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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人是委婉的说法。
事情是这样的,小妇人的丈夫名为吴豪,前些年和人逞强斗狠被打残了腿,成了跛子,再也干不了重活。
自那后一蹶不振,沉迷上了赌博。
赌博十赌九输,跛子豪也不例外,几年下来,本来还不错的家底被他败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其中最大的债主是一个叫朴四仁的地痞流氓,据说是个帮派打手。他串通赌坊,榨干了跛子豪的钱财,然后借钱给跛子豪,十出十三归,但他为的不只是钱,还看上了跛子豪的媳妇,也就是眼前的小妇人。
他以债务威逼,逼迫跛子豪把妻子典当给他,何时能还上钱,何时再来带回妻子,若是不从便把他女儿也作押卖给青楼。
走投无路的跛子豪无奈答应,签了契约。
小妇人昨日被朴四仁带走,被迫委身于他,今天早上趁着朴四仁沉睡,偷偷逃了出来,哪知回到家找不到丈夫和女儿,听领居说他把女儿送到小姑子家,自个又去赌了,心里越想越凄苦,于是才跳河寻死。
老妪听完,又叹了口气,对小妇人的遭遇眼眶发红。
典妻卖女在大殷民间并不少见,世道太平日子好过时还好,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孬种男人贪财怕死,典妻卖女的风气就会盛行。
大殷律法是严令禁止典妻卖女的,但地方官府对此通常是睁只眼闭只眼,采取默许态度。
韩休再次审视小妇人,确实长的娇小清秀,气质柔柔弱弱,很能激起男人的占有欲。
陆瞳恰好看了韩休一眼,见他只顾看着小妇人,没来由的心里一烦躁。
“你丈夫欠那个朴四仁多少银子?”
韩休沉吟一下,问道。
小妇人抬头,怯怯的看他一眼,低声道:“四十两。”
四十两银子,大约是前世四万块钱左右,不少了……韩休心里换算了一下,在大殷京城或者地方郡治,这笔钱数是殷实人家一年的收入,而在安泽县这样的县城,四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五口人好几年的开销,足够买一座小宅子。
不过赌资的话,得另当别论。
如果小妇人没说谎,朴四仁和赌坊串通杀猪,那这四十两银子其实是朴四仁一分没出,空手套白狼,套了一个娇媚的良家小妇人。
这欺男霸女的手段还很‘合理合俗’,让人很难挑出问题来。
帮,还是不帮?
老妪低声道:“这个朴四仁是城南臭名昭著的地痞小头子,据说与郭县丞的内侄是拜把子,手底下养着十几号人,帮派上头也有人罩着,油纸坊附近的街头巷尾都要给他交保护费,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陆瞳眨了眨眼,说道:“据我所知,郭县丞素来廉洁……”
镇夜司独立性极强,但也少不了与地方衙门打交道,她随杨砚大人见过安泽县的县令、县丞、县尉,给她的印象都不错,都不是那种夸夸其谈,或者颐指气使不把百姓当回事的官。
“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郭县丞或许没问题,可恐怕也防不住身边人借他名头行恶事。”
老妪叹了口气,眼里充满了底层百姓的无奈与辛酸。
这种事情只要权力、金钱存在,就断不了根。
但见一不平事便除一恶,天下早日少一恶人便少一人受迫害,这一刻韩休忽然觉得江湖上那些自诩行侠仗义便敢以武犯禁的游侠儿倒也不全是沽名钓誉,底层百姓之所以对那些游侠儿赞誉有加,归根结底还是面对恶人的无能为力。
他听懂了这位老人家的意思,这是希望他能仗义出手,倒也大智若愚,显然是明白自己和陆瞳身上穿的这一身铁甲獬豸袍代表着什么,于是看向小妇人道:
“我救了你就不会不管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你丈夫欠朴四仁的四十两,我替你还,你回去和你丈夫继续过日子。
二,契约违背大殷律法,我替你摆平,但你要和你丈夫和离,事后我给你一笔银子,你回娘家也好,去别处也罢,都随你。”
陆瞳没想到韩休会这么干,一双又长又直的远山眉轻蹙,欲言又止。
坐在小椅上的小妇人紧紧并拢双腿,垂着头。
默然片刻,她悲声道:“娘家只一弟弟,一样不成器,哪回得娘家去,至于别处人生地不熟,如何活下去……”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性的悲哀,家中无男,难上加难。
韩休知道,她还是选了第一种。
当即从怀中取出四张十两银票,塞到小妇人手里,道:“若后面还有事,到镇夜司来找我,我叫赵无定。”
言罢,起身与老妪谢了一声,带着陆瞳一起离开了这里。
两人走出院子,走出小巷,渐渐远去。
老妪目送他们离去,回到家,愕然发现那位镇夜司的少年方才坐过的地方,留了一张十两的银票。
一时间恍惚了一下。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陌生人,喝了碗白开水就给这么多钱?
不愧是镇夜司的大人物。
……
城南榨油巷,某座两进宅院。
“嘭!”
一个茶壶在地上摔得稀碎,接着一句喝骂在堂内响起!
“好大的胆!”
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朴四仁气汹汹站在堂内,怒不可遏,朝着身前的手下们喝道:
“去把那小娘皮给我抓回来,敢逃跑,给脸不要脸,以后就关在宅子里给兄弟们泄火玩乐,还没讨媳妇的兄弟这么多,正好都尝尝鲜!”
那小娘子的滋味他已经尝过,最会嘤嘤嘤地哭,还润得能掐出水来,本打算自己留着,但这么不给面子不听话的女人他朴四仁不好好整治一下岂不是堕了威风,保管叫她后悔这一出!
虽说契约里白纸黑字写明不容许他这样处置,但那跛子豪无人无势一贫如洗,别说四十两,四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怎么把妻子典回去?
这女人摆明了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咕噜……”
堂内几个汉子闻言顿时齐齐吞了吞口水,眼神火热,抱拳应了声是便争先恐后跑出了大堂。
看架势个个牟足了劲,风风火火,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小娘皮给抓回来扒了。
朴四仁很满意手下们的反应,认为自己的决定英明神武,极大的笼络了人心。
他从十几岁开始就在城南混饭吃,后来搭上了青狼帮的势,靠着不要命敢打敢杀这才成了管着油纸坊、榨油巷这一亩三分地的小头目,十年了,吃喝嫖赌,日子逍遥快活。
但他也有烦心事,一个是年纪渐长仍无子嗣,另一个是这两年帮里冒出了好几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敢拼命,手段也厉害,听说有人已经看上了他的地盘。
他姥姥的,这破地方没几个油水也有人要抢?
朴四仁越想越气,但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强行克制下烦躁,坐下来喝了口下人重新沏好的茶水,顿了顿,思路也打开了。
他算是青狼帮的老人了,虽是壮年但一身肥膘,早没了年轻时的悍勇,只能靠脑子来保住身家地位。
他在帮里的靠山也是如此,在青狼帮里没什么话语权了,那只能换个方向,要不然给那朱衙内再送点炭敬?
这十年他也攒下了不少家业人脉,城南有三座宅子,名下有酒楼米铺布庄好几处产业,和赌坊的老板称兄道弟,还结识了郭县城的内侄也就是那朱衙内,对外说和人家是拜把子,也是模棱两可的给自己贴金。
但贴金也要本钱的,往常孝敬上去的东西可不少。
上一次摊上事是人家摆平的。
这一次从赌坊方面下套,榨干跛子豪,再以债务逼迫,把那小娘皮收入房中也是喝酒时朱衙内随口给他提的主意,朱衙内还说了,等玩腻了还可以再逼一把,把跛子豪的女儿也尝一尝。
瞧瞧,要不咋说读书人心黑……哦不是,脑子好使呢?这提的主意绝绝子,还让人挑不出问题来。
论理,是该去串串门再送点东西了,顺便再给提个一嘴,只要朱衙内点头,那保住自个这一亩三分地,不让帮内那些个瞎了眼的混账抢去还不是手到擒来?
越想越有道理,朴四仁开始琢磨寻个怎样的礼物送给朱衙内?
银子?
不好,因为一直有送,送久了就没特色,显示不出他朴四仁的心意来。
要不,女人?上次朱衙内说跛子豪的女儿也可以尝一尝,莫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难不成朱衙内好这口?
一时间饶是胆大心黑的朴四仁也不由面色古怪,那种没几两肉的小丫头能有个什么劲?
这时刚才那些个跑出去的手下忽然去而复返,跑了进来,吵闹道:“老大,跛子来了,说是来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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