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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属于重头开始。
之所以选择来山东是因为常国标,在常国和待在家里那一年里,常国标先是去了山西,发现一年比一年难做,比头一年更找不到活计。后来跟着人去了山东,还能稍微好一点。
于是听了他的,常国和便与他一起,加上同村另外两人一起来到山东,心里也想着多去一些地方,多看看长长见识。
齐鲁大地一直都是他向往之地,孔孟之乡历来富庶且是礼仪的发扬地。
常国和觉得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年纪小也没什么大的本事。但他不怕吃苦,也愿意学习新的东西。山东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在山东的日子也不好过,开年那一段时间跟常国标一起走的还是在山西时的路子,到乡间走家串巷。活计仍旧难寻,不过比起最后在山西那段时间要稍稍好一些。
可是这段日子只坚持了一个月,常国和与常国标等人就分开了。
第二次和常国标一起出门,刚开始常国和就发现这个自小和自己一起玩到大的哥们儿有了变化。他不像以前那样勤快,做事总是拖拖拉拉,得过且过。
最过分的是,常国标还喜欢上了打牌,跟同村另外两个人一起总是得空就出去,常常放下手头的事,一去就是一天。
初开始,他们还想拉着常国和,但常国和对此毫无兴趣,并且好言相劝,让他们不要沉迷其中。闲下来的时候玩一玩可以,不要动真格的。
但这些话效果甚微,只有当时有点用,可第二天随着太阳升起,就丢给了前一天的明月星河。
几次以后,常国和感到无比的失望。与此同时,他也反思了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坚持。
在那时候补锅匠这个活已经过了最能赚钱的时候,越往后越难。随着日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这个行业逐渐变得可有可无。
日新月异,一切都在进步,常国和心里也有数。
身处于海边,常年游走渔村。他更向往大海,也想体验一下新的工作。临近渔村有一个富豪正在招人,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犹豫了几天,到了三月份,常国标等人的态度迟迟不变好。他一个人感觉做的没意思,看着心里直窝火。
各种外在条件,都驱使他做出改变。
于是在三月初的一天早上,他趁着几个人还没有离开,就找到常国标说出自己的心迹。
“国标,我不想做了。隔壁村招人,我想下海打渔去。”
他原想着还是要拉常国标一把,带着他一起去打渔。
谁知常国标听后,耸了耸肩做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那也行,你自己去吧。”
“那你呢?天天跟他们一起打牌?”常国和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自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
一双犀利的目光,似乎要将对方的心看透。
常国标顿时感到不自在,打了一个激灵,摇头说:“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这几天活不少,还能赚点。”
闻言,常国和冷冷的道:“是补锅赚的,还是打牌赚的。”
“都有、都有。”常国标有点怯乎,无法直视常国和的眼睛。
这个回答令的常国和失望透顶,他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了,思想不同不足为谋。
放下一切负担,背起自己的行李,他直接选择离开。
前进的路上有时与人相伴,有时只身独行。
离开同村几个人后,常国和直接去了隔壁村,找到招人的那个富豪家。
富豪是当地渔民,靠着捕鱼发的家。家里有一儿一女,平日里同儿女以及另外两个请来的工人住在船舱。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富豪始终如同寻常的渔民一样,所以让常国和第一次见到他时有点心里上怯乎,生怕自己被骗了。富豪开出一百五一个月的工资,船上是船下的两倍,这个工资常国和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时的他心里十分的不安,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一个人在外漂泊。以往好歹有师傅,有朋友一起。
一个人独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平摊。
富豪姓张,常国和都是叫他老板,四十多岁的年纪,长的高高大大,足比常国和高出大半个头。这也是让常国和初见他时有些怯乎的原因,从相貌上来看,这高大的男人足以令人产生一种危机感。
不过经过聊天以后,常国和才发现,这张老板其实非常好说话,尤其爱笑。说不上两句就笑上了,有时候常国和都不知道笑点在哪儿,也只能尴尬的跟着笑一笑。
老板的儿子叫张顺风,跟老板形象却差的很远,个头虽然也不小,但人很瘦,跟个竹竿似的。看上去就老实的让人放心,年纪比常国和还要小一点,也不念书了,跟着父亲在船上干活。
老板的女儿叫张顺水,年纪比常国和大一岁,约莫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模样相当周正。常国和刚见到她时正是在跟老板商量工钱的时候,那惊鸿一瞥,就让他终生难忘。只是当时年轻人那羞涩的心早早地将渴望深深埋下,他清楚自己也不可能高攀的上这样的美女。
老板很好说话,工钱就按照张贴出来的招工启事,达到一百五。常国和感觉像做梦一样,他从没有正经的打过鱼,好在水性不错,从小调皮就喜欢去家附近的河里游泳,钻入水中就像一条活生生的鱼。
这工作以及工作的环境让他感到很舒服,因为一百五的高价吸引,加上老板热情地性格,他当即做出决定,留在了这里。
正是这个决定,让他做了一件毕竟难忘的大事。
——
他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渔人,上船的第二天就已经熟悉了自己要做的事,适应了船上的生活。老板开始还担心他晕船等等的不适,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就放心了。
第一个月是打渔的低谷期,海里少鱼。但到了第二个月,就像爆发了似的。常国和更是完成了比另外两个“前辈”更好的业绩。他也很幸运,总是能捞到大鱼,偶尔还能在附近弄到一些品质不错的鲍鱼、海参。
老板对此大加赞赏,逐渐对他放心信任。到了休息的时候,其他人都走了,老板便留下常国和看船。
年轻人之间往往会有更多共同语言,走的更近,建立友谊也更容易。船上这些人里,常国和跟老板的儿子关系最好,两人往往都喜欢凑在一起。
张顺水的年纪也差不多大,可是常国和却总是故意远离她,几乎都不敢正眼瞧。对他来说,那是光辉的明月。似乎抬手昂头便能抓住,可手指间穿过的风却告诉他,都是假的。可望~不可及也。
他从不认为自己跟这位大小姐会有什么结果,心中的秘密也想着保存到天荒地老无人知,最后慢慢遗忘。
可他所隐藏的,还是被发现了。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正是张顺水的弟弟张顺风。
两人关系走得近,这些秘密常国和不说,也被发现了。
那次出海打渔,正在抛网的时候,正逢船头只有他们两人。张顺风就笑嘻嘻的偷摸附耳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啊。”
闻言,常国和登时浑身一个激灵,脸瞬息涨的通红。
“没……没……没有。”
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可他却不知,“真相”都写在了脸上。张顺风一看,瞬间确定了。
“哈!你真的喜欢我姐。”张顺风发现了秘密,登时兴奋不已。
常国和简直羞怯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无法直视自己这个好朋友,下意识的就要躲开。
张顺风连忙抓住他的手臂,笑嘻嘻的道:“嗨呀,有啥好不承认的,喜欢就是喜欢呗。其实我姐对你的印象也还不错呢,你平时吃苦耐劳,我爹也信任你。其实我们家吃饭的时候都说过呢,要是把你招到家里当个上门女婿你看咋样,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这个大胆的想法一说出来,登时如石破天惊一般,惊得常国和没掉到海里去。
“莫胡说,我……我哪里配啊。”他好不容易站稳身形,慌忙摆手道。
张顺风却不以为意,认真的端详了一番常国和,煞有介事的道:“我看你还是不错的,虽然个头不高,但很壮实啊,有一把子气力。长的嘛~比我差点,但也还行。关键是性格不错,还肯吃苦,人又聪明。”
张顺风说了很多,常国和顿时哭笑不得,心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优点呢。
“诶,你上点心啊,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不过嘛,你要真的想娶我姐就还得再加把劲,让我爹再多看到一点你的好品质。家里有没有钱不要紧,我爹说的,关键是这个人的品质好不好,有没有上进心啥的,这个才是根本。”张顺风提醒似的说道。
这些话常国和暗暗记下了,那懵懂的羞怯的心慢慢浮现出来,那些原先不敢想的想法不可避免的激荡。
真的可以吗?
可她像公主一样高贵。
常国和这样问自己。
“诶诶诶,上点心哦。不过这些你也就是闲着的时候想想,干活的时候可不能多想了,海上这大风大浪的,一不当心掉下去可就为了鲨鱼。”张顺风眼看着常国和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打趣他一番。
却不想,一语成谶。
可掉下去不是常国和,而是张顺风。
海上风云突变,前一秒看着还是顺风顺水,可突然间一个浪潮扑来。正在套网的张顺风没有注意到,当即随着船身摇晃身子不稳,一个趔趄就掉到了大海里。
正是大风大浪之际,掉下去几乎相当于判了死刑。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顿时都吓懵了,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各自紧紧地抱着能够倚靠的东西。
老板亲眼看到儿子掉下去,哪里能不为所动。稍稍发愣了一下就准备冲出去救人,可还没等他冲破恐惧的桎梏,一个灵活的身形就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跳水动作。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惊叫:“是常国和!他不要命了!”
“国和!国和啊!”老板一听,悲泣的喊出声。只是那喊声不知包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要没了,在大风大浪侵吞下,再好的水性都无法保证能躲过去。与这茫茫大海相比,个人的躯体实在太渺小了。
却说常国和把麻绳绑在腰间跳入海里,张顺风已经在海里挣扎,喝饱了盐水。但好在人还在挣扎,常国和立刻抓了过去,拼了命的把张顺风抓住,依靠着麻绳让自己两人没有被海浪冲走。
幸运伴随着他们,过了不久,风浪就停了。
两人奇迹般的生还。
当老板等人心痛如刀割般的去看时,只见两人还在。老板看到麻绳的另一条就绑在栏杆上,当即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叫上其他几个人一块,赶紧把两人拉上。
张顺风算是从鬼门关逃出来了,救上来时灌了一肚子海水,整个人虚弱的呈大字型躺下。几人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给他救回来,常国和则是筋疲力尽的靠在一边。直到张顺风苏醒,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遭遇可把老板吓了一大跳,此时此刻还打什么鱼,调转船头就回去了。
船回到岸边,留下一人看船,几人匆匆赶往医院,给他们检查身子。常国和推说自己没事,但无论怎么说老板都坚持要他检查。
一番检查下来,确实没事。
之后老板就把儿女带回家,顺便将常国和也带了去。
在船上工作几个月,这还是常国和第一次去他们家。尽管他们家就在村里,离船停靠的岸边只有几公里了。
刚一到他们家门口,常国和就惊的瞠目结舌。他早就听张顺风说过自家是一幢二层小洋楼,但亲眼所见的壮阔远远比想象更震撼。
老板给这房子下足了本钱,建造的这个小别墅虽然只有两层,却有寻常人家三层那么高,外墙也都修饰的精致华美,就连院子都用上了最好的材料。
尤其跟附近的平房对比之下,这栋房子的精致更为突出。常国和以前在山西到处奔波,并不是没有见过豪宅。可此情此景,令他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错愕之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甚至住了几天,都如梦如幻。
刚开始那几天老板什么事也没有给他安排,他成日待在房里也不敢乱转。老板一家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吃的也是从外面带回来的。
常国和心里那叫一个焦虑、疑惑。可他也不敢问,成日待在屋里不是看书就是看电视。他住在张顺风的屋里,里面一应俱全。
环境固然舒适,但常国和却浑身不自在。
直到几天以后的中午,张顺风敲响他的房门,推开门露出满脸的笑意,神秘的朝他勾了勾手:“哥们儿,你出来一下,我爹妈有话要跟你说。”
常国和枯燥了几天,早就等不及了。一听这话,立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急不可耐的冲了出去。
“老板叫我干啥?如果要给我钱感谢我啥的我可不要,救你是应该的,我可不图什么回报。”
出去时,常国和紧张的问询。
张顺风却笑嘻嘻的不回答,只是神秘兮兮的说:“嘿嘿,反正是好事儿,但不是给你钱。”
“啥啊,弄的这么神秘。”常国和眉头一皱,心里越发不安生。
可下楼以后,看到老板一家人坐的齐齐整整,目光都朝这边投来。常国和的脚步顿时放缓,如同灌了铅一般,行的很慢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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