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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想说……”十得踌躇几秒,下定决心似的,终于开口:“‘董九五’的死,我没有收到灵媒。”
于家大宅里,发现董九五尸体的位置,没有出现任何灵媒。没有灵媒的事不是没有出现过,对十得而言,灵媒就像谈好的价钱,拿钱做事,没钱不干,就是这样简单。可是为什么,于沧海等人的死她都收到了黄铜铃铛,没道理到董九五这儿就断了财路。
“我有个想法。”惨白月光下十得的脸变得棱角分明,带着一种冷艳的美。她一笑,说:“去一趟于家冰窖。”
于家曾经财势双全,算得上阆中新贵,只不过今天的柴火明日的饭,都是说不准的东西,于家像一根点燃的蜡烛,烧过了最旺的时候,接下来只剩下衰败。
当年鼎盛时,于家修葺了新的大宅,也就是现在董九五居住的宅子。
十得打小从于家大宅前路过,只晓得外边看起来很有些气魄,至少门头修得不错,宅子里有什么样的富丽堂皇一概不知,于家到底没有富到叫阆中人人钦羡的地步,十得也无意去想于家大宅里的装潢与话本里的是否一样。
但从此刻宅内装潢来看,黄金被盗案的确给了于家沉重的打击。时至今日,于家大宅空有其表,内里早就与平常人家无异了。
十得两人走在于家大宅内的小道上,领路的是于家娘子。
多亏了方天戟的汽车,来到此处时张隶派来的警员还未到,两人得了一个便宜向导。
于家娘子显得有些拘谨,与其几次见面时不大相同。她颇不自如的走在前面,走得快了也不曾回来,仿佛是不想看着他们二人的脸,所以也不在乎他们是否在宅子里故意走丢。
本来嘛,夜里擅闯寡妇门本就不是什么光明事,人家乐意给你开门就该偷着笑了。
走了不多久,于家娘子将两人带到了后院厨房旁一间不显眼的泥房内,泥房的地面上有进出冰窖的洞门。
来时十得已经估摸过这一路的距离,冰窖的位置与董九五房间的位置相隔并不近,中间隔着几个回廊,廊道弯曲,搬动尸体十分不便。冰窖和董九五的房间之间还有三四间卧房,如今都没有人使用。
这几间卧房中间有一扇圆拱门,拱门后面是另一座小院,正是于家娘子和于沧海的寝室,要将尸体从冰窖搬回房间,有被于家娘子撞见的风险。
于家娘子不知两人来的目的,战战兢兢开了门请他们进去,又忧心忡忡带着他们来到冰窖,见两人围在冰窖洞口往里望了半天,才忍不住问了一句:“方警官这么晚了还到鄙舍,是不是杀害董兄弟的凶手,有了线索?”
她问时手绢拽得十分用力,白皙的手指上勒得愈发泛白。
方天戟抬头望了她一眼,说:“暂时还没有线索。”
于家娘子拽着手绢的手松了松,又问他们是否要下去看看?
十得点头,“这是自然,还要麻烦于娘子带我们寻一把梯子来。”
闻言,于家娘子忙解释:“这个冰窖许多年不用了,可能是我们走了之后董兄弟把梯子撤走了。你们随我来。”
冰窖里凉飕飕的,十得打了个喷嚏,旋即被一件外套裹了起来。
方天戟拿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嘱咐她小心脚下。冰窖里早已没有冰块,有的只是融化后排不出去淤积在窖里的没过小腿的水塘。
“果真是许久没用了。”十得边走边感叹,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水里,转身问于家娘子:“这里都没有什么排水系统吗?”
于家娘子没有下水,只站在木梯下望着他们。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也不清楚,这个冰窖是很多年前修建的,那时我还没嫁过来,冰窖也没出现过积水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十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目光落在了?水而过,四下查看的方天戟身上。
“找到了吗?”她问。
方天戟在东侧墙壁处停下来,弯腰在不算浑浊的水里找着什么。
很快,他拨开了栓子,伴随着一声咕噜噜的异响,积水开始朝着一个方向灌去。
方天戟慌忙用自己的手帕捂住下水口,以免所有的东西都随着水流一起冲到江河里去。
等了很久,直到地面积水几乎都流走,方天戟才挺直了腰,背脊一阵酸痛。
他将手帕拦截的东西在地面的水洼里洗了洗,洗去泥沙,将留下来的东西尽数递给十得。
几片碎瓷片,几盏油灯底座,一只短短的木簪。
木簪?
簪子上刻有栩栩如生的桃花,与赵甲木送给她的那根竟然有些相似。
十得愣了几秒,举起簪子问于家娘子:“这根簪子可是你的?”
于家娘子矢口否认,她从来不戴木簪,银质已经是最低规格。
十得啧了一声,又问于家以前的丫头婆子们可有戴过这样的木簪的,于娘子还是否认。
她说:“这只簪子这么短,不大像成人女儿戴的,会不会是哪家娃娃掉在这里的?”
娃娃?不知为何,十得脑中忽地想起了串成手串的黄铜铃铛,也像小孩儿戴的装饰。
两人又在冰窖里找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关于董九五的痕迹。
这叫人犯了难。
难道冰冻董九五的冰窖并不是于家冰窖?或者所有证物都被水流冲走了?
便寻无果,两人只得先回去。
于家娘子先一步上去了,冰窖里只有十得和方天戟。两人琢磨了一会儿,深觉此地古怪。倘若这几年间真的没有人踏足,冰窖里岂会有这样大量的积水?
心有怀疑,十得又绕了一圈,终于在木梯下方的墙壁上发现了火烟的痕迹。
走出冰窖,两人与于家娘子客套了几句,嘱咐她出现异常必报警局,这才出了于家大宅。
十得仍旧不见放松。她神情中的不爽仔细就能看出。方天戟走在她身边,陪着她沉默。
是十得先沉不住气了,一下蹦?到他面前,歪着头用一双亮如明镜的眼睛盯着他,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不问点什么吗?”她说。
问她为何要先来一次于家大宅,明明张隶的人马很快就会顺着这条街查到于家。问她为何要这样惴惴不安,明明凶手已经现行并且可能已经逃逸。
“如果非要问点什么……”方天戟很认真的思考了几秒,笑答她:“我家厨师新做了甜点,一会儿你要去尝尝吗?”
十得被他的态度噎了一回,心中越发不痛快。她伸出手,狠狠在方天戟左胸上砸了一拳,道:“你和赵甲木一点也不一样。”
方天戟的脸色冷下来,反问她:“赵甲木是怎样?我是怎样?”
“我……”十得一时不答,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内心如此烦躁。亲手撕开“董九五”脸上的伪装的人皮时,她明明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她这双没出息的耳朵既没有听出异样,这双眼睛也没有瞧出特别,只有手指传来的触感真实得令人作呕。
她愣了愣,无声的笑了笑,然后跟着夜风的脚步一路走,一路走,走到了嘉陵江边。
江面上突兀的出现一盏河灯,上面载着人的美好祝愿和希望。十得没有美好的祝愿和希望,她此刻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洞中,洞中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有一个令人费解而可怕的猜想。
“方天戟,我没有收到灵媒。”两人在江边坐了很久,十得方才开口。
方天戟明白她的意思,并不很惊讶。发现“董九五”的尸体时,并没有灵媒出现,因此实际上,能否找到杀害董九五的凶手,于十得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到方天戟的表情,十得知道他误会了,自己指的并不单指董九五的灵媒,“我是说,这起案件的,从头到尾的灵媒,我都没有收到。”
“什么意思?”方天戟愕然。
“很有可能,我没有收到于沧海,也没有收到李????挥惺盏胶卧词虾托旎?牧槊健!笔?眯α诵Γ?澳切┝孱跏羌俚摹!
十得叹了口气,双手托腮,怔怔的望着江面,说:“你还记得乌林珠的案子吗?我被折磨得差点毁了容。这一次我却吃得香睡得好,连蚊子都不叮我,所以我觉得,那四枚铃铛,可能都是假的。”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身体在这次案件中如水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可怕。
十得从未遭受过,所以从不知道原来在某一天忽然失去身体上的异样带来的痛苦,竟然是一种令人恐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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