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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瑞博被车子颠得七荤八素，贺怜心却因为被贺瑞博垫了所有的厚垫子而没什么太大反应。
“少爷先回房休息一下，怜儿跟我来。”管家急急在前，贺怜心赶紧跟上。
古三儿看着翻着白眼儿打晃着的少爷，赶紧背上，嘴里嘟哝着：
“少爷，小歇一会儿，还得去给老太太盘铺子去呢，年关就给你派了这么一个活儿，咱得做好了。”
贺怜心跟着管家，疾步穿过正堂，来到暖阁，贺采成已经等候多时。
“老爷！”贺怜心微微一福，就被管家带到了暖阁的后头。
两张榻上，庄头老李和护院刘叔浑身是血，躺在那里闭目不醒。
贺怜心上前查看，对身后贺采成说：
“老爷尽快派人去请我张家三哥哥来，李叔和刘叔都是中了毒，府医可能是束手无措的。要快！”
管家看了老爷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贺怜心转身对府医说：
“谁更重些？”
府医愁眉苦脸，“老李更重。”
“那请您施针，将刘叔弄醒。”
府医马上开始施针，片刻之后，刘叔悠悠醒来。
他的嘴唇黑紫干裂，动一下身上都会疼痛。
“怜儿……”他喘了一口气：
“刘叔问你一个问题。”
“刘叔请说。”
“上次，老太太身边……那个嬷嬷……”他喘的有些吃力，说不出话了。、
贺怜心却明白了他想问什么。
“上次少爷从老太太库房拿了燕窝给我。谢嬷嬷追到房里讨要，然后少爷查到谢嬷嬷的一些罪证。定了她的罪。”
刘叔静静听着，不断地点头。
“然后，谢嬷嬷曾在白掌柜手里，收了五百两的好处，帮他杀掉了一个丫鬟。你说的是这件事，对吗？”
刘叔猛烈点头。奋力挣扎起来：
“老爷，我昨夜与老李去追那血尸犯，却看见那个已经被谢嬷嬷杀掉的丫鬟，正在照顾那个西域重犯。她没有死。”
贺采成点点头，安慰道：
“不管怎样，你们是抓住他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
贺怜心抓住了这个小丫鬟的线索，急问道：
“刘叔，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丫鬟，很可能借死金蝉脱壳，是有人指使白掌柜做的。”
刘叔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刘叔放心，白掌柜早就关起来了。”
刘叔听罢，彻底放了心，力竭，晕了过去。
——
贺怜心看着地上一篮子红彤彤的苹果，眼底泛上了一层寒意。
从她的眼睛看去，每一只红苹果的表面，都浮着一层白霜。
她抬起头，看着贺瑞博，“少爷可吃过这苹果了？”
“怎么可能？”贺瑞博抹了一把汗，跳起来，“你没尝过，爷怎么舍得吃？”
贺怜心松了一口气。
“少爷，这苹果不能吃。”
“为啥？”少年纳闷地看着她。
“有毒。”贺怜心直截了当。
贺瑞博“哇”地一声跳开，这一路流的口水都化成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知道？”
“少爷，老太太布庄的账，可有问题？”
贺瑞博愣了一下，想不出这账本和苹果有毒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摇头道：
“我带了三财庄的账房先生去查的，除了谢婆子支走的那五百两，什么错漏也没有。一笔笔的清楚着呢。”
贺怜心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对贺瑞博道：
“少爷想想，白掌柜这么精明的人，人已经被关了这许多天，账本却让你一丝破绽也看不出。
冬季的苹果这么珍贵，只有庄子上供给府上的。他又怎么会留一篮子苹果招摇过市，让你拿他的把柄呢？”
贺瑞博脸一冷，狠狠一跺脚，大吼一声：“杏儿！”
“爷，您吩咐。”
“你去，给爷把府医找来。”
杏儿腿快，赶紧去扯了府医来。老大夫还以为是怜儿又不好了，却没想是让他……验毒？
银针扎进苹果里，针尖并未变色。众人正感到奇怪时，却见银针的中段，也就是方才停留在苹果皮的地方，变成了黑色。
“真的有毒？”贺瑞博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他瞥了一眼府医，老大夫赶紧捂住自己的胡子，浑身一激灵，“少爷，我今天没有来过缇兰院，我什么也没看见。”
贺瑞博点点头，老大夫如蒙大赦，拎着药箱夺门而出。
贺怜心看着躺在桌上的银针，面色平静：
“这毒撒在苹果的表面，而且时间不长，还没有进入果肉纹理。
少爷常常去东市溜达，有边走边吃的习惯。如果刚才少爷在回府的路上随手吃了一个，会是什么结果？”
贺瑞博越想越气，一脚踹翻一个圆凳，咬牙切齿道：
“这个狗东西，敢算计到爷的头上！”
贺怜心轻声道：
“杏花，你去办件事，带着大壮等人，将白掌柜提到我跟前来。”
杏花拼命点头，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不必带来后院，直接带到花厅，再请老爷过去。”
“我这就去。”杏花绷着小脸，转身就走。
贺瑞博的眼神黏在贺怜心身上，反复地打量。
贺怜心微微一笑，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少爷，别看了。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去老爷那里，我在前头唱戏，可别吓坏了老爷。”
贺瑞博回过神，点头如捣蒜，掀起长襟就奔着前院而去。
贺怜心拿起披风，将自己紧紧裹住，缓了一口气，抬脚往花厅走去。
一盏茶的时辰之后，刘叔的儿子大壮白掌柜拎了进来，直接扔到了地上。白掌柜脸上的惊恐不似作伪，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说毒发时间是夜间？没可能现在啊？
“砰”一声，门从外面关上，大壮像铁塔一般堵在门口。白掌柜巡视了一圈，发现偌大的花厅里，只有……一个丫鬟？
他收了惊恐之色，喘了一口气，站起来，冷哼一声：
“早就听闻缇兰院的丫鬟无法无天，你竟敢私自提审了大掌柜？想死吗？”
贺怜心坐在椅子上，幽幽地看着他:
“白掌柜不必惊慌，少爷中了毒，府上乱作一团，老爷夫人守在床边。只好由我来问一问你，那一篮子苹果，从哪儿得来的？”
果然是毒发了？
白掌柜心中既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这事儿办成了，那人会按照承诺来救自己的。
害怕的是家里人还没来及收拾细软金蝉脱壳，竟然就被发现了。
可是，那人不是说，夜间才会毒发吗？
他的眼珠子快速转动着，两手因慌乱而发抖。
“苹果？我被关了这些天，我怎么会知道苹果？什么苹果？”
贺怜心微微一笑：
“你的小妾，昨日不刚来给你送过衣衫？你们在密谋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贺怜心蹲下身，眼神有如刀剑，刮在白掌柜的脸上，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胡说，她送件衣服，能密谋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
“白掌柜，这苹果上的毒，叫做羊舌癫，乃晋时羊舌氏集几十种毒草配置而成。这种毒无色无味，先会迷失人的心智，使其癫狂，最终丧命。
配方早已失传许久不说，最主要的是，这些毒草非常稀有昂贵，以你的月俸，怎么买得起这么贵重的毒呢？这毒，你从何处得来？”
白掌柜一滞，冷汗瞬间爬上了后背。
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如此见多识广。连羊舌癫都能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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