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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棠转过身向外走，沈鹤霜忙不迭跟上去，没忘了把酒钱撇在桌面上。
又经过了那段人烟稀少的小巷，沈鹤霜跟上去，从背后抱住了陆棠。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随即便不推搡了。
沈鹤霜不能解释，生怕误人一生一世。既然他已经能想象后续发生的事情，便不必再有纠葛了。陆棠年纪尚轻，还有大把的驿站等他饮马，辽远的天地等他探索。
他不能把小孩困在原地，又心疼陆棠这么折腾自己，便想用一个拥抱解释所有一切。
唯有理性是常在的。哪怕他日对质，他也愿自己能笑着对答：“不过是友人之间的告别拥抱而已，并无他意。”
沈鹤霜设想得十分完美，却在一瞬间感到有些尴尬。
“……什么。”陆棠察觉到了对方浓烈的感情。
沈鹤霜的眸子闪烁了一番，故作镇定，“注意安全，替我问令妹和令堂好。”
陆棠回过头，笑纹藏在了眼底：“嗯，我知道了。”
沈鹤霜内心：？？？你知道什么了，我不我没有，你可别乱说啊。
……好吧，有。
昆国和揽梦两国针锋相对不是一两天了，这个陆棠很清楚。但是这一天天的，京城里飞驰的快马是越来越多，应是前线发来的战报越来越密集了。
陆棠摇摇头，幸而边疆的风云并不能侵袭到城中。他暗暗祈祷揽梦要熬过这次风波，免得那文德海见有机可乘，重又想起了来折腾自己。
他专心地写自己的新笔记。即使是京城，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报官的人也是少不了的。到了这清风院他才愈感日常事务琐碎，这成日里盯着官员们的公私生活，搞得他心里发闷。
倏尔，有人停住了马蹄，大摇大摆地快步闯进了清风院。
“谁是陆棠？”为首的瘦太监率先问道。
“正是下官。”陆棠不卑不亢，搁下笔墨才应答。
“请您和我们去一趟。”瘦太监见要找的人正在面前，反而收敛了先前闯过街头时中目中无人的模样，倒弄得陆棠心里有些疑惑。
一直到坐上了去向宫里的马车，陆棠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拿不准皇帝在这时候要他去是什么打算。该不会这么背时吧，陆棠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文德海需要自己了。
“敢问这位公公，咱们这是去……？”陆棠心知不该多问，但不知前路何处的感觉太让人抓心挠肝了，他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行了，您也别多问。沿着这段路走就对了。”瘦太监将他引入，便告退了。陆棠看他不像其他地方还有要紧事要忙，更像是不愿与自己有太多瓜葛。
先前一路上弯弯绕绕，陆棠早已不知自己身处宫中哪个方位。不过就算是他侥幸能记得，以他对宫中的贫瘠了解，也并不能借此预判即将要见到的是哪位显贵。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儿，从内里转出来一人，身着明黄外裳。陆棠一惊，与一张瘦脸打了个照面，幸而看清了并非皇帝，否则换成了从前的陆棠，惶惶然纳头便拜也是可能的。
那人弓了腰，是伺候惯了人的模样，客客气气地请陆棠进屋。
陆棠留心看了一眼，堂上并没有挂着牌匾，似乎平日里也不常有人使用。他一步踏进屋，屋里光线昏暗，陆棠眨了眨眼，看清了坐在正中的正是皇帝本人。
“臣陆棠参见陛下。”
他滴水不漏，内心却很纳闷。皇帝要接见他，居然要特地选这样的地方，若是有事，那想必是非同小可的。
“平身，爱卿近来在清风院感受如何？”皇帝例行公事。
“便只是每日勤恳撰写公文报告，臣尚可胜任。”陆棠斟酌了一下，还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那便是不愉快了，”皇帝不怒反笑，“看来是我错了，以为让你到清风院算是升迁，还能借此提一提那里的活力，倒是让你为难了。”
“臣不敢。”
“无妨，这回我把你秘密请到这里来，正有一事相求。”皇帝站起身，缓缓地踱到陆棠面前，这才继续开口。
“陛下尽管吩咐，臣必当尽心竭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没这么严重，”皇帝皱眉沉吟，“但也是件麻烦事。遥知公主失踪了。”
陆棠一惊，文德海先前同他说过，当今皇帝膝下只有公主，而遥知公主虽既不是最年长也不是最年幼的，却是最契合皇帝心性的那一位，甚至有大臣认为她有治国之才，甚是推崇。
“公主失踪多久了？”陆棠也着急起来。
“三天了，宫内也找了三天了。线索倒是有，就是实在没法查下去。”皇帝欲言又止，陆棠知道，这其中是有隐情了。
“臣斗胆问陛下，对于公主失踪的原因，您心中可有了想法？”
“有，可我觉得她看起来不像这样的孩子，”皇帝刀削般的俊朗脸庞上此刻焦虑掺杂着慈爱，“这件事我不方便请别人查，反正你……反正素来听闻你查案很有手段，朕也了解你并非那种会将宫廷秘闻拿出去嚼舌根的人，对吧？”
陆棠连连点头，看来这活儿他不接也得接。
“对了，我们在她的书房发现了一些东西。”
陆棠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自己听了这些，就当真是上了贼船了。尽管他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切，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所以流言已经传开了，大约都是说公主同人私奔。可他们连公主私奔的对象都没能找出来或者编出来。没有一个人担心她的安危，她的声誉就这么被毁了。”
皇帝说到这里，住了口。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快找回公主，还公主一个清白。”
皇帝望着他，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露出了一线欣慰的目光。这位君主想起文德海闲来同自己提过的话，眉宇之间总算是舒展了些。
瘦太监又弓着身子在前边给陆棠引路。皇帝应是还有要事处理，将这边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陆棠解决。
“你是公主的人？”陆棠随口猜测着。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瘦太监抓住机会，拍准了马屁，“奴才当日碰巧不当值，所以勉强还能在这里同您说话，若是当值却让公主失踪了，此刻怕是已经……”
瘦太监没有说下去，不过陆棠已经能想象了。
“偏巧那天你就不在？”陆棠皱眉，作嘀咕状，“陛下不觉得你更可疑么？”
“奴才哪敢啊，这当值的排班都是老早定好的。再说了，就是借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将公主变走啊，公主自小冰雪聪明，也未必上我的当。退一万步说，就算公主听了我的劝告要藏起来、或是被我带走了，我该怎么穿过这厚厚的宫墙啊。”
陆棠一问，将这瘦太监逼急了。他一下子絮絮叨叨起来。
“不是你那自然好。趁我们还没到，说说吧，你知道些什么？”陆棠稍稍给了个好看些的脸色。
“这些都是奴才听那天当值的人说的。那天公主在屋里用过晚饭之后，便再没出现过。侍女以为公主在院子里侍弄花草，便没多在意。”
“倒有这么粗心的侍女？”
“这也是常事。公主素来有这习惯，并且不许别人跟着，有时候还会同花草说话。她的那些花草啊，都是一等一的名贵，都是从昆国送来的，没想到还能适应这里的气候，被公主养得还不错。”瘦太监一一如实禀报。
“一直到天黑了，早过了公主该回房的时间。侍女担心公主受风染上风寒，拿着外衫出门预备给公主披上的时候，才发现事有蹊跷。浇水的水壶还留在地上，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瘦太监说完，拿眼角瞥了陆棠一眼，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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