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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毒舌堪比鹤顶红……
两人携手走在街道上，衣着鲜丽又不失雅致，宛若神仙眷侣视察人间一般。
惹得来往人群均是忍不住多瞧上几眼，欣赏之余，感叹之余，心内均是忍不住大叹一声：我咋就长得这屎样！
风初满想起方才忍不住脸色一红，她竟然主动吻了黎言之。
想起他方才气恼的脸色，又是忍不住一笑，她这一笑，原本冷漠的神色似乎焕发光芒，引得路过的公子哥一路留恋地望着。
她手心一暖，不由得轻微一动，却没挣脱。
“人多。”他兀自解释道。
她笑了笑没说话，希望人要一直这么多，时光要一直这么长，路永远走不到头……
这手，到死也别松开。
绿水烟花两岸有荷花十里，莲香清雅，扁舟长杆撑得缓缓前行，碧水微微漾动。
不知不觉，夜色来临，苍穹月明星稀，但好在彩灯红烛作伴，比那遥远的缥缈星河多了几分烟火诗意。
盈盈光色，暖入人心。
看过梨园戏曲，又逛了翡翠湖，入夜之后，这一条街道比白日里显得更加繁华。
这群拥堵，她在小摊面前看了看，拿起一支碧玉簪，道：“你瞧这个……”
身旁已空无一人，他莫不是又丢下了自己！
她在街道人群车流中四处张望，面色焦急不已，他身子不好，要是晕倒在哪里可如何是好！
难道，他要丢下自己了吗？他今日原本就是要丢了自己的……
她掌心冷的如同冰霜，心里更是寒冷至极。
黎言之，你……就这么想丢下我吗？一个人去黄泉赴死，度过那寒冷的春夏与秋冬，忍受病痛的折磨，等待生死的到来……
你什么都想一个人！没门！
“阿满！”一盏精致的花灯突然出现在眼前，男子的脸上笑意粲然，脸上带着期待的笑意，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她惨白的脸阻隔在喉咙间，“你……怎么了？阿满！你不舒服—”
“黎言之，你敢丢下我！”她用力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箍在他的腰间，用力咬牙切齿恼道：“你竟敢丢下我！”
他微微呆怔：“阿满，我……”
“黎言之，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你别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走过那么多孤独的日子，我求你别丢下我，我只剩下你了！”
她惊慌失态，语不成调地轻声啜泣，已然是听不进他的话了。
他轻轻低叹一声，死也要在一起么？他竟不知她这般害怕自己离开她，他竟不知她……是这样想的。
心里的懊悔突然如阴沉的潮水一般，向心口袭来，过往三年，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本想给她这世上最好的，本想将欠她的一切都还给她，却在三年前发现自己命不久矣。
努力想把一切回拨到原本运行的轨道上，想让她安稳度过余生，留她一人在凌雪峰，明知道她身边愈发孤独，明知道她的徒弟是……
此刻他才意识到，以前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保护她，却是更深的伤害。
一切都是徒劳。
他轻抚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我只是去给你买个灯笼！别担心，我不丢下你！”
“真的？你方才不是想丢下我！”
他伸手擦过泛红的眼角的残泪，轻轻一笑：“你若不放心，那我发誓，若是我黎言之抛弃你，便叫我—”
她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胡说八道赌咒，截口道：“便叫你一辈子都逃不开我！不管是生是死，是梦是醒，我都会缠着你！”
他哑然失笑，捏住唇上落下的那一只白皙的手，“好，你可别忘了。”
她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花灯上，微微不自在道：“不是给我买了灯，还不快给我！”
若不细看，不会发现她脸上微微泛红，掌心好似还在他的唇上一般，温温热热的触感。
水边花灯一盏一盏，在水中顺流而下，她指尖轻轻送着水流，看着小花灯慢慢漂流，一直汇入众生祈愿之中。
飘远一些吧！带走所有的不安和纠结，我们生的太仓促，死的时候只盼着从容一些……
只要彼此陪伴着，远离这人世纷扰，管它何时离去。
见她目光中闪烁着熠熠光辉，他问：“你所求为何？”
她转头笑看他：“此时此刻，此人此景，常伴身侧，生死不忘。”
他眸光微闪，动了动唇角，半日也未说出一句话来。
携手走过了桥上，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攥在他手心里死紧，不容一点点的动弹，那般坚毅的力量从手心里传来，好似她随时会消失似的。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两岸灯火重重，一张脸辉映在夜色中愈发俊俏。
一辆马车简单不失雅致，精巧并不浮华，停在角落里并不十分显眼，但也无人敢随意触碰。
三尖六边形状，有些眼界的便知道这是三省门的标志。
黎言之瞧了瞧马车边，是风扬在赶车，道：“赤峰呢？”
风扬笑道：“回公子，方才青婉来过，将他逮他回去……咳咳……铲马粪了！”
“哦。”黎言之扫了他一眼，淡淡点了点头，扶着风初满上了车，
发声道：“今日且不回府，去听风园。”
另一边赤峰脸色漆黑，手里的铲子每动一下，都将脚下的土地挖出一个坑来！
眼神凌厉到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烧出一个窟窿！
“看我做什么？”青婉冷冷道。
赤峰被她手里的黑色长鞭吓得后背一凉，抿了抿唇，继续干活！
不就是铲马粪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铲就是！
这个该死的女阎王！自己这是找她惹她了？为了避免悲剧，特意选了半年铲马粪，这惨痛的代价就是为了不被她荼毒。
千算万算，没算到公子竟然把马棚这边的差事也交给她管了！
昨夜被公子训斥的半夜才勉强睡着，一早睡得正是热乎呢！却被她送被窝里拖了出来，往马棚里一扔。今儿赶车才不小心走了神……
好不容易托公子的福出来散散这马粪的味儿，谁料风扬那贼小子竟然把那女阎罗给招了过来……
苦不堪言！
臭小子，连大哥都敢坑，回头非得打折他的腿！
一旁的女子道：“听说你是为了不见我，特意来铲马粪的！你就这么怕我？”
赤峰怪异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明知故问！一个女孩子天天手里长鞭甩来甩去，谁不怕！
青婉见他还是不言语，声音有些低沉，垂下脑袋道：“我知道了！”说着转身就走了。
马车缓缓停下，两人先后下了马车，一旁的风扬心里也是欢快，今日看来能去潇洒一把了！这一日被青婉那女阎王关在暗室里简直是暗无天日的折磨呀！
各种关卡和武功考验，就差没把兄弟四个折磨死了！
好不容易激怒了她来找赤峰的麻烦，这下自己可以在外面休息休息了。
不过，他还没乐上片刻，便被一个声音打破了幻想。
黎言之抬眼漫不经心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风扬道：“公子明日不需要回府吗？风扬留下来照顾公子！”
黎言之淡淡挑眉：“你家公子看起来很像废人吗？”
“风扬不敢！”
黎言之目光微凛，透着一股危险：“若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在禁闭，谁准你随意走动的？”
风扬几分瑟瑟笑道：“风扬来给公子驱车。”
“不用！”
“公子……”
“再不消失，再铲半年马粪！”
话音未落，黑影一闪，原地已无人影，之余下声音飘然：“公子保重！”
风初满有些疑惑，“此等高手，不是铲马粪就是禁闭，你这三省门可真是将暴殄天物这个词发挥的是淋漓尽致啊！”
黎言之一笑，带着她往屋内走，“他们太闲，找点事情做。”
她轻笑，一脸你再胡诌，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少来，说说他们是怎么得罪你了？”
“犯了点儿小错！不值一提。”
她托腮，故作忧愁道：“一点小错就这么对他们，那我要是犯了大错，我岂不是没活路了！不行不行，你也太可怕了！”
他佯装严肃，“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风初满笑嘻嘻黏上来，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凑近扬唇一笑：“不晚不晚，我就当是造福万民，收了你这个妖孽！”
低头一看，便是女子明媚的笑，往日冰霜般的面容化为春日汩汩流水，在溪流山林间欢呼淌过。
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女子罢了，从前那般冰冷不过是孤独的久了，连表情都那么少。
女子的清香淡淡闯入鼻尖，他身躯一僵，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道：“阿满，你这是在勾引我？”
她挑眉一笑，“是又如何？你想拒绝？”见他不回答，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瞪得圆圆的，指着她道：“你敢拒绝？！”
他笑了笑，捏住她的手，“岂敢！”
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被腾空抱起，她紧紧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窝在他的臂弯里，头埋在他的胸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怀里的人，低笑道：“方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就哑巴了？”话音才落，他便嘶地一声，失笑道：“这就急了？心眼怎的这样小。”
她讪讪地收回了那在他胸口猛地一掐的手，别开眼一哼，颇为认真道：“天生的！”
他心里扶额无奈道：“这不是问句！”
她淡定道：“我知道。”
暗色的影子慢慢俯下，她撑着身下的榻，流云锦缎软绵滑手，彩色的云彩织就出美丽的花纹，她感觉四周是一团火炉，手心触及的不是锦缎，而是炭火……
炽热的让她手心里都快渗出汗……
“阿满……”
“你你你……别乱来！”她你了半天，不知怎就说了这句话。
他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
“你！不准笑！”
黎言之笑的有些止不住，“阿满，你不会是害怕吧！”
“你闭嘴！不准再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黎言之憋笑憋的脸色有些红，凑近笑盈盈道：“你这样真像个遭到流氓调戏的小姑娘！”
风初满恼羞成怒，想推开他逃离榻上，谁知他一个用力，自己连人带被滚入了床榻。
他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带入怀中，用被子轻轻裹着，轻声道：“好了，不闹了，睡觉吧。”
他的手绕过她的后腰紧紧抱着，她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头顶抵着他的下巴，好闻的香味漫入鼻尖，被子和他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淡淡的雅致，幽幽的却不扑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静谧温和。
虽然有时候也很欠揍！
时间过得有些慢，数着他的心跳一声一声，她低声问道：“就……这样……睡吗？”
“……”
并没有回应。
她抬眸看着他，白皙的脸，棱角分明，眼纹不似旁人是双的，他却细细的有三条，眉如山峰聚集，眼似水横波动。他闭着眼，也不知是梦是醒，她试探拉了拉他胸前的衣服，开口：“黎言之？”
他连忙抓住那只作乱的手，睁开眼看着她，深邃的眸色里，瞧不清息怒，他语气里喜怒不辨道：“你再不乖乖睡，我就……”
他说的话还没完便闭了嘴。
她从他怀里仰头，眨了眨眼笑问：“你就怎样？”
他伸手掩住了她的双眸，重重一个呼吸，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喑哑着嗓音道：“睡吧！”
她睫毛忽闪了几下，殷红的唇色动了动，还未开口，便听他道：“你早些睡，我去外间。”说着便像是逃难似的跳下了床榻。
她不解，还未来得及拉住他：“哎，你—”
原地哪有什么人影，只见轻纱轻轻拂动，他早已逃出了屋内，声音从外间传来：“我就在外间，别担心。”
初阳升起，天边金光泼洒在漫山藤条上，花叶交错，远远望去白色点点星星，白色在金光交错下，山风吹过，浮动起淡淡清香，带着花叶青草，和着旋转飞舞落下的白色络石花，旋旋转转的惊艳漫入她的眼中，久久不散。
这漫山遍野，一排排围墙圈绕，绝非一朝一夕能长起来的。
“言之，我竟然不知道你除了爱炫富之外，还能将附庸风雅这种事情做得如此炉火纯青！”
“这里的景色你还满意吗？”
风初满连连点头，“满意满意！”她有些不敢置信，“你别告诉我都是你一个人种的！”
他目光掠过漫山的络石花藤，浅浅笑着，阳光下的侧脸显得有些缥缈，不是那样真切，好似随时便会化作落下的络石花雨。
“从十三年前便开始种，每年种一点，不知不觉就漫山遍野了！偶尔他们也会帮帮我，但我还是想自己种给你！”
霞光中破碎的记忆忽然掠过……
“你在玩什么，疯子？”
“哼，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
“你不是叫风紫吗？我又没有说错！你何故骂我，还搭上我全家，那岂不是把我父母都搭进去了！”
“你！”女孩自知理亏，糯糯的声音不情愿道：“我在玩风车花！”
他细细一瞧，道：“这什么风车花！你真是乡巴佬，这是络石！”摇头晃脑，手中指点恍如一书生，可细瞧他一身打扮和脸上几分戏谑打趣之意，吟咏笑道：“有诗云：山有络石风自来，疯子来……哈哈哈！”
女孩怒不可遏，知道他在骂她，气的不行！上去就要打他，却被他这么一绕，自己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手里的络石花全都从花蒂上掉落！
稚气的女声哭泣，生气的小脸皱成一团，红扑扑的，指着少年怒道：“你你、你弄坏了了我的风车花，你要赔给我！”
少年看了看洒在地上的络石花，本来眼都没抬一下，但一听她哭闹便手足无措，低声闷气道：“不过几朵花！赔给你就是！”
看他如此不上心，女娃伤心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蓬勃的怒火，上前揪着少年的衣领，怒冲冲道：“赔？我把你捏死了能赔吗？要赔是吧！你害死了我一朵！我要你赔一院子……不！漫山遍野！你赔啊！”
因为少年的身高比女娃高上许多，所以她的怒意和威吓在他眼里完全被无视掉了！
少年低头看着她，颇为认真思量道：“那可能要花个十来年才行！”
女娃坠在他身上，不依不饶怒道：“哼！你个混蛋，我才不相信你，不管不管！你现在就赔我花！”
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他竟有一种想要抱上去狠狠亲一口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她被抱着狠狠啃了好一会儿，他的脸像是滴血一般红艳，道：“我留了证据，我一定会还给你漫山遍野的风车花！你放心，我决不食言！”
灵光幻境之中缥缈而过，似梦似幻，似假似真，她竟不知脑中何以有这样全然未曾经历过的景象，细细一想，却是一片模糊了。
她心中百思不解，脑中还回荡着少年的话，我一定还你漫山遍野的风车花！
疯子……
手中凝视着那如风车一般旋转的络石花，她喃喃出声：“黎言之，我们……从前是不是就认识？”
他身躯一震，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诧异，几分激动，掩住眼底的惊涛骇浪，淡淡一笑拂过她的肩上落花。“是啊！我记得那一日大雪飘扬，你撑着一把红梅纸伞，一步步在雪地里向我走来……”
仿佛过往岁月的花朵，从未凋谢。
她垂眸落下，眉间有些郁郁，不解喃喃：“原来，我们是那时候才认识吗？我还以为……我们早就相识呢。”
他未接话，但听此言语，眼角微微颤动了一下，只是很快又归于平静。
马车迤迤而行，车顶前方的穗子摇摇摆摆，赤峰黑着脸驾着马车，好不容易处理完了马粪，青婉这女阎罗还要跟着他！真是阴魂不散！
这不，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
赤峰小心地打量着她，出人意料的，这一次她没有恶语相向，但脸上还是冷冰冰，不同于往日一身黑衣，今日着了一件天青色的百花裙，面容清丽，还别说，要是不开口，她长得还算个女人……
勉强能入眼……
正想的入神，突然瞧见马蹄不远的人影，连忙勒马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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