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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林晓宁愿不要这个福分。
到了晚上，她下班就到了外科急诊去找老师秦芳。只瞧今晚外科急诊因为大学食堂中毒事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急诊外科的同期实习医舒远刚推进急诊室一名全身皮肤发紫的女大学生，后面就跟来了另外一位疑似中毒的学生，正愁人手不够的时候，就瞧到了急诊大厅里的林晓。
“晓晓，你来了正好！”舒远没时间闲聊，一把抓住了林晓，“盛宏那边要紧急处理一个外伤患者，你帮着看一下呀！”
不等林晓回复，舒远已经推着平车进了急诊室。
盛宏推着轮椅走了过来，看到师姐林晓整个人开始诉苦。
林晓看着盛宏轮椅上推着的患者，是个八岁的小男孩。男孩长得呆萌可爱，林晓很有爱心的摸了摸他的头。
小男孩咬牙叫了一声姐姐，便说道：“我好痛。”
林晓这才发现，小男孩的脚趾被一根洋钉扎了进去。
菱白色的急诊中心3诊室里，林晓看着被母亲送来的小男孩，心里有点后怕。孩子是晚上在家补课的时候，站在木质桌椅上去摸冰箱上的糖罐，椅子突然散架，整个人从一米高的地方摔了下来，80厘米长的木质碎板条连带上面的钉子，直接刺进了他的脚里。
林晓看着额头上布满密汗的小男孩，只瞧他整只脚已经被鲜血浸成了暗红色，可以想象这种疼痛，如果换成是自己，此刻怕是早就嚎啕大哭了。
她将小男孩的脚托在自己的手里，仔细观察钉子刺入的部位，正是从脚趾的跖骨刺入，钉子足有3厘米长，锈迹斑斑，穿透了皮下组织，直刺入脚趾的拇趾跖骨前节，此刻已经失去了知觉。
“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嘛？”
小男孩因为失血与惊吓的原因，嘴唇有些苍白。他轻轻摇了摇头：“刚开始的时候，疼的快要晕过去了，可现在反而没有那么疼的感觉了。”
林晓按照教科书上穿刺外伤处理步骤，先给小男孩打了破伤风，然后急忙安排了一个加急的x光片。
半个小时后，瞧着片子，她初步判断，小男孩的脚趾跖骨应该没有骨折。
让盛宏拨通了骨外的内线电话：“a3患者初步判断穿刺外伤导致脚趾跖骨骨折，转骨外会诊。”
不一会儿，骨外颇为年轻的二班主治医师王磊，从楼上下来。
诊室里，王磊看着x光片，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你呀，真是调皮，幸好没有伤到骨头，等一下哥哥帮你把钉子拔出来，上点药就好了。”
听王磊这么说，跟着一同前来的年轻母亲，也明显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王磊拔下了钉子，林晓开始为小男孩包扎。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笑问道：“小胖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王琦，玉奇的琦。”
小男孩始终皱着眉头：“可是，姐姐，我还是好痛啊。”
林晓巴扎好伤口，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小矫情鬼，一会儿就不疼了，回家了注意不要沾水。”
王琦的母亲拉着孩子的手，嘴里说着感谢的话，转身就向急诊大厅外走去。
小胖子被母亲牵着，一瘸一拐的走着，嘴里不断嚷嚷：“妈，我好痛呀，快要痛死我了。”
听着小男孩的话，王磊笑了笑：“现在的孩子，就是太娇生惯养了。”
可林晓瞧着小男孩的模样，却皱起了眉头。
她看着小男孩有些发虚的脚步，还有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夸张，真的是很痛。
她刚要追上去问个清楚，没走两步，被母亲牵着手的男孩突然晕厥在地上，四周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年轻的母亲瞧着自己的孩子突然晕倒，整个人慌忙中抱着孩子大喊起“救命”。
林晓第一个冲了上去，查看孩子的心跳与脉搏，心中一惊，冲着正赶过来的王磊喊到：“王医生，是室颤！快送抢救室！”
听着室颤两个字，王磊彻底惊了，只是一个破伤风，怎么可能会出现室颤？
林晓看着迟迟没有拿来推车的盛宏，一咬牙，整个人抱起了小男孩，就向着备用急诊室里跑去。
“准备除颤，上心监，上呼吸，开静脉通道。”
王磊一声令下，急诊科的护士立马把诊室里的除颤仪推到了床边，同时给小男孩上了呼吸机，戴上了氧气罩。
王磊接过除颤仪：“250焦耳，准备充电。”
林晓在一旁涂抹导电糊，固定电极，冲着护士点了点头：“开始放电。”
话音落下，王磊手中的除颤仪贴着男孩的胸脯放下。强烈的电流瞬间让男孩的身体瞬间如波浪剧烈的颤抖起来。
心脏监护仪平稳的直线，开始上下波动，又恢复直线。
“再来一次！”
随着又一次电击，心监上的室颤心律终于转为窦性心律。同时护士在一旁拉出了长条的心电图。
王磊望着躺在推车上已经上了呼吸机的小男孩，表情痛苦的大喘着粗气。
“王医生，这是什么情况？”
林晓满是疑惑的望向了皱着眉头的王磊。
“病人突发呼吸困难，发生室颤，无明显诱因，初步检查，排除了肺功问题，建议拍ct进行全身检查。”
林晓接过一旁王磊递过来的心电，看着歪歪扭扭的曲线，皱着眉头。心电图是比较复杂的检查图像之一，图中包含了12导联，每一导联产生的波段，都代表着一种变化，从最普通的qrs波，便是心脏下降到上升的正常波段，出现异常的tu两种波段，是环形波，只有在心脏受到冲击或异常的时候才会出现，比如急性心肌梗死跟高血钾。
大学的时候研究了一年零三个月的心电，但她仍然无法从眼前这张心电图上看出任何异常。
可小男孩总说自己很痛，心电图上并没有出现异常，基本可以排除心脏问题导致的疼痛。
而此时，男孩的母亲在急诊室外焦急的徘徊，而急诊室内，一时间无法判断病人的诱因。
王磊扯过心电，神情严肃：“心电图上来看，室颤应该不会是心脏引起的，不过有点像神经压迫的疼痛。”
他说着将小男孩的内衣全部扒了下来，只瞧小男孩的左肩居然肿了。王磊轻轻触摸了小男孩左肩肿起的部分，刚触摸到，男孩便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他联想起这些症状，又想到了昨天上午看过的一个相同病例，整个人的突然摸了摸额头，继而目光扫过男孩青雉可爱的脸庞，长叹了口气：“今天晚上肿瘤科的值班医生除了松阳医生之外，好像两个主刀都上了手术台，我看手术室外的通告是胆囊癌切除术，已经四个半小时了，还没有下台，这个患者可能需要肿瘤科的医生下来会诊。”
林晓闻言一惊：“王医生的意思是？”
王磊点了点头：“左肩淋巴部位肿胀异常，还有盗汗，发热，初步怀疑应该是淋巴出了问题，不过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需要让肿瘤科的医生进一步看一下，林医生知道今天肿瘤科还有哪位医生没下值嘛？”
“顾教授跟院长还有胸外、脑外的主任开会到很晚，应该还没走。”林晓说完目光闪躲的看向了王磊。
王磊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林医生，能不能请你去请顾教授下来会诊？”
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
肿瘤科主任办公室。林晓硬着头皮敲了亮着灯的办公室门。
“请进”里面传来了顾言颇为冷淡的声音。
林晓推门而入，只瞧灯光下，顾言修长的身影立在衣架旁，刚要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准备下班。
看见这种情况，林晓暗暗叫苦，希望不会让他认为，是自己耽误了他下班才好。
顾言扭过头，见是本应该下值回家的林晓，问道：“有事吗？”
林晓组织下语言：“外科急诊a9请紧急会诊，骨外二班的王磊医生无法准确判断患者病发诱因，怀疑可能是淋巴，肿瘤科值班的两位主治医师都还没有下手术台，所以……”
“患者什么情况？”顾言的声音冷淡依旧，目光却扫过林晓闪躲的眼神，“还有，你一个肿瘤科的实习医，为什么会跑到急诊外科去？”
“我……”林晓实在难以回答，暗暗叫苦，硬着头皮强说病情，“病人突发室颤昏迷，说自己疼痛，但是无明显诱因，出现盗汗，发热症状，后背左肩位置严重肿胀。”
“病人体征？”顾言又脱掉了换好的西装，重新穿上了整洁的白大褂。
“做了心电与ct，心电显示正常。”
“x光片呢？”
“已经催了ct，因为前面有几个怀疑是肺癌与胃癌的患者，都在赶片子，所以可能会慢一些。”她已经看到了顾教授金丝眼镜框后斜视过来的眼眸，急忙低下头去。
穿戴好一切，拿起桌子上的听诊器，顾言倾身越过了林晓，向外走去：“先下楼看一下患者。”
林晓急忙跟在他颀长高瘦的身影后，始终落后半步，不敢有丝毫的逾矩。她低着头，只能看到前面高大身影下，那一双黑色的意大利郎丹泽皮鞋，踩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踏踏”的声音。
突然，前面的身影忽然停下脚步，林晓没刹住闸，直接撞在了他笔挺的后背上。
顾言的眉头倏忽的皱了起来，看着刚好打开的电梯门，走了进去。
林晓死咬着牙，硬着头皮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电梯里，她看也不敢看身旁的顾教授，只觉得自己的实习生涯怕是要断送在自己今天这一撞的手里了。
两分钟后，外科急诊a9诊室里面。
顾言看着平躺在推车上的小男孩，摘掉了他氧气罩，他轻轻的按向了患者的胸腔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问道：“小朋友，这里疼吗？”
小男孩咧起了嘴：“疼……”
顾言温柔的笑了笑：“放轻松，哥哥检查一下。”
林晓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笑的阳光灿烂的顾教授真的是顾言本人没错了。这简直就是大型双标现场，要不是她亲眼看到，打死她也不好相信。
顾言又轻轻碰了碰小男孩后背左肩肿起的部位：“这里疼的厉害嘛？”
男孩皱着眉头：“疼，但现在又不是很疼了，没有刚才上来劲的时候疼。”
顾言用力的在男孩脖颈下的位置，又向下按了按，男孩立马被按的疼痛呲起了牙，嘴里喊着疼。顾言的眉宇明显有了一瞬间的迟疑，他的指尖在男孩脖下触摸到了里面有蚕豆大小的硬块，整个淋巴肿大，又用力按了按，问道：“这里平常疼的厉害嘛？”
男孩的额头已经有些冒汗：“就是这里，很痛。”
顾言点了点头，看向了小男孩：“没什么太大的事情，但需要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先办理住院吧，这样进行全方位检查比较方便。”
小男孩一听住院，满脸紧张的望向顾言：“医……医生哥哥，我的病很严重嘛？为什么要住院？”
望着小男孩纯真的眼睛，顾言拿过王磊手中的病例说明笑了笑：“只是呼吸道感染，没什么的，小家伙。”
说完抽出自己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快速的写上了petct检查与血清检查还有淋巴活检检查等一系列淋巴瘤检查化验单。
王磊接过来一看，眼中有些震惊，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教授，急忙下去安排。
诊室外，顾言看着小男孩的母亲，说道：“你跟你爱人平时有注意到孩子的身体变化吗？”
显得有些紧张的女子摇了摇头：“我跟我爱人平时工作忙，孩子都是托我婆婆照顾。”
“医生，我家琦琦到底怎么了？”
“初步怀疑是淋巴瘤，具体什么类型的还需要做淋巴活检穿刺。至于室颤的原因，进一步待查。”
顾言手中的笔在病史上写着。
“这……怎么可能！我家琦琦这么小……”
女人捂着嘴，满是震惊，眼泪瞬间洇湿的眼眶。
话音落下，顾言的钢笔在病史上写完最后一笔，看向了面前发呆的男孩母亲：“这只是初步诊断，需要住院进一步详细检查，家长需要配合孩子，病情先不建议告诉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我怕他承受不了。不过琦琦这个情况，如果手术成功的话，肯坚持继续配合治疗，只要不复发，还是有很高的治愈率的。”
可惜，顾言后面的话，琦琦的母亲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脑子里面全都是淋巴瘤三个字。
顾言合上手中的病史，看向了一旁的林晓，将病史丢在了她怀里：“今天的账我给你记下，等明天超声、ct还有血常规那些检查结果出来，你负责把这个病人的病史重新写一份，交给我。”
林晓刚才不敢置信的神色中回过神来，急忙点头：“顾……顾教授放心，我一定会……”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顾言人已经不见了。
林晓转过身，看着掩面哭泣的琦琦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毕竟孩子还那么小：“琦琦妈妈，你要对孩子有信心，也要对我们医生有信心，我们顾教授是著名肿瘤诊疗机构，安德森癌症中心的外科教授，你要相信他说得话！”
林晓的话，让琦琦母亲从悲痛的神色中稍微缓过来一些。
“顾教授……真的可以治好我们家琦琦嘛？”
林晓重重的点头：“肯定能的！”
说着林晓自己心里，也对今天的顾言大为改观，没想到他冰冷冷的外表下，居然还有一颗很有爱的内心。想着她翻开手中的病史，暗下决心，这一次定要让顾言对自己刮目相看。
谁知只是瞧了一眼病史，她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过去，只瞧病史上横七竖八的写着一大堆医用英文跟拉丁文。
她顿时有种想死的冲动！
鬼特么知道他鬼画符似的写的什么鬼东西！
这里是中国，写病历干嘛不用中文？
还有，这鬼画符的医用英语跟拉丁文是给人看的嘛？
她刚才说了什么？顾言很有爱？
放屁！
顾言就不是人！
她越发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某方面得罪他了！
不过在一堆医用英文跟拉丁文里，有一个英文，林晓还是能看清的。
lymphoma（淋巴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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