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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辩护 > 第49章 大律师为企业家出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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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星科照平时的习惯每天到5点醒来,然后起床,洗漱,跑步,打太极拳,上班,办案。今天,他醒来后便对杨丽说,他近来被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诉讼案子拖得太累、太乏,难得是个星期天,他真想睡个懒觉,说着翻个身又真的睡了,但说是睡眼睛却盯着天花板直勾勾地看。

    杨丽听了他的那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但怕他着凉,又把毛巾被盖在他肚子上。

    说句心里话,在杨丽的体味里,世上大概最辛苦的工作就算是吕星科了,一年365天,没有个准定的作息时间,夜以继日,摸爬滚打,南来北往,也从来没有听到丈夫说哪一天可以休息,今天他说出了口,她想,今天大概真的能让他好好睡上个懒觉了。杨丽拉上寝室窗帘,关上门,轻手轻脚走出来。这念头还没有能够想完整,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客厅与睡觉寝室是串铃电话,杨丽欲去客厅接电话己来不及,就折回来接了电话问:“喂,你是谁?”

    “我?……我是姜眉秀,你能不能让吕星科接个电话?”姜眉秀亮大了嗓门,像狂风在吼。

    吕星科被电话吵醒,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睁开双眼,说:“哎,这个姜眉秀,行啦,行啦。你着急谁不急?你难道就是五寸长的吹火筒—-一个心眼,打官司也是急。但诉讼有期限界定,你先等等。”

    姜眉秀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她如同醉汉发酒疯似的一遍遍地给吕星科打电话。正愁着家中事的吕星科耐着性子向她解释说:“哦,法律是讲程序的,你耐心等待。”可是姜眉秀还是不断把电话打进来。

    一阵高一阵低的强烈电话声搅得吕星科的心很乱。

    吕星科想睡上一觉的欲望根本没有了,他拿起电话说:“喂,姜眉秀呀!我们没有活在真空。这是一个法制社会,任何人都要在法律所允许的范围内活动。”放下电话,可是铃声不断响起。吕星科只好又拿起电话,“哎,姜眉秀!你是不是太紧张啦?这样吧,一会让杨丽与吕雪过去陪你唠会喀。”吕星科放下电话,就吩咐吕雪与杨丽快去看一看。杨丽知道姜眉秀情绪不稳,心很烦,就答应不来。

    此时电话又一声长、一声短响起来,吕星科无奈摇摇头,伸出湿漉漉的手抓过电话听了听,“啊啊”地说了几句什么。挂上电话后,他站了起来,苦笑着对杨丽道:“杨丽,真对不起,本来是个星期天,想好好陪陪你,尽一下夫妻间的义务,现在看来又不行了!”

    吕雪与杨丽下楼去了,姜眉秀才没有把电话打进来。

    法制,犹如沙漠绿洲中的一泓清泉滋润着老百姓的心田,犹如黑夜中的一支蜡烛点燃着人们心中的梦想,犹如爬山人走过茫茫山洞向往光明。沁绿的树叶已经活完短暂的一生,纷纷扬扬从树上飘落下来。吕星科接到法院通知去开庭。

    大法庭室内光线明亮,布置得像个中国大四合院,四面分别由律师席、旁听席、检察官席和法官席围绕。正面的法官席是分阶的,法官高高在上,下面是书记员。“四合院”面对法官席是一个立式的发言台,旁边有刑事案件被告人席。两名书记员桌前放着两台电脑打字机。

    大法庭,透着庄严和神圣,也多少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吕星科匆匆走进来,换上律师袍。两分钟后,书记员看表,站起,手提话筒宣布法庭纪律要求。他说:“请被告人的辩护人(律师)入座,请国家公诉人(检察官)入座。”

    双方各就各位坐好。书记员提高了声音说:“请本案的审判长、审判员入座!”两秒钟后,法官席后侧方深棕色墙壁上的一个木门轻轻推开了,三个身穿黑色法官袍的中年法官从只属于他们的那扇门中款款进入法庭。

    三名法官神情自若,训练有素地迈着矫健、沉稳的步伐走进高高在上的法官席前,停稳、站住。

    吕星科与公诉人熟练地起立。向法官席上投去敬佩的目光,大法庭里寂静无声,大家严肃地象一种权威表示恭敬和谢意。

    位于东山脚下的通江某区人民法院第五审判庭内气势雄伟,国徽高悬,庄严肃穆。检察官以国家公诉人的身份出庭。法官穿着黑色法袍,仪表堂堂,正襟高坐,神情严肃。这里正在不公开审理一起令人震惊的强奸案件。不公开审理的理由是:涉及个人阴私,为了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法庭决定不公开审理。

    审判长胸有成竹,用犀利的目光环顾四周,并打了手势,沉稳地说:“请大家坐下。”

    吕星科习惯拉开自己的公文包,想拿出随身携带的风油精涂在太阳穴上,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连几天没睡好觉,今天一早就起床琢磨、设计法庭上辩护方案,他知道此时自己的清醒和镇定比什么都重要。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还有一个信封,信封的下面印着小字金秋明月,正面印有三根鸡毛的图案,一看就是十万火急的意思。吕星科把信封拿出来打开,里面好象装着一个硬硬的卡片,只见是一张活期存折,存折上户名一栏清楚地写着吕星科,下面的存入中打着一个长长的数字,吕星科首先看到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5,接着往下查了一下是十五万。

    吕星科惊呆了!很明显信封是他人放入的。这个信封公诉人代表国家提起公诉,他们不能放,也没有钱放里面,那么只能是被告人或被告人家属放进去的。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只能打赢官司,不能打输,有这十五万元人民币吊着你。问题是自己一直有包不离身的习惯,被告人或被告人家属怎么能把信封放入呢?吕星科竭力回忆来法庭路上的佃节,是杨丽、姜眉秀一起送他来的。看来只有坐在自己身边的姜眉秀有这个机会。看到这个信封里的存折,就像看到了一团正燃着的火炭,燎得他不敢正视。

    身旁的助手、法庭上所有的人没有谁注意吕星科表情上的变化,吕星科迅速把存折与信封插进文件夹一个空格内。十五万块钱对吕星科来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尽管律师是社会高收入阶层,但他们家现在一共的存款总数也达不到十五万。但这从天而降的十五万块钱,此时在他的心里却像烫手的山芋一样让他坐立不安。这钱是谁放进去的?她要干什么,她要达到什么目的?吕星科心想社会上许多人吃穿都比他和杨丽一家好,可是自己辛勤工作却比他们收入低?在这之前吕星科也有所不甘,但一旦一种真实的利益送到他是手上,他又感到惊恐和犹豫了。

    审判长犀利目光环顾法庭后,抬起法槌一敲说:“提被告人到庭,请法警去掉被告人的械具。”他宏亮的声音在大法庭内回荡。

    法庭上一下子静极了,无数双眼睛投向穿著黑色法袍的审判长。

    法警执行审判长的命令,为被告人姜金元去掉械具。

    审判长的话与被告人姜金元到来打断了吕星科的思绪。吕星科一下子又回到了销烟弥漫的法庭上。可是眼前这钱怎么处理呢?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钱绝对不能要。

    神思恍惚地姜金元走出看守所。他眼睛眯成一条线,久违的阳光于他是如此的新鲜而眩目。故作镇定的姜金元,也许并未料到头上己经密布滚滚乌云,雷呜电闪。暴风骤雨的时刻即将到来—-警方、法庭、舆论界对姜金元流氓、猥亵、强奸行为的控诉、指控、报道,以铺天盖地之势向这位民营企业家袭来。这是吕星科也始料未及的,他不希望舆论界去左右法律事实,他不希望舆论界先入为主的事件发生。

    “现在开庭。提被告人到庭。”审判长法槌一敲,以一种平和的语调宣布道。

    “被告人叫什么名字”

    “姜金元。”

    “年龄?”

    “57岁。”

    “民族?”

    “满族。”

    “家庭住址?”

    “通江市西昌区富贵小区。”

    “捕前职业?”

    “民营老板。”

    一种机械式的问答,拉开了这场审理的前奏。

    书记员打开了手提电脑作庭审记录,而吕星科则平静地扫视了一下整个法庭。

    审判席上三名法官身披黑色的法袍,沉稳地居中而坐,脸上的表情出奇地平静,他们身上的法袍和端正的坐姿,让吕星科联想到西方法学界对

    法官了理念。在西方社会里,法官不是政府的官员,因此他们在法庭上不能有任何的感情倾向,他们只重视证据,并做到居中裁判。

    由于该案涉及个人隐私,因而是不公开审理的,所以旁听席上静如止水。

    唯一让吕星科稍稍紧张的是,对面的公诉人席上临时增加了一位出庭经验老道的中年检察官。他穿了一件黑藏青的西服,坐在公诉人席上,双目闪烁出咄咄逼人的寒光。

    姜金元被带上被告席后,审判长向他核对了身份,并告知了诉讼权利,接着便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在公诉人宣读起诉书过程中,姜金元一直坐在被告席上低头不语,他的头上还缠着纱布,眼神滞呆。

    公诉人威严地站起身,以高昂的声调向法庭宣读了起诉书。

    ……

    “被告人姜金元,你收到的起诉书与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内容是否一样?”审判长问。

    “一样的。”姜金元抬起红忡的眼晴,十分不情愿地回答。

    “被告人姜金元,你对公诉人的指控有何意见?”审判长问。

    “我是冤枉的,那天我根本没有强奸过王艳。我们虽然发生过性关系,但这是双方自愿的,我不构成强奸罪。”

    “现在公诉人可以对被告人进行询问。”审判长说,语调仍然很平和。

    主诉公诉人将两束寒光射向姜金元问道:“被告人姜金元,在我询问以前,我想先提醒你一句,你对自己的罪行过去已经有过交代。因此,我希望你在今天的法庭上面对庄严的国徽,你必须端正自己的态度。否则,我们将要求法庭对你从重处罚。”

    “胡说!”未等公诉人说完,被告席上的姜金元就大声叫起来,“你们说一不二,叫我怎么做,我都不敢走样,什么时候态度不好啦?”姜金元今天看起来情绪有些失控。

    “安静!”审判长猛敲了法槌一响,大声制止道。并对姜金元提出警告:“被告!未经法庭准许,不得擅自插话!”

    主诉公诉人说:“尊敬的审判长,我提请法庭注意的是被告人姜金元今天态度极其蛮横。”

    辩护人吕星科立即举手发问:“我反对公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侍我的当事人。”

    审判长抬起法槌一敲,说:“反对无效!”

    姜金元心头一阵惊颤,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像下了最后的决心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道理我懂,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公诉人也许认为自己的开场白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于是,脸上挂起一丝微笑问:“六月十九日晚上,你有没有和被害人王艳强行发生过性关系?”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是和她有过性关系,但不存在强行一说。”

    公诉人收起笑脸,又以极其威严的口吻问道:“那天晚上,你在和被害人发生性关系的前后有没有动手打过她,你实事求是地交待。”

    “没有。”姜金元避开他的凶光,面向审判长说。

    “没有?!那我问你,王艳那天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她的内衣又是谁撕破的?”公诉人提高嗓门道。

    “这我不知道。”

    “我再问你,”公诉人语调一转,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问道:“那天晚上你是否喝醉了酒?”

    姜金元想了想答:“是的。”

    公诉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他身体向前一倾后,讯问说:“那你会不会因为喝醉了酒,而对自己当时的行为不能完全记清了?”

    吕星科的助手敏捷地感到公诉人在对姜金元下套,于是,他将手指停顿在电脑键盘上,侧过身子着急地提醒吕星科:“主诉公诉人在诱供,我们是否赶快阻止他,否则姜金元会陷入被动。”

    吕星科当然明白助手说及此话的用意,甚至是杀机。但他却胸有成竹地向助手摆了摆手。

    姜金元不知道公诉人问话的用意所在,他紧张地想了良久,答道:“我不清楚。”

    “那我再问你,你平时喝醉酒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能记清楚吗?”

    “不能。”

    “既然如此,你也就无法排除,那天你确实在醉酒,对王艳实施了暴力,而现在只是记不清了,对不对?”

    姜金元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无奈地垂下头说:“对。”

    “审判长,我的问题问完了。”主诉公诉人好像完成了一项使命,说完怡然自得地向椅背上一靠。

    这时,他身旁的一位助理检察官,悄悄对他翘起了拇指,主诉公诉人脸上露出了自命不凡的微笑。

    吕星科脸上的神情却更加紧张起来,吉燕己离开了智博律师事务所,他的新助手甚至在心里埋怨??吕星科刚才不该对公诉人给姜金元设下的圈套采取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放纵态度。

    “现在辩护人可以对被告人进行询问。”审判长宣布道。

    “谢谢审判长。”吕星科镇定自若地说完,转向被告席问,“被告人姜金元,我想接着刚才公诉人问你的问题进行询问,希望你在听清楚我的问题后,如实地向法庭陈述。”

    姜金元伸长脖子,像在企盼救世主似的看着吕星科,并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吕星科用准确的法理解释说:“我国刑法第18条4款规定,醉酒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这里所说的醉酒的人,指的是生理醉酒人。而所谓病理性醉酒,是指少量饮酒后因身体异常反应而急性发作的一种酒精中毒状态。病理性醉酒是病态性醉酒,它属于精神病范畴。病理性醉酒的特征是,患者一般从不饮酒或饮酒很少,而饮酒或饮酒超量就会立刻进入幻觉、妄想状态。患者在醉酒状态下实施的侵害行为往往无明显动机或动机不明。病理性醉酒人在发病时由于妄想、幻觉、错觉等精神障碍的作用,完全丧失了刑事责任能力,不符合犯罪主体的要求。而且,病理性醉酒人对醉酒不存在故意或过失,醉酒状态中实施危害行为时因为己经丧失了责任能力而不存在主观罪过,所以,对病理性醉酒所造成的危害性结果,不应追究其刑事责任。”

    吕星科停顿了一下,环顾审判大厅,让合议庭审判长、审判员,以及国家公诉人能有充分时间思考后,他继续问:“被告人姜金元,你听清楚了么?”

    姜金元若有所思答:“听清了。”

    吕星科抬高了声音问:“那么你认为你是生理醉酒还是病理性醉酒?”

    姜金元答:“我一定是病理性醉酒了。”

    “反对!”公诉人抢过话头,说:“辩护律师这是在给被告人姜金元暗示,或者叫提醒。”

    吕星科抗议道:“尊敬的审判长,尊敬的合议庭,我上述所言是向我的当事人宣传、讲解法律,我抗议公诉人这种指责。”

    审判长点头同意:“抗议有效,公诉人不得插话,辩护人可继续发问。”

    公诉人无奈摇了摇头。

    吕星科问:“被告人姜金元,你刚才在回答公诉人的问题时说,你对自己喝醉酒以后的行为记不清楚。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在公安局找你时,你向他们所作的口供中怎么连所有‘强奸’的细节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姜金元心头一阵惊喜,暗暗地佩服起吕星科的高明,他神情立刻轻松起来,说:“这是公安承办人员按照王艳的笔录照抄后,诱逼我签的字。”

    “他们诱逼你签的字?!这怎么可能!?”吕星科故作惊讶状地问:“我希望你务必实事求是地向法庭陈述,否则的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怎么不可能。”姜金元急切地解释说,“现在的公诉人都认为我酒后记不住事,我怎么还会向公安人员说出那么多发生性关系的细节。当时,他们向我说,如果我和王艳的说法不一致就拘留我,如果一致就罚点款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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