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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乱花迷我眼 > 第3章 白马山下的松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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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时男女同学经常在星期天相约去爬县城边上的白马山,其实也就是单纯去玩,往往是登到山顶就下来。有女生走不动了男生就大显英雄本色背起女生上山或下山。下山时我们总爱在山脚下的松树林边稍息和会合。那是一片很大的松树林,遮天蔽日一望无尽,给人很多联想。

    喜欢研究古字画和古诗词的打油诗王刘一根同学因此诗兴大发,创作了打油诗《白马山》:

    白马山下一匹坡

    风吹杨柳笑呵呵

    收拾打扮的王小妹

    一心看上李大哥

    那时候虽然我们都热切地盼望着在林子里能够发生点什么,但据我所知除了我和刘一根在里面结拜兄弟和刘一根在里面偷鸭子这两件事,整个中学阶段林子里似乎就没发生过什么。

    刘一根初中时沉迷于写打油诗,除了上面那首他颇为得意的《白马山》,还创作了很多被我们奉为经典的歪诗,比如这首《学校的门》:

    学校的门

    厚又沉

    里面的姑娘几层层

    你喊她要嫁给你

    她说她要嫁给有钱人……

    我和刘一根初中和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关系很好。上高中后,刘一根不再创作打油诗,专心于学业,后来考上了大学。

    刘一根的名字源于他的家庭构成,他排行老五,前面四个全是姐。他老爸说总得为老刘家留下一条根吧,于是两口子继续奋战,终于整出了男孩。据说就为生出男孩这事,老刘专门跑到山上在观音菩萨塑像前连续烧了七天高香,说谢谢菩萨保佑我老刘家,终于续了香火。

    听刘一根讲为了给他取名老刘两口子考虑了差不多两个月,什么招弟、又招、再招、续招之类的在农村已经用滥了,没新意。翻书查阅了好几天,却发现每本书上的解释都有差异。最后横下一条心直接了当取名“一根”。

    老刘说男人不都有一根吗?生动形象又方便记忆。而且生一根就是要为老刘家留住一根,恰如其分。不过根是留住了同时也留住了很长的包皮,刘一根曾向我吐露过过长的苦恼。他曾经在晚自习中悄悄约我到男厕所,在昏暗的灯光下给我看。

    上初二时的一个周末我们溜进林子,边抽烟边吃花生米下酒。花生米和酒都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烟是刘一根用零花钱买的。尽兴时刘一根说我们关系好,名字里又都有一个“一”,干脆结拜为兄弟吧。

    此言正合我意,于是我们就跪着把三支香烟插进泥土代替香烛点燃,对着香烟磕头还像模像样地各报姓名和出生年月,学着《三国演义》连环画里桃园结义的刘关张,嘴里不停念叨:“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比刘一根大半岁,自然就成了大哥。

    我们虽然没有在同年同月同日死,但都属于非正常死亡。如果一定要就非正常死亡给我们取诨名,那我就叫“短命大郎”,刘一根就叫“短命二郎”。刘一根死于一九九九年初,接近五年半后,我追随他而去,我们在阴间再次成为兄弟。

    有一次我和刘一根钻进林子里看书,有一只农户散养的鸭子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不知趣地“嘎嘎嘎,嘎嘎嘎”乱叫。我勃然大怒,冲过去想赶走它,但它机智地和我捉着迷藏,我朝东它就朝西,我朝西它就朝东,根本就赶不出去。

    刘一根原本在看《王羲之书法》,正在揣摩书法运笔和白鹅姿态的关系,可能由鹅联系到了眼前的鸭子有了灵感,就胸有成竹地合上书上前拉住我,把沉甸甸的眼镜架往上一抽,眼珠子骨碌转动示意我看他的。

    只见他拿着书背着书包不动声色慢慢向鸭子靠近,等移近鸭子后停下来假装看书,趁鸭子不备冷不丁扔掉书闪电般伸手掐住鸭脖,还没等鸭子回过神来快速把鸭子头绕鸭脖狠狠地打了一个结,飞快地塞进书包拉起我冲出林子往山上跑。

    这一系列的快速反应,在我看来无人能及。

    我稀里糊涂地跟着刘一根上了山,跑到一条清澈的山涧边上。看看周围没人,他取出鸭子三下五除二拔掉毛,在涧水里清洗干净。再在涧边的一块空地上放好鸭子,拉着我在周围找了很多干柴,支起来点上火烤鸭子。他找来一根长长的松枝不停地为鸭子翻身,直烤得烟雾缭绕、油水外渗、滋滋作响。

    约摸四十分钟后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刘一根用松枝把鸭子扒出来,再用尖锐的小树枝划破鸭肚子取出内脏,把鸭身一分为二。我们各取一半,津津有味地啃起来。虽然没有盐,没有伴料,却依然饶有滋味,是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香的鸭子。我们一起狂吃,直吃得满嘴是油、一脸炭黑,肚子饱胀。

    工作后我经常带着初恋玫钻进那片林子,然后就发生了很多该做和不该做的事情。有一次我和玫正在发生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被当地一老农民抓了个现行。他摊开手向我要钱,就是明摆着的勒索。

    万般无奈下我掏出身上仅有的十二块钱给他才算勉强过关,拿老农古怪精灵的话讲这叫收“月月红”,一定得是十二块。自打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进过这片林子,要想搞点什么隐秘活动就索性爬上山顶,钻进一片更大更深的林子。

    我敢肯定那老农后来一定又去过那片林子,但他不是去守株待兔,是为了守下一个“月月红”。

    二00四年,在我去北京的后一年,有人在这片林子边上开了一个名叫“坝坝茶”的茶馆,老板招了十几号农村大妈大娘暗地里提供肉体服务。因设施简陋,在林子里铺张木板就干事,所以周围的人给茶馆改名叫“板板茶”。老板打了条横幅叫“青春不朽,以茶代酒”。

    知情人中不知是哪个好事,硬是在一天晚上把横幅后四个字改为了“卖茶卖肉”。原本可能是想揭露黑幕,却没曾想着实给茶馆打了广告。一时间茶馆名声在外,刚开张十来天就生意爆满,两个月后还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开了连锁店,收费和老店一样,都是茶钱加肉钱二十块。

    可能因为树大招风,有人向公安局举报,结果只能惨淡收场,老板被抓,大妈大娘在公安局接受再教育后依旧回农村撅着屁股种地。

    我放假从北京回来后去看过老店旧址,很想知道是不是收“月月红”的那个人开的店,更想知道在我和玫曾经亲热过的那片林地上,是否还残留有他人的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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