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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狐裘的贺瑞博，正站在东市的台子上，看着台下的各小商小贩。
“朝廷征农，有月俸，有屯田小吏的职位。到了北疆还给土地，空置的房屋会配给。你们逃荒来到燕京之前，都是农民，种地肯定不在话下。但是，各家要量力而行，北疆有匪患，我虽带着尚方宝剑，却难保每个人平安。
所以，此去，有富贵，也有凶险。现在你们就回去和婆娘商量，愿意去的，直接收拾包袱锁门，举家跟我走。不愿意去的。
也记得帮衬邻居看好屋子，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众人没有废话，纷纷转身离开。
贺瑞博就在石墩上坐下，静静地等待着。
旁边，皇帝派给他的亲兵关切道：
“大人，外面寒冷，先到马车上去等吧。”
贺瑞博挥了挥手，吩咐古三儿道：
“给诸位兄弟拿些茶钱，一会儿出城之前，大家各自解决一下早饭。”
古三儿明白，这是新官的施恩。
他赶忙将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每人分了一个。几十位亲兵掂量着分量压手的银两，摸着上好的丝绸荷包，心中感慨：
不愧是官家子弟，这真是大手笔。看来以后可以吃香喝辣的了。
顿时，大家更加抖擞起来。
“谢大人！”
“谢大人赏赐！”
没过一会儿，韩家父子却是最早来了。
“韩叔？”古三儿有些不可思议：
“你那豆腐铺子生意那么好，东临学院的学生都是去你家吃饭，你怎么也要跟着去北疆？”
豆腐韩豪气道：
“当初在亳州府时，我就是村里种田最好的。我刚才和儿子仔细想了一番，必须去拿个小吏当当，说出去，也是有面子的事情。
老韩我只是有一个请求。”
“请讲！”贺瑞博起身走到豆腐韩的面前，掩不住的喜色。
如果他能去，那还真是路上有人说话了。
“草民希望，如果到了北疆，草民的地种得好，大人能不能给小韩把读书安排上。像东临学院这种起点太高的地方就不敢肖想了。
先启蒙，才能学更深的。”
贺瑞博频频点头：
“学堂的事，包在我身上。”
豆腐韩哈哈大笑道：
“好！那我父子二人已经收拾了细软。将豆腐铺子刚刚转给了隔壁的木匠老胖。这就随大人，远赴北疆，闯出一番天地来！”
贺瑞博顿时豪情万丈，激动不已：
“好！哈哈哈哈！”
陆续的，又有人过来，带着一家老小的。还有光棍汉直接打了包袱就来的。
最后，来了十几家。
这已经大大超出了贺瑞博的预期。
“大家，都决定好了吗？”
“都决定好了！我家里五个儿子，大人，到了北疆，那空房屋，可得分给我一个大的。将来娶儿媳妇要分家的。”
“哈哈……好说好说！”
让贺瑞博奇怪的是，决定不去北疆的，居然也每家推了木板车来。
“大人，这是准备今晨卖的枣糕，给大家伙带上。做干粮。”
“大人，这是今日份的麻花，都是干的，不会放坏，可以多放些天。越往北走吃的越艰苦。带上，打打牙祭。”
“大人，这是我娘子酱的猪尾巴和猪下水，虽然不值钱，但贵在好吃。我直接将大缸搬了来，路上热热就能直接吃。还没开春，北边冷。放不坏的。可以吃好几天。”
贺瑞博眨着眼睛，用手点着他们。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你们这是干嘛啊？生意不做了？日子不过了？就算不跟我去北疆，我也没有怪你们，用不着这样！”
“不是的大人！”把大缸搬下来的小贩抹着泪说道：
“我婆娘难产那回，肚子大如皮鼓，哪个稳婆都不肯接生。要不是您让府上的府医带着女医来，我婆娘及肯定母子俱亡了。我哪儿还有两儿一女这样的福气？
孩子太小，不能随您走马上任，但是这点儿心意要是还拒绝小的。那我一会儿回去会被婆娘骂死的！求您不要再推辞了！”
贺瑞博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
“得！我说不过你！收下了！”
“哎！谢谢大人！谢谢您！祝您一路平安！我们一家在京城等着您！”小贩抹了一把泪水，推着板车，心满意足地走了。
众位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个燕京城里，人人嗤之以鼻的纨绔贺瑞博，竟然有这样好的百姓缘吗？
可是，怎么听上峰说，陛下是和董首辅与钱相做了局，把他发配到北疆去的呢？
看这样子，这小子真有为官之才啊！
——
这一天早晨，贺怜心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贺瑞博灿烂的笑脸。而是杏花哭红的眼。
“怜儿姐，少爷天不亮就走了！他说不想再见你了。不想听见告别。”
贺怜心面色平静，内心却被狠狠揪痛。
她知道自己的清醒和逃避，都深深伤害了对她掏心掏肺的少爷。
此刻，她的心中也分外地矛盾和纠结。
若是拒绝董家的亲事，贺家会腹背受敌，少爷下场凄惨。
而贺瑞博已经出发北疆，师父说他此行凶险，必死无疑。
若自己不随行预警，他更加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是自己如果随行去了北疆，她还能做到冷静自持吗？
在这一次的分别中，她分明已经感受到了心痛。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她对贺瑞博，是有情的。
相处的再深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放得下。
心中愁思百转，贺怜心心痛难忍。
我该怎么办呢？
她一步步走到前院，来到了老爷的书房之前。
“怜儿姐！”小厮笑着说：
“老爷去上朝了。给你留了一封信。说是，如果你来找他，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贺怜心接过信，缓缓展开。
上面只有三行字。
“怜儿，错过，即是一生。
与其担忧凶险的未来，不如亲自去改写未来。
如果你心中有他，马车和马匹都给您备好了，快赶还是慢赶，都随你。”
贺怜心的眼泪顿时落下。
她转身急走，冲回院子，对杏花道：
“马上收拾细软。打马出城！”
杏花惊道：
“出城做什么？”
“追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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