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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棠的刀早在先前就被负责警戒的士兵给收缴代管了,变故陡生,一时没有武器应对,很是局促。
所幸混乱并不是直冲他俩而来,场内寥寥几个西原教徒大约是见计划失败、怒火中烧、破釜沉舟,不惜主动暴露自己,誓要置皇帝于死地。
沈鹤霜右手提着不知从哪捡来的一根木棍,左手去拉陆棠的衣袖,想领着他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置身事外。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陆棠竟已经飞速到了皇帝身侧,和一个西原教徒缠斗了起来。对方也没有太多的格斗技巧,沈鹤霜看得分明,二人的过招也就是小孩打架般,潦草来往。
他本不想出手相助,就让他俩分个胜负也无甚紧要,或许还能锻炼锻炼陆棠的实战技巧。正在这时,另一人如电一般冲陆棠袭去,沈鹤霜见势不对,来不及多想,身形也飞了出去。
二人间的平衡被打破,各自向后退了半步。
沈鹤霜抬手,随手拾起作武器的木板受了击打,骤然迸裂。他却身形一动,朝旁边闪避开。
只此一个动作,两个西原教徒已经看出了眼前人的实力,默契地避其锋芒,转而直奔皇帝而去。
陆棠不管不顾,见状也赶了上去。沈鹤霜一面叹气,一面不情愿地随手摸向身侧侍卫的剑鞘。若他愿意,他早可以这么做。
“借剑一用。”
电光石火,如幻如星。黑衣翻飞,身影旋转,似停未止。
陆棠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自己的这位伙伴身手不凡,可他也难得见到沈鹤霜同时面对这么多敌人。
终于,西原教徒意识到若不先解决沈鹤霜,他们是绝无办法对付皇帝的,便转了方向,一拥而上。
人多手杂,沈鹤霜左右格挡,竟现出了一丝局促。一时失手,竟被对方的剑划伤了肩膀。精致的黑衫刹那被撕出了一道口子,露出血痕。
陆棠学着沈鹤霜的样子“借”来侍卫的剑,加入战局。
宋瑞没闲着。陆棠原本以为他作为高级官员,早已生疏了战斗技巧,而他出手如风,那是经历了多年实战和练习的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就这么一行人将皇帝周边围得水泄不通,如同铁桶一个,刺客再难近身。
有些在场的官员尚未慌神,匆匆组织文官疏散,将训练有素的兵士放进场内。不一会儿,陆棠便明显地感到自己抵挡西原教徒的压力变小了。
一直到七八名内奸全被五花大绑地跪在黄土上,皇帝这才拍着衣服上刚刚沾染上的灰,有些狼狈而不失风度地在新运来的龙椅上坐下。
“重赏,严查!”他咳嗽着,似是一时气急惊惧。
龙颜大怒,其威震悚,文武百官都跪伏在湿润的土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陆棠却只觉得自己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个凡人对死亡的恐惧和不安。
纵然贵不可言,也难逃生死。
陆棠并不拥护皇帝,却也不恨他。舍身来救只有一个目的,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驾崩势必会给揽梦内外已然混乱的局势火上浇油。到时候怕又是一场黎民涂炭。
对文德海,他也能解释。只有当今圣上在位,他才能找到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的机会,若是皇位被让与了他人,便更需要费一番功夫了。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陆棠都该保住他。只是陆棠不明白为什么沈鹤霜似乎并不情愿出手。他本以为他的那个所谓义父是朝中大员,可他这次并没表现出半点忠君谄媚的欲望。
他沉默,或许正像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向他解释清楚一样,沈鹤霜也有什么难言之苦吧。陆棠不忍心再猜想下去,再意气相投,他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
皇帝不动声色地将气喘匀,恢复了平日里端庄威严的模样。
“赏秋毫局局长宋瑞黄金千两——”他打量了另外二人一眼,陆棠生怕皇帝从他的面容上看出端倪,几乎将头埋到土里。
所幸皇帝没察觉什么异常:“秋毫局陆棠,升为清风院院使。秋毫局沈鹤霜,暂封特使,派至工部整顿,择日升迁。”
皇帝又嘱咐了几句赏罚之事,语气中流露出对星天局的不满,先前的胖老头紧紧地攥着罗盘,也不敢再提起话头,只盼着皇帝别注意到自己才好。
然而他的算盘终究是落空了,显然,皇帝已不再相信先前他的那番说辞,转而怀疑星天局,怀疑他们也被逆贼收买,一同组织了今天这场混乱。
“陆棠,”皇帝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
陆棠骤然被点到名,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仰起头:“臣在。”
皇帝剑眉宽脸庞,只是面上难免有些细纹,但仍可一窥其少年英姿。陆棠胆战心惊地想着心事,好容易度过了漫长的几个瞬间,皇帝才一语击碎冰川。
“算了,大约是我看错了,”皇帝最终还是放下了举在半空中的手,“回去把整件事情的报告写好,尽快通过宋瑞呈给我。”
陆棠长出了口气,心知这番风波终于要过去了,自是一番应允。
好容易领了赏,折腾罢,已是天色昏沉。
归途,二人沉默。
“国不可一日无君,揽梦局势诡谲,若真出事,无人能保百姓安宁。今日我冲动了,还多谢沈兄相救。”
陆棠良久才轻轻拽了拽沈鹤霜的衣袖,连珠炮似的说出一番话。天知道,就这几句话让他思忖揣摩了有多久。
沈鹤霜是他最珍视的朋友之一。自从被重用以来,他为了点微薄的月钱,每天都要面对各式各样危机四伏的情形。只在认识了沈鹤霜之后,陆棠才能偶尔感受到放松的情绪。
他有时自省,自己对沈鹤霜或许是过分眷恋依赖了。他这么想着,一时心情紧张,并未注意到自己已经拽了对方的袖子太久。
天尚未完全暗,明月已悄悄升上了夜空。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了下来。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似乎是被人隔着袖子捉住了,轻轻地捏了一下。
“要好好的。”
陆棠意外地抬头,沈鹤霜却避开了他的眼神。陆棠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只剩了沈鹤霜身着黑衣的背影,恍若先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陆棠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
“我理解。”前方传来他闷闷的声音,飞快地一句带过,显然是不想再提方才的失态。三个字又出奇地温柔,仿若细雨绵绵,轻轻地落在陆棠心上。
陆棠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感受或许并非虚构,热血上头,快走几步,撩起沈鹤霜的衣袖悄悄地反握住他的手。他明显感到沈鹤霜动作一僵,而面上神色如常。
夜幕是最浪漫的诗人,掩去了两人的秘密。
灯火将明未明间,陆棠悄悄瞥了沈鹤霜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这样的夜,这样的漫步自然而然。谁都希望这条街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转上熙攘的街市。
“咔哒。”兵士解开枷锁。
蓬头的管家黑着眼圈茫然地望向陆棠,用沙哑的声音试探着问:“长……长官,这是何意啊?”
“常大人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他早已中了你徒弟投的毒,与你无关,”陆棠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照顾好常夫人,赶紧离开京城吧。工部那帮人应该暂时还没空找你们麻烦,但是他们绝不肯咽下这口气的。”
管家的嘴张在了半空。
“小虎还小,相识一场,我也帮不上什么,”陆棠俯身提起一个包裹,“舍妹刚刚开了个成衣铺,这些她试制的衣物请务必拿着。”
管家不敢置信地抬眼看了看陆棠,接过包裹从缝隙看了看,尽管说得寒碜,但全是结实的好布料做的。
“这怎么……”
“我和小虎这孩子投缘,就当是给他的礼物好了。这几日常夫人都没敢出门,想是害怕了,你还是尽快回去帮衬些的好。”陆棠将管家的一席话挡在了喉咙口。
“多谢大人,我们今天就离开京城。”管家颤抖着声音,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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