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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开学了。
“新的一年了，老师希望你们可以收收心，抓紧学习，另外，这学期将要决定文理科分班了……”老沈在讲台上发表新学期的讲话。
许语寒坐在座位上，恍惚中，感觉上个学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久。
男生们负责去搬书，女生们负责分发下去。
教室里充斥着崭新的书本味。
许语寒低下头，把脑袋埋进书页里，纸张和墨香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她很喜欢闻。
下课了，陆铭宇跑过来，眼睛望了望四周，拉起了她。
跟着他跑到楼底下。
喘了口气，陆铭宇说，“语寒，不好了，赵然爸爸出事了。”
“嗯？”她想到今天开学却没有在班里见到赵然。
“他在监狱里自杀了。”
僵在原地，许语寒惊惶，“为什么？”
于晨光走近了，“赵然妈妈昨天带着赵然去探监，把赵然怀孕的事情说漏嘴了……”顿了一下，他继续说，“赵叔叔可能因为接受不了。”
屏住气，空气被凝结了。
她抬头，望见他的眉眼微蹙。
上课铃打响了，人群开始奔跑起来，朝着教室的方向。
少年们站在原地，树荫像恶魔一样罩在头顶上，阴霾围绕着他们。
一连好几天，赵然都没有来学校。
老沈收拾好一套新书，让于晨光和陆铭宇把书给赵然送去。
隔着一张桌子，许语寒听见老沈几不可闻的叹息。
绵长，无奈。
放学了，少年们的怀里抱着书。
书被放进车篮里，车头倾斜着。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许语寒望着车篮子，声音低低的。
少年们骑上车，一只脚踩在地面上。
“我们先去看看，再回来告诉你。”陆铭宇说。
许语寒点点头，抬步要走。
“上来，我送你到路口。”于晨光挡住她。
坐上车，手无处安放。
“抱好了。”少年的声音被风吹进耳朵里。
她抬手，轻轻的抱着他的腰。
傍晚的风拂过脸庞，很温和。
她想起了去年的冬天，刺骨，沉痛。
温暖也有的，一如这样抱着他。
从冬天到春天，好像很快。
那么悲伤呢？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不会过去了。
接完电话，许语寒坐在桌子前，目光黯然。
“赵妈妈悲伤至极，住院了。”
脑子里回荡着少年很平静的声音。
冬天的噩耗接连延至。
认知好像麻木了。
赵然的肆意心机反而害了她自己，赵叔叔满头的白发，赵妈妈愤怒的指责……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是谁的错，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年少的冲动已经让事情发展到窒息。
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心沉入深沟里。
第二天是周末。
许语寒站在病房外，无所适从。
病房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的头发挽成髻，显得很干练。
精致的妆容让许语寒看不出来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赵然从病房里出来，看见她了，语气生硬，“你来干什么？”
女人望了眼赵然，又望向她。
赵然走过去，手轻轻地搭在女人的胳膊上，“玫姨，就是她把我，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的。”
也就是分秒钟的时间，女人的眼神透出凌厉，“你来做什么？”
心神俱乱，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她已经被判定成了罪魁祸首。
“妈！”是熟悉的声音。
许语寒猛地抬头，看见走廊尽头的于晨光。
少年避开人群，从拥挤的走廊里跑过来。
于晨光微皱着眉，挡在许语寒的前面。
低声，“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等许语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拉着来到了电梯口。
电梯口拥堵着，每趟电梯都装着满满的人，直到人满的报警声响起，人们才停止往里面挤，又把目光转向其他的电梯。
他们或悲伤或开心，更多的是麻木，是面无表情。
以后再写作文，可以用门庭若市这个词来形容医院。许语寒心里想。
等了十多分钟，终于挤进电梯。
电梯到达一楼，新的人群涌进去。
走出医院，许语寒有些无措，慌乱、难过都来了。
轻轻地张了张口，“她是你妈妈？”
“是的，她和赵妈妈是很好的朋友。”
许语寒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不知道实情，可能对你有误会，我会跟她解释的。”
她抬头，少年的眼睛还是那样晶亮。
沉默半晌，“你知道什么是实情吗？”
于晨光侧头望着她，眼神迟疑，没有再说话。
“赵然喜欢你，从小就喜欢。”
路口的车堵成长长的队伍，喇叭在风里呼啸，很刺耳。
于晨光没有吱声，许语寒也不确定他是否听见。
夜晚微寒，密密的小雨开始下起来。
坐上公交车，切身感受堵车。
许语寒望着窗外，于晨光顺着她的目光。
少年们各怀心事，想要长大的心已经迫不及待。
等到下车，雨下得更大了些。
几场考试后，天气开始热起来。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她避着他们，已经很久了。
那是四月里的一场篮球赛，南山中学对战华越中学。
学校非常看重这场比赛，校长也亲自去球场观赛。
下午放学，同学们都去看比赛了，班里就剩下许语寒一个人。
趴在桌子上发呆，脑海里想象着于晨光在球场上的样子。
空荡荡的教室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心砰砰直跳。
“语寒，我们赢了。赢了！”是陆铭宇。
“太好了，恭喜你们。”许语寒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心跳恢复了正常。
电话挂断的同时，她已经跑出了教室。
许语寒站在台阶上，远远地望见于晨光和陆铭宇他们被同学们围绕着。
欢声如雷，人潮拥挤。
她想要见他。
拨开人群，许语寒用力的挤进球场中心。
终于，许语寒看见他了，赵然站在他们的身边，她是那么的光亮，仿佛一切的肮脏都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一般。
许语寒怔在原地，原来亲眼看到的跟刻意不去看真的有天壤之别。
心像被刀割一样，可是怪谁呢？是她自己选择远离的。
旁边的人不停的挤着她。
他们之间，隔着欢呼，隔着人群，隔着无形的肮脏，也隔着看不见的迷惘。
从球场里出来，手机响了。
少年低沉的声音，“喂。”
心中的喜悦又跳出来，“嗯。”
“我们赢了。”听得出来他很高兴。
“我看见了，恭喜啊。”
“许语寒，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我答应你，我不躲着你。
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下去。
他们四个人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和于晨光，就是这一切事情的根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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