜，简欢躺着翻来覆去，怎么也没能睡着，她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念头，最后她从床上一翻而起，开了门，往客厅走。

    几乎是她的房门刚打开，沙发上的人便坐了起来：“怎么了，你睡不好吗？”

    他的声音清晰明朗，显然也没睡着。

    简欢坦诚道：“我想和你一起睡。”说完，她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忙道：“就只是一起睡，你别误会，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

    奚辞沉默，像是经过了一番漫长的心里挣扎，才说：“你过来吧。”

    热恋的情侣，狭隘的沙发，滚烫的身体，以及不规律的心跳，简欢被奚辞抱着，她觉得自己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她闻着奚辞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气，那更像是荷尔蒙，吸引着她忍不住埋进他的怀里。

    他的心跳很快，身体发烫，她几乎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可奚辞只是抱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说：“睡吧。”

    很奇怪，她的心烦意乱在这一瞬间被抚平，她竟然就这样在奚辞的怀中睡着了，连他什么时候抱她回房间都不知道，一觉睡到了天光。

    她醒来的时候，看着陌生空荡的床铺有些发愣。

    “阿辞！”

    话音才落，房间的门便轻轻被敲响了，奚辞没有进来，而是站在了门外：“我在，你醒了，我做了早餐，你洗漱完起来吃，我再送你去上班。”

    从昨晚开始，简欢一直有些云里雾里，网络暴力与奚辞所讲述的一切，给她带来了太大的冲击，她的脑子一直乱糟糟的。

    直到奚辞送她回到电视台，她都没有缓过来。

    相比简欢，当事人就显得镇定。

    他没有上网看热搜，对于那些诅咒与辱骂，都被他自动屏蔽。

    简欢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仍旧没有说出口。

    她只希望，这一切早点过去，像每一个网络热点，像每一条爆点新闻，无论多轰动，迅速地掀起热潮后，又再次被新的爆点所替代。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要过去，网络是网络，生活是生活，他们还要回归于正常和平静，像从前的每一次。

    只是这一次，简欢没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