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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川对上凌简的目光,四目相对，对方看似随意带笑意的眼神中，却是能看出来的认真。
周围篮球场和上的打球声和往来哭过的学生不断,唐川觉得,他心里那种微妙的感觉又来了。
“可以保护你吗”这几个字儿能出现的场景少之又少。
唐川从小到大几乎就没听过一次,脑子里一时间只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场景。
他偏转脑袋不看对方，转移了心里的想法：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一定得是小孩才需要被保护？”凌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不然呢？”
凌简眯了眯眼,没给唐川想歪的机会,故意继续问：
“你觉得,除了家人之外，还有哪种关系里会说想要保护对方？”
唐川假咳了一声，用手在鼻尖上揉蹭了一下：
“哥们儿之间的保护？那你要是有需要的话,反正那我也能保护你。再不行把顾迟和周勉他们也叫上,成哥也能保护你……”
“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两人已经走进了教学楼,楼外的阳光倏然被隔绝开来,蒙上一层淡漠的阴影。
凌简这句话咬字一清二楚,语音中还夹着点儿鼻音的朦胧气息。阳光没那么亮的时候看着唐川，睫毛投下的阴影染得眉眼深沉。
唐川被他眼神看得不自在，心里那股微妙感一点儿点儿加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连个自然的玩笑都开不出来，躲开凌简的目光：
“那我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真不知道？”凌简稍微直起一点身体。
“不知道。”
“哪怕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唐川上次听到这话，好像还是初中时候物理老师引导他做小车加速度题。
唐川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反正凌简的循循善诱不是引导他做题，反而是带着点儿危险刺激的意味。
“没有。”
唐川眼观鼻鼻观心，嘴硬到底。
凌简没再追问下去,反倒是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说谎。”
像个已经洞察一切的哥哥一样。
？
“人身攻击？”
凌简随意摇摇头,一本正经道：
“美国FBI最新一项研究表明,其实人在说谎的时候，鼻子真的会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伸长一点儿。”
唐川本来是被这个笑话冷了一下，但看凌简真的很认真地盯着自己的鼻子，再加上他本来就脸红心虚，一时间还真有些被他唬住。
“真当我三岁小孩儿？”唐校霸挑眉。
他俩说话的地方正在上楼后的男厕所附近，黄明明刚好从厕所里甩着手上的水出来，一看见唐川愣了一下：
“川哥你鼻子……”
跟着黄明明出来的朱岳：
“哇，川哥你快来看看你鼻子吧……”
唐川看了凌简一眼，对方耸了耸肩，意思是看自己说得是真的。
唐川脸上的红意更浓，一双勾翘的桃花眼瞪了凌简一眼，逃也似的转进了厕所。
黄明明不知道川哥怎么好像害羞成那样，挠了挠头：
“简哥我没说错话吧？”
凌简象征性地伸长脖子往厕所里看了一眼，眼神中浮了点儿轻佻笑意：
“没有。”
“那川哥是怎么了？”
“没什么。”
“给他讲了个匹诺曹的故事，感动地脸红了。”
唐川一掀帘子走进卫生间，第一时间走到镜子前，抬头一看，他的鼻子确实有问题。
只不过是刚刚帮人捡完球之后揉了一下，鼻尖上蹭上去的一道灰印。
草。
唐川走回教室，凌简正没事儿人一样已经开始整理书本了。
唐川本来是从前门进的，压根不需要经过他座位，走了两步觉得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又直接出去饶了一圈儿从后门进去。
路过凌简座位，用脚尖踢了踢他桌子腿儿：
“美国，FBI，最新研究？”
凌简抬头，看到小酷哥洗了把脸，鼻子上的灰印已经不在了，未干的水渍顺着脖颈留进锁骨，整个人散着一种苍白干净的诱惑。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唐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么小学鸡的话。
凌简可能也意识到了，嘴角明显扬起来一点儿。
“……你该不会是真觉得我信了吧？”
凌简力眉微动，眼神明显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唐川一口气憋得更厉害，眼见着清秀的眉头又要扬起来，凌简先笑了一下：
“没觉得，没想骗你。”
“错了，以后不会了。”
凌简说着顺便起身，把整理好的新笔记放在了唐川桌上：
“这是这周要用到的知识点笔记，提前看一下。”
又哄小孩。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短短三周，作为高二最后一次期末考试，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
下学期他们就要搬到离操场和篮球场最远的那栋教学楼里，而且听说高三除了每周一节的体育课之前，其他课外活动基本都会取消，不少人都借着最后的机会紧张地跑出去打篮球。
老刘也是动真格的了，每天亲自趴在后门盯人，他倒是也不能骂人，就是一颗地中海脑袋那么暗幽幽地盯着。
要是脸皮厚点儿大可以假装没看见继续该干嘛干嘛，但老刘这人也是毅力惊人，会一直盯着你，好几次把朱岳他们盯地睡都睡不着，睡着了也会梦见被一颗毛鸡蛋追着跑，还真不如起来听课舒服。
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老刘这么做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上次的月考成绩出来，四班的平均分竟然直接超过了五个班。
老刘宣布完这个好消息之后就把成绩单给了班长，往后墙贴的时候直接围了一堆人，黄明明自告奋勇去帮唐川和凌简看，唐川没吭声，凌简回头往那边看，就听黄明明大叫：
“我靠川哥，你竟然在简哥下面！”
唐川：“……”
凌简：“……”
黄明明一看直接给两人干沉默了，反应了一下：
“不是，川哥，我的意思是你两就差八分儿，名字挨着，真的就在简哥的正下方。”
不一会儿就有人拍了电子版发到班群，唐川打开图片，照例从最后一个往前找，直到发现第二张上都没有，在第一张成绩单上看到他的名字。
凌简总分：390。
唐川总分：382。
四班成绩普遍偏低，导致八分儿之间都没插进来人。
林子炎也看到了成绩单，第一时间跑过来看唐川，像是他自己考出来的一样激动：
“川哥，你比之前进步了70分！！是不是是不是？”
唐川看着自己的成绩单，一时间仍难以置信，反复在心里加着各科的总和。
只认真学了两周，他其实并没有哪一科的突飞猛进，就像是凌简之前说的，基本是每科进步10分，微小的量加在一起，忽然就是一个听起来都遥不可及的数字了。
382。
看起来离400分那么近。
“这次没骗你吧？两周就能提高70分，川哥的潜力不容小觑。”
凌简在座位上看着唐川的背影搭话。
“嗯哼。”
唐川闷声答了一句。
凌简话虽这么说，但唐川知道，如果没有凌简，他可能三年也不会有提高成绩的念头。
凌简认真看着唐川的各科成绩，心里同样在想着别的事儿。
如果按照唐川上辈子的生活轨迹，那一定是在最后一年或者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让他忽然幡然醒悟好好学习。
而如果是以双腿为代价的话，明显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凌简故意选在这个时候尽力让唐川接受补课，除了真心帮他之外，还是想看看自己出现到底会不会改变这个世界。
如同蝴蝶煽动一下翅膀，现在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成绩变化，但这无疑证明，上辈子会发生的事情，这辈子已经有撼动偏轨的可能了。
唐川见他比自己还要认真地盯着成绩，刚要说什么，看完成绩的黄明明他们就已经冲过来：
“简哥，牛逼还是你牛逼啊！”
“外头都已经传开了，人人都知道你理综没分儿还考这么高！”
朱岳盯着那张成绩单啧啧称赞：
“我第一次见这么多0还能考排这么前的。”
几个人给凌简算了一下，就当凌简的理综是260，浅浅一算都是650，比全年级第二603高出了一个断层。
半个班的人赞叹之余也为凌简感到惋惜，傻x夏主任，害得老刘又痛失年级第一。
黄明明忽然发现了华点：
“简哥，那你和川哥下次估计又能在一个考场啊？”
四班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能够在一个考场考试好像挺执着的。
凌简拿了唐川的试卷，正在专心看他的错题，扬了扬嘴角“嗯”了一声。
“简哥你可真够巧的，不知道地还以为你为了和川哥在一个考场，算着分儿考得呢。”
凌简没理会他们，抬手的时候不小心把唐川的物理卷儿掉了，正要捡，就发现前头林子炎正在看着自己。
“有事儿？”凌简问他。
林子炎从地上帮他捡起唐川的卷儿，目光有些复杂：
“没什么。”
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简哥，我之前听川哥说，是给你川哥补课的？”
凌简嗯了一声，他给唐川补课又不是什么秘密。
“马上就要放假了，你假期还会留在乌城吗？”
凌简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问这么问题，稍微皱了下眉：
“还不一定，有什么事儿吗？”
“高三你也不用回京城读书吗？”林子炎的语气很别扭。
凌简这半天也没听出来他的意思，把唐川的卷子整整齐齐往桌子上一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正好唐川从外头回来，林子炎赶紧说了句没事儿就低着头走了。
凌简觉得林子炎最近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他也没多想。
假期按理来说他是得回一趟京城，明年就满18了，按照上辈子的流程，有些财务上的事儿得提前准备了。
不过倒是也不会住很久，一是升高三的假期短到只有二十天，二是比起所谓的股份和财产来说，他留在乌城，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儿要做。
他没有刻意隐瞒黄明明他们，整个414宿舍都能隐约猜到，凌简大概会在期末考完试后和那个神秘女子表白，凌简表示如果对方同意，自己也愿意和他们公开，前提是这段儿时间需要保密。
封口费还不菲。
黄明明他们乐得答应，还给他提了不少表白的方案。
三个单身狗加起来去凑八凑，激动地讨论了一晚上，后来发现凌简早就睡着了。
还是孔东张飞穿针粗中有细，八卦激动之余问了一句：
“你们说，要是简哥真的表白成功了，川哥咋办呢？”
他说完之后三个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黄明明：“川哥还会罩着咱们吗？”
朱岳：“川哥还会和咱们一起出去玩吗？”
孔东：“简哥还能和川哥在一张床上睡觉吗？”
黄明明、朱岳：
“不是，孔胖，你的关注点怎么每次和我们不一样呢？”
三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儿，一致得出结论，不管简哥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川哥既然是简哥的福星，以简哥的仗义程度，他也一定不会亏待川哥。
孔东没附和他们，收起小马甲上床时候心里忍不住跑出来一个念头，如果简哥喜欢的是川哥就好了。
念头一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脑袋。
当天晚上就是老刘的晚自习，大肆分析了一番四班的成绩，说的全是进步好听和勉励的话。
还宣布拿出一部分班费，为大家设立一个小的私人奖学金。
他一说班费众人就都明白了，估计又是凌简的提议并且承担费用的。
老刘大概介绍了一下奖项，总分前五名，单科前五名，总分进步奖，单科进步奖，整个算下来几乎半个班都能拿到奖学金，并且听到10003000的金额时候都沸腾了。
“但是——”
老刘话锋一转：
“鉴于金钱代表着诱惑，高三代表着禁欲，因此，这笔钱我会挨个给大家充进食堂的饭卡里，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能做吃好、喝好、学好的三好学生！鼓掌！”
“食堂最贵的也就是鱼香萝卜丝了吧！！”
“救命吃三千块钱食堂这是惩罚吧！”
“呜呜呜今晚煮泡面终于能加两个蛋了！”
校外，麦当鸡店里。
顾迟还要再开一瓶啤酒，唐川伸手把酒瓶夺了：
“要喝你们第二场喝，店里不能自带酒水。”
顾迟看了一眼唐川：
“川子你他妈的，哎！真是！哎！”
他连叹了几口气，周勉和黄毛也跟着笑。
他们本来是晚上叫唐川一起出去吃烧烤，没想到唐川死活不去，几个人只能上门堵在店里。这个点儿店里已经没什么人，想着喝会儿啤酒还被拦着。
“不是我说川子，你怎么自从和那个什么富二代玩在一起，不喝酒不打架不出来玩，怎么地他是你老婆啊还管着？”
周勉撇撇嘴：
“你懂什么，人家川哥这次考试进步在七中都快成新闻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重新成了当年的学霸了。”
唐川能听出他们话里的揶揄调侃，还没理会，手机就进来一条微信，是凌简的一笔转账，2000块。
凌简也没等他多问，就解释了这笔钱是老刘给发的奖学金，因为他是全班进步分数最高的，对应金额是2000。
【住校生充进饭卡，你是走读，直接给现金了。】
唐川看着那笔不菲的金额，再加上是凌简的转账，一时间有些迷糊地难以相信。
手指始终没敢在转账上点下去。
【你……是真的吗？】
那头凌简微微勾了勾唇角：
【我是真的。】
【奖学金也是真的，不信的话，明天亲自问问老刘。】
顾迟他们催他别玩手机了，唐川把手机收回口袋，几个人已经说到了成哥，说是已经给了他们准信，大概半个月就会回来。
“川子，到时候你可得去一起接成哥啊，别又这借口那借口的。”
唐川瞥了他一眼：
“我在成哥身上什么时候找过借口？”
顾迟嗤笑了一声：
“那谁知道。以前没这富二代时候都好说，现在，不一样喽。”
几个人一起说笑，唐川佯骂了句烦之后就站起来继续忙了，顾迟和周勉他们吃饱喝足，等到快走的时候不知道又聊起了什么，顾迟吆喝了一声：
“对了川子，成哥这回是带着生意回来的，你学校那边儿赶紧收拾准备准备，等10月份儿开始就来一起干。”
周勉见唐川没反应：
“听见没啊川子？怎么着还得成哥亲口和你说啊？”
“不是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当初不是你最着急找赚钱的门子吗？”
唐川沉默了一会儿，把收银台最后的东西收拾好。走到他们桌前，把桌上一个啤酒啪嗒打开，仰起头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半儿，酒沫从嘴角微微渗出，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我可能，不会再想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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