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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济挥了挥手示意樱草退下,才道:“你去哪儿了?”
道福从案几上的茶壶中自顾自地斟了杯水,道:“我闲着无聊,出去逛逛。”
桓济见她始终不肯看向自己,便走到她身旁捏起她的脸端详了片刻,道:“又哭过了?”桓济松开手,冷哼着道:“你去见殷湛了?”
道福这一整天本就心神不宁,被桓济这么一搅更是觉得烦躁,道:“怎么?我是你豢养的金丝雀吗?我想去哪儿还要跟你通报一声?”
道福说完刚要离开便被桓济按住,桓济见她不单眼圈红了,整个人亦是素钗单衣、不施粉黛,愈发单薄憔悴得可怜,桓济冷笑一声,道:“你做出这幅样子想给谁看?是想让殷湛看见你有多惦记着他?还是想让我知道,你在我这里过得有多不好?”
道福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无理取闹一般,也不与他多说什么,漠然地绕过了他径直朝着内室走去,桓济见了,更是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无名火来,呵斥着道:“司马道福,我平时是不是太放纵你了?”桓济越过道福挡住她的去路,道:“以前你就算装得再漫不经心,也至少还有个为人妇的样子,怎么?如今见着旧情人以后,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桓济上前一步,扶起她的下巴威胁着道:“我提醒你别忘了,即使此次的事情没有牵连到他,他也仍旧还是个戴罪之身,只要我想,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需把他送回建康即可。”
道福听了,并没有像桓济预想的那般挣扎或是动怒,而是用一双仍旧红肿着的眼睛无声回视着他,过了一会儿,道福忽然笑了,道:“桓济,我以前怎么没有发觉,原来你竟这么幼稚?”道福偏头甩开他的手,道:“你既知道我在假装,那么我装得像与不像,到底又有什么分别?”道福忽然伸出手掌,像抚摸稚童一般轻抚着他的脸颊,望着他的眼神温婉而痴迷,个中似有无限柔情:“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满意?你看……这样行吗?”
桓济不知怎的,忽然间开始回避起道福望着他的眼神,道福却不依不饶,仍旧以一种万分温婉的口气对他道:“我是可以装得像点、再像点……我可以假装对殷湛漠不关心、我可以假装忘记你父亲对我们司马家做过的事情,甚至……我甚至可以假装自己喜欢上你……”道福顿了顿,忽然收回手,食指用力按住桓济心口,沉声道:“可你扪心自问,以我们两家的宿怨、以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以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打心底里,真的信么?”
道福收敛了笑意,直视着他道:“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就算我做得再多,装得再像,落在你的眼里,顶多是个别有所图的娟妓。”
桓济原本正回避着道福的眼神,忽然间听到此茬,叹息着道:“余姚,如果你是因着我那天晚上的话……我是气糊涂了才口不择言,你在我眼里……不是那样的人。”
道福冷笑着收回手,道:“不,我就是那样的人。我为了能够救出殷湛,寡廉鲜耻、投怀送抱,用尽浑身解数讨好你,为的……不就是要你信以为真吗?”道福嘴角抖落一抹残酷笑意,道:“可假的就是假的,装得再像,到底也成不了真……”道福伸出右手,学着桓济的样子擒住了他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道:“所以桓济啊,我请你也别再假装了……好么?”
午时刚过,王涣之等在花厅后的厢房中,远远看见谢玄出了门,这才抬脚进了花厅,凑到王凝之的身旁道:“二哥,怎么样?”
王凝之将手中的麈尾向后一挥,道:“果然是她在搞鬼,这个余姚公主,我竟小瞧了她。”
王涣之撩袍坐到他身旁,道:“想想到底是养在褚后跟前的,是难糊弄些,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大意了。”他见王凝之没有说话,又道:“那现如今……桓温到底想怎样?”
王凝之叹了口气,道:“庾悠已经在供状上画了押,桓温的意思,他可以将供纸递到朝上,等着三司会审,也可以将庾悠直接拖出去斩了,就当此事从没发生过……”王凝之冷哼一声,道:“就看我们怎么选了……”
王涣之沉吟了一会儿,摇头叹道:“他要价多少?”
王凝之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道:“三万户。”
“什么?!”王涣之显是一惊,道:“三万户?”
王凝之斜睨了他一眼,冷笑着道:“这还只是伯父那房需要交出的户数,我们的……另算!”
王涣之蹙了蹙眉,犹豫着道:“那……伯父怎么说?”
“还需要他说什么?能坐到尚书省长官的,族望、声望、资历缺一不可,要是他真出了事,放眼整个琅琊王氏子弟之中,谁能顶得上?!”王凝之顿了顿,又道:“伯父的意思……两害相劝取其轻,依言交出奴僮田客,也总比动摇了我们王氏根基要强。”
王涣之闻言,叹息着摇了摇头,忽又想起了什么,吩咐下人寻了笔墨纸砚来,而后揽袖在一旁的方几上提笔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将写好的书信封好递给下人道:“你去差个可靠的人,将这封信交给京口的左民令史,顾方汝,切记,一定要交到他本人手上。”
那下人答应着去了,王凝之这才道:“三弟,你这是做什么?”
王涣之擦了擦不小心溅到墨水的手指,笑答道:“京口那儿布置了许久,也该派上用场了,我倒也想看看,这徐、兖二州……如今到底算是谁的地盘?”
今日一早,桓济仍在用着早膳,林英便早早地到了他的房中,桓济见着他,指了指案几对面道:“坐,一起吃吧。”
林英谢过以后才入了座,道:“方才琅琊王府派人传了信来,说愿意为势族们作表率,交出王氏名下的白籍流民。”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桓济听了显然也很是高兴,吩咐着道:“既然这样,你写封信去让周琳回来吧,收缴琅琊王氏的事,让他去做。”桓济想了想,又道:“等第一批势族查得差不多了,便帮我把顾方汝给叫来一趟,他是本地左民令史,将隐匿户口的白籍流民登为黄籍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林英答应了一声,又道:“会稽各地的粮食如今已经开始收成,这一遭……就算是过去了。”桓济点点头没有说话,林英笑道:“好险,幸亏这次及时调整了粮价,否则就算是把整个江州的粮食都运来,也未必能耗得过他们。”
桓济沉吟着道:“你想个办法,用卖粮得来的银两将庄户欠钱庄的还上些吧,可别前脚收了势族的荫户土地,后脚又一批人成了失地的流民……还有,沈将军的妹妹已向王家提了和离的要求,我想经此一事,王家已没有再留她的必要,如若王家同意了,你便将从琅琊王氏那里搜刮出来,原本属于他们吴兴沈氏的田地分些给她,有了这些东西傍身,也不怕她离了王家以后的日子过得凄苦。”
这两人正在屋里商议着事情,忽闻外头一阵吵嚷,林英见状忙起身去到外头查看,不一会儿便回来道:“少帅,是公主身边那个大丫鬟,在外嚷着要来见您。”
“她?”桓济疑惑着道:“先让她进来吧。”
林英又对着院外吼了两句,不一会儿,樱草便脚步匆忙地进了屋,见到桓济以后慌张地行了个礼,道:“驸马爷,樱草有要事禀报,公主她……公主她……”
桓济议事途中被人打断,又见她支吾不言的样子,面上颇有些不快,林英见状忙对樱草道:“你这么急着来找少帅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也免得耽误了时辰。”
樱草闻言,狠下心肠咬着牙道:“驸马爷,公主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桓济闻言,惊得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上狂喜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樱草见状,愈发觉得惊恐万分,忙跪伏在地上道:“昨日……昨日公主让我帮她去外头抓些下胎的药回来,奴婢好说歹说,总算是给劝住了,可没成想今日一早公主便不见了,奴婢害怕公主一时想不开,会做什么傻事出来,驸马爷,求您赶快派人去找找她吧!”
桓济闻言,笑容陡然凝滞在脸上,转而化为不可置信的震惊,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显得面容极是扭曲狰狞,待他终于明白过来樱草的话,方才的种种情绪又仿佛灰烬一般逐渐熄灭下来,最终凝为一潭饮冰食檗般的心寒,桓济好半天才勉强平复过来,费力地挪了挪僵直的身子,嘶哑着道:“她……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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