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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远在皇陵得到消息,要起驾回京城阻拦时,已然是来不及,只得暗地里吩咐人好生照应那些被发配边疆的族人。
定襄侯作为叛国首犯,本是判了斩立决。辛守之念在他是先皇臣子,皇亲国戚又刑不上大夫,故而法外施恩,给了一杯毒酒,令他在狱中自尽。
毒酒是沈婉亲自送到天牢里的,她站在牢笼外,看着定襄侯将毒酒饮尽。
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随影进牢房里验尸体,蹲在定襄侯身旁探了鼻息,又摸了脉搏,而后对着沈婉点了点头。
沈婉面无表情地看着定襄侯的尸体,她以为自己会有复仇的快感,然而临到此时才发现,什么感觉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仇恨的时间太长,早已经麻木。
又或许是因为定襄侯也好,太后也罢,都算不上是沈家惨案的罪魁祸首。
从牢里出来回到晋王府的时候,时近黄昏。
沈婉一下马车就注意到,晋王府的门口多了几个陌生人。
这些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分散在晋王府的大门口。
像是明知不管如何伪装都会被认出来似的,他们丝毫没有躲闪隐藏的意思,正大光明地盯着沈婉的马车看。
沈婉与随影对视了一眼,只当没看见这些人,径直走进王府大门。
随影跟在后面,问沈婉,“外面那些人怎么办?”
“先放着吧,这寒冬腊月的,他们不嫌冻得慌,咱们也不用操心。”沈婉在院中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空荡荡的王府大院,“明儿就是除夕了,这么冷冷清清的可不行。”
“年年都这样。”
“我记得每年正月里陪着父母各处拜年时,就属晋王府布置得又好看又好玩儿。”
“起先是因为公子要去皇陵给先皇后守孝三年,不在府中过年。后来回来,这院子也再没有过张灯结彩的时候。”
“这似乎不合规矩。”
“先皇只当公子哀伤过度,也不苛责。莫说是先皇了,就连我当时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别的地方?”
“公子守孝三年之后的第一个除夕,辞了宫中的家宴,跟我两个人在府里喝酒,连照例要上的灯都没上,整个王府漆黑一片。”随影望着廊下的灯笼叹了口气,“那天公子说,往年花心思装扮王府,只是为了让你登门拜年的时候,多在这里留一刻半刻。你不在了,他也没这心思了。”
沈婉鼻子一酸就要落泪,忙轻咳两声道:“既然我回来了,那府里没有个继续冷冷清清的道理。让他们置办些年节用的东西,该上的灯笼,该挂的红绸,该挂的桃符都别少了。”
“好。”
“眼下咱们晋王府可是块宝地,肯定不会少了登门拜访的,都挡在门外让他们回去。”沈婉说着,又补充道:“殿下不在府里,咱们也过个消停年。”
“谁说我不在的?”话音才落,萧祈年从屋里走出来,负手站在廊下,“已经让他们去准备了,明天起来看,就不这么冷清了。”
“你怎么回来了?”沈婉吃了一惊,“正是朝廷上下齐齐盯着你的时候,定襄侯刚被治罪处置了,你现在回来不是坐实了要趁虚而入,独揽大权的名声?”
“他们不知道。”萧祈年笑着回答,又向随影道:“越姑娘说让你去酒馆里一趟,帮她把酿好的酒搬进府里,她一个人拿不了许多。”
“这就去。”随影立刻应声,也不走大门,直接纵身上了房檐,一路翻墙越户消失在夜色中。
“外面的人是你带回来的?”
“宫里的禁军,奉命来看着你的。”萧祈年走到沈婉身边,拉过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暖着,“秦无疾那封万人联名书递上去之后,又有一众朝臣跟着上书弹劾,让圣上打发我回封地,再治辛守之先斩后奏,藐视皇室的罪。”
“这口黑锅果然扣在辛大人头上了。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巴巴派人来看着我?”
“眼瞧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要到手,我乖乖的回封地去,好像不合常理吧?”
“人质?”沈婉笑出声来,“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你手握大权之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为了我放弃唾手可得的位子?”
“当然会。”萧祈年理所当然地回答,“为什么不会?”
“我没说你不会。”沈婉反手覆住他手背,“我的意思是,这不合他们的常理,尤其是太后身边还有秦无疾,以他对我的了解,要么这事儿背后别有所图,要么此事与他无关。”
“他对你这么了解?”萧祈年故意酸溜溜地问道。
沈婉白了他一眼,跟着忍不住笑起来。
萧祈年也笑道:“回屋去吧,不管他们是怎么打算的,咱们在外面干冻着也想不出来啊,不如回去抱着火炉慢慢想。”
一面说,他一面拥着沈婉往后院走。
才走到廊下,就听见门子从外面一路跑进来,说是宫里的李从明李总管来了。
“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沈婉诧异地看向萧祈年,“你回来的事情,小皇帝也知道?”
“不知道。”萧祈年一脸凝重地回答,“所以,他是来找你的。”
沈婉让萧祈年先去屏风后躲着,自己则站在屋门口,等着门子请李从明进来。
片刻功夫,李从明转过影壁走进来,与沈婉两个人见了礼。
“宫里准备过年的事儿忙得人仰马翻,难为总管还有空来看我。”沈婉一面笑着说话,一面将李从明让进屋里坐下。
“大年下的,这么冷清着也不好看。”李从明指了一下黑漆漆的院子,“这是姑娘回来的第一个年,老奴着人过来稍微布置一下?”
“多谢您费心,东西已经备好了,明儿就布置。”沈婉笑着回答,停顿了一下,又问道:“总管您夜里来晋王府,应该不是为了王府冷清的事儿吧?”
“晋王爷为了避嫌,留在皇陵过年,圣上想着别家都热热闹闹的,就只姑娘一个人在王府里孤单,就让老奴来请姑娘明日进宫守岁。”
“进宫?”沈婉愣了一下,笑道:“这就不必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官奴的身份。不管是皇室家宴,还是群臣集会,我在场都不合适。”
“这个圣上已经想到了,不是定襄侯已经伏罪了吗?圣上说想赶着正月初一的喜庆日子,给沈家一个交代,也给姑娘恢复身份。”
这话出乎沈婉意料,她万没有想到竟会如此顺利。
“太后呢?她竟没拦着小皇帝?”
“自定襄侯过世之后,太后的心也淡了,人都苍老了许多。这些日子只在春华宫吃斋念佛,还说等新岁开朝就归政给圣上。”李从明感慨,“大概是不想在失去了兄弟之后,再因为权势与儿子生分吧。”
“所以,给沈家正名的事,是小皇帝的主意?”
“是,圣上回禀太后时,太后只说圣上才是一国之君,要怎么做,全凭圣上的意思,她无权置喙。”
这话也就是李从明说的,换个人沈婉都会觉得是与太后串通好,想要骗她入宫。
按说人逢巨变,性情全然与从前不同也在情理之中,可沈婉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看姑娘这表情,似乎不想去?”李从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婉忙回神,笑道:“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给沈家正名这事圣上惦记着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被阻挠才搁置到现在的。”李从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现在好了,沈妃娘娘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了。”
“是啊,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沈婉微笑着点头,“有劳总管转告小皇帝,他这心意我领了,来日一定会入宫面圣。”
“好,明日老奴亲自来接姑娘。”
送走了李从明,沈婉站在屋门口出神,连萧祈年走到背后都没有察觉,所以在他将手搭在自己肩头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人吓人,吓死人啊。”沈婉拍着胸口,埋怨道。
“看你想得出神,是勾起了伤心事?”萧祈年把脸凑到沈婉眼前,几乎与她鼻尖碰鼻尖。
沈婉皱眉摇头,“我只是奇怪,怎么偏要赶在年关上给沈家正名。”
“大概是因为圣上离开皇陵之前,我跟他说,只有恢复了你的身份,我才能明媒正娶你过门。也只有明媒正娶了,我才不会因为对舅舅谎称你有孕在身而被打折腿。”
“你觉得这缘由像话吗?”沈婉轻轻推了他胸口一下,“没正经。”
萧祈年顺势握住她的手,笑道:“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小皇帝心里怎么想的无所谓,关键是太后和秦无疾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可耐不住吃斋念佛。”萧祈年揉搓着沈婉冰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问,“若说李从明假传圣上口谕,实则诱你入宫为人质要挟我,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姑姑没了这么多年,他还能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认出我与姑姑相似,只凭着这一点,李总管就不可能与郑太后串通一气。”
“那以你对你那位师兄多年的了解,你觉得呢?”萧祈年看眼前的人愁眉不展,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得又慢又酸,逗她开心。
“陈年老醋。”沈婉撇嘴嫌弃道。
“他有福气跟你朝夕相处十年,还不许我酸两句了?”萧祈年委屈巴巴地看着沈婉,直等着她眼中温柔的笑意几乎满溢出来,才继续道:“太后的心思无非是想让我交出兵权回封地去,至于秦无疾,他与你对弈,我败了,也就是你输了。”
沈婉沉吟半晌,道:“我倒觉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是冲着兵权,那是为着什么?”
“肃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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