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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初满被他护在身后，不免有些诧异，虽说他没有对曲月离展开攻势，但是这每一次防守躲避，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功夫了！
说什么不能习武，莫不是糊弄她！
眼下也没时间想这些，曲月离的刀可不是吃素的，才几个回旋黎言之手臂后便被划开了口子，两人这般无奈分开了。
风初满险些被这一刀砍中手背，被黎言之这么猛地一推，再回首来，赫然发现原本的场景早已销声匿迹，就连黎言之和曲月离一众人等早已不见。
她好似坠入一团迷蒙之中，不明状况，难辨方向。
四周场景犹如天地混沌未开，雾霭沉沉，一片黑雾迷蒙。
“黎言之！”四周回复她的仅是一片旷然的回声，不由得令人胆寒。
“黎言之……你在哪？”
仍旧是无人回答。
风初满头皮发麻，她这是到了什么鬼地方！
忽然前方少许光亮，四周景致仍然迷蒙，散发着淡淡的白色。
“阿紫！”
风初满猛然回首，却见一个华衣妇人头戴着玫瑰金簪，衣服上绣着春日海棠，燕尾轻轻摇摆，好似随时都要飞出来一样，她招手道：“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了，来，跟娘回家。”
风初满心中好像被什么重重一击，这样回声荡荡。等她想靠近那妇人时，已然不见了。
一个小小少年站在眼前，怀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小兔子，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用手抚摸着毛茸茸的兔子，十分稚嫩的腔调道：“阿紫，你看，我给你捉了一只兔子。”
……
幻影之中又传来一人的声音。
“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这不害怕吗？”
风初满听到这声音，险些喜极而泣，泪凝于睫，不可置信唤道：“师傅！”
一回头，那人依旧清风朗月，如沐春风，一身白袍飒飒，还是记忆中那般潇洒模样。
他笑意如流水中撒开的金光，闪烁了她的眼，伸出一掌，掌纹依旧清晰。“来，我们回家！”
……
“阿满！”风初满从迷雾中退出，黎言之拉着他便打边退，不知何时已在十丈城墙之上，阴兵步步紧逼，他脸上已沾满鲜血，眉头紧锁。“我们得赶快找到出口！”
“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
风初满忽然意识到什么，方才那些幻境都是假的，那此时眼前的人是不是也是幻化的，她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凌厉的审视。
幻觉，都是幻觉！
她刚才虽然还不明白，此刻却有些怀疑了，她只怕还在幻境之中，场景变换的这样奇怪，眼前的人多半也是假的！
黎言之诧异道：“阿满，你怎么了？”
风初满暗道：这假人倒挺像，不过鉴于她方才的经历，她才不会信呢！“你这个假人，你骗不了我！”
黎言之有些哭笑不得，走近了几步，“阿满，我是黎言之！不是假的，我们现在在曲月离的神识里，我是真的！我们得赶紧出去！”
只可惜，他没料到风初满方才进入了另一层幻境，此刻哪有那么容易信他，他靠近几步，她退后几步。
“给我杀了他们！”曲月离手拿一把青刀，满身煞气。黑色的气流从她四周蔓延。
黎言之连忙将她护在身后，。
二人已被逼入绝境，风初满步步后退，自己身上的力量已经回转些许，但终究难敌曲月离一身煞气，没料到青刀猛烈挥来，两人被震得脚下颤颤，高墙一隅的围墙已然被削平，巨石滚滚，飞天而落！
两人脚下已如地动山崩一般，黎言之开口道：“这是她的神识，我们只怕打不过她！”
是谁的神识，自然是谁主导。
风初满听了这话不由得大为诧异，曲月离虽比她大，但能幻化出神识之境堪称奇闻，神识之境之所以能被幻化出来，要么有莫大的修为，要么是极大地意念。
此刻，风初满方体味到何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他妈才是啊！她若是想让自己死，焉有命在！
风初满咽了咽口水，声音出来才感到自己还活着。“我们会不会死在这！”
巨石滚滚而落，这个神识之境好似随时都会山崩地裂。
曲月离明显已是癫狂，三千青丝垂落，红妆依旧明艳，但眉宇之间尽是黑气。
“难说，神识之境以往也只是听闻！却从未见有谁能出来的，所谓神识之境，只怕也是心魔！不过，奇怪的是，曲月离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活在神识里。”脚下剧烈颤动，黎言之半搂着她，手臂愈发紧了，低声道：“阿满，今日若我们死在这儿，你怕吗？”
风初满眼看着脚下城墙不断塌落，城楼下曲月离幻化出的一片尸体，哭喊声，求救声，嘈杂的一如这个女子的心境。
风初满的心却出奇平静了，莞尔一笑，从他怀里抬头，摇摇头：“不怕！”
“阿离！不要执迷不悟了。”男子一身破衫，一如之前看到的样子，手杖之上清铃脆响，站在那城墙之上恍若随时都会羽化的仙人。
她手中长刀蹭的一声，已然砸到了地上。
四周塌陷的城墙也回复原样，天空的阴云没有了之前的压迫之感，阴森森的气息如她脸上的狰狞，消散开了。
她霎时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卑微的低下头不敢看他，捻着手心的衣袖小声道：“你终于肯见我了，星辰哥哥。”那泫然欲泣的脸上挂着几颗泪珠，“我等了你七年了，你总是没回来，连一封信也没有。”像是在诉苦，又像在控诉。
风初满暗暗惊叹，这简直是换了个人似的。
“阿离，你过来。”他表情平淡，语调平和地不似凡人。
风初满纳闷，前几日不是救出了一个顾星辰吗？一身伤痕累累，垂死挣扎的模样，怎么……今日倒像是没事人一样。
黎言之适时开口：“我们之前救的可能是顾星移。”
好像是看出她心里所想一样。
风初满了然，他二人是同胞兄弟，怪不得。
黎言之又道：“其实，那也不是顾星移，不过是幻像罢了。”
风初满不知道，她每一个表情时时刻刻莫不是刻在他眼里，从不曾放过分毫，这才每次能戳中她心中所想所思。
曲月离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抱着，带着哭腔道：“星辰哥哥，你不在我身边，我好害怕！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去哪里都好，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顾星辰脸上一抹淡淡的笑：“好，我们再也不分开。”
她没看到他说这话时眸光暗了暗，衣袖下的手已然闪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从她的后背贯穿到她的心脏。
风初满看到这一幕，哑然惊呼，已然来不及阻止。
曲月离从他怀里抬头，鲜血从口中涌出，她低头看着胸口被贯穿的刀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眸中泪光晃了晃，道：“星辰哥哥……为、为什么？”
她看着掌心的血，的确是她自己的血。
那么鲜艳的颜色，染红了白裙，从唇间落下的血，一滴一滴坠落，像梅花乍开，刺红了她的眼。
刷的一下，匕首已被他扯出，鲜血像是流不尽一样，洒在了地上。
他眸光闪了闪，紧紧抱着她道：“阿离……对不起……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星辰哥哥，你还在怪……怪我么？当年，我不知道……其实，我爱的人……一直是、是你……是顾星移……他、他骗了我……”曲月离强提着一口气，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眼角垂下一滴泪。
顾星辰脸色煞白，像是什么突然从心底连根拔起一样：“阿离！你、你说什么？阿离……”
可他怀里的人显然没有了气息，回答他的只有风声中的悲鸣。
“不如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女子一身黑裙，中间白线绣着攀援藤萝形状的花纹，这样截然相反的颜色，在她身上交错着，出奇的和谐。
她身上仿佛弥漫着地狱的光泽，冷峻、残酷、沉默，一如黑夜与白天，循序交替，即便日日不同，与她而言，也不过黑白交替罢了。
最令人瞩目的不是她的打扮或者是容貌，而是她的眼睛。
因为她的左眼的色泽，是紫色，而右边，与旁人一样，并无二致。
一张瓜子脸，眼眸如狐狸一般微微翘起，却并无媚态，相反，嘴唇紧抿，尽显漠然。
她身旁站立的赫然是徐菱纱等人。
徐菱纱看到她，喜道：“阿满！”
“师姐？”风初满诧异的是，徐菱纱和葛渊在此她不惊讶，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剑阙师兄竟然也来了。“大师兄？你们怎么也来了？”
“有什么事随后再说吧。”剑阙开口道，他目光对上那女子，“梨落姑娘，麻烦你了。”
梨落并无多少眼神给他，脸上也没有一丝波澜，却听懂了他的话。缓缓走到那个已经失神的男子面前，“顾星辰，你想知道曲月离是怎么死的吗？”她摇了摇头，改变了表述方式，“不！应该问，你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不如我带你看看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顾星辰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梨落没有回答他，从发间取出一把簪子，朝手心用力划过去，鲜血慢慢渗出来。整个过程，动作干脆利落，她犹如感觉不到痛意，将血垂落下来，道：“喝了我的血，你就明白了。”
顾星辰目光瞬间惊恐道：“你、你难道是……瞳魅？”
旁人听之大惊有之，不解有之，可是最震撼的莫过于风初满。
那年，她便是因为瞳魅而从魔障之中醒来，彼时所见的不过是一颗淡紫色的珠子，怎么今日再见竟是……一个姑娘？
从未听过，瞳魅能成精的呀！
不过，她瞅着那女子的脸，不知为何觉得有股死气，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莫名的熟悉之感，可是，是在哪里呢……
“不错！她正是瞳魅宿主，能感知幽魂气息，前尘往事。”剑阙上前几步，代为开口，“顾前辈，你只要喝下她的血，便能知晓曲月离究竟是为何成魔，这孔梦城又是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顾星辰身子颤抖了。
梨落道：“怎么？不敢喝？还是……不敢看！”
他垂眸凝了半晌，转而悲凉一笑，胸口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黑色的血液覆盖在了她的白衣裳，他摇了摇头：“看与不看，知与不知，都一样，我总归是要陪她去的……”
原来，他已命不久矣了，那黑色的血，明显是剧毒之物所致。
梨落面无表情，想了一下，道：“你既然要陪她去，怎能这般不明不白地走，她所遭受的苦难，又岂是你说不看就能逃避的了？”她看了一眼掌心的血，蹲下身子来，低声讲述，“其实，要了解前程往事也不一定非要饮下宿主的鲜血……”
“冒犯了！”她掌心汇聚成一道白光，直冲向他的脑门上，鲜血尽散去，变作一方小门镜面，在他眼中已是画面流转。
一群山匪将车队层层围住，红衣小姑娘手提青岩刀路见不平……
她说：“今日我也算救了你，按道理你也该回报我一二。”
他笑答：“姑娘想要在下怎么报答呢？”
其实，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敌，到头来还得他护着，方才脱险。
她闻言脸微微红了，不复方才豪爽，半是扭捏道：“额……其实我这个人视金钱如粪土，什么财宝之类的也不稀罕，你若是真心报答，不如以身相许！做我夫君如何？”
她天真的话让他一愣，想笑又笑不出口。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洒脱爱笑，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亮，一闪一闪的发光。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要他以身相许的姑娘，其实真正要找的人是他的弟弟，顾星移。
可他，早已将她放心里，明知道她弄错了。还是默不作声。
三年前，那个在泽崖山将她救下来的人，是当年迎风策马的顾星移，而不是他顾星辰。
他第一次，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身为孔梦城的接班人，他自小身担重任，沉稳听话。不像星移那般活的放荡不羁，潇洒快意。
如果，他也能放纵不羁一次，是不是，初次遇见阿离的人就是他了。
可惜，这世上的机缘偏生早就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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