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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川昨夜一整晚没休息,中午回到出租屋后吃过饭倒头就睡。
炎炎夏日的午后一觉变得冗长，直到下午去上课时候还是一副睡眼惺忪。
下午前两节正好是老刘的课，两节课的时间唐川一半儿都在打瞌睡。
老刘绕桌时候本来想敲敲他的桌角,但是转念一想,按照唐川以往的脾性,这么困他压根儿都不会来学校。能现在坐在这儿打瞌睡，看来也真是想学了。
第三节课上完唐川才勉强回到了“只耷拉眼皮闭着眼但不会睡着的状态”。
最后一节英语课是小组讨论,唐川很自然地向后转身,两条腿往椅背两边儿分跨过去,整个人骑在椅子上，顺手拿了零件的笔袋垫在下巴下面。
有点硌脸，但也能睡。
摆好之后就继续安然闭眼。
凌简因为中午那个念头连饭都没吃下,神色有些复杂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闭着眼还怎么看书？”
“你把我的那份儿也念了呗。反正和英语磁带差不多标准。”
唐川闭着眼答。
“……”
英语老师的目光不时的往这边看,凌简知道他压根不怕老师。他的笔袋不厚,里面也没有什么软乎的东西,能肉眼可见地在唐川脸上硌出两道儿印。
凌简伸手拉了下笔袋,本来想给他找个更合适的东西垫着舒服点儿，没想到手刚一往过放，唐川脑袋就自动往过找，半张脸直接舒服地搭在凌简的手心里。
可能是由于太困，唐川好像没发现自己脸换的东西是“手”，反正没躲。
“……”
“你不硌得慌吗？”凌简问。
唐川脑袋又在他手上蹭了一下：
“你就放着垫着就不硌。”
真当360仿真人造硅胶了。
厚厚的半沓书在右边挡着,只要没有闲得往这边探脑袋的，倒也发现不了校霸公然垫着别人的手当枕头，对方脸上还有些神色复杂。
阳光从窗边照进来映在唐川脸上,白皙的皮肤稍微染着红晕,闭着眼睛的睫毛浓密纤长,下眼底投下一小块儿阴影。闭着眼睛的表情不算很放松，眉头总是微微吊着。
凌简保持着这个姿势，换了以往可能会借机顺手体会一下摸脸的细腻，此刻心里却十分微妙
没再多说，用另一只手翻开课本给唐川读英文。
本来就是出声儿讨论课，快到下课的时候班里越发闹哄。唐校霸终于睡饱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夸奖了一下凌小工标准的英文。
“真的有在听吗？”凌简微哂了一下。
“差不多吧。”唐川答。
其实每次听凌简说英文的时候，唐川总会有那么一段儿时间被他的嗓音勾着走神儿。
凌简的声线比他厚一点儿，音色更沉着，尤其说英文的时候。
唐川不知道具体怎么形容，反正他之前在顾迟的聊天下载的什么游戏聊天软件里听过，声音好听的男生基本都能当主播。顾迟当时还夸他声音好听，给他听了几个对比，唐川现在想想，凌简要是去了估计就凭声音都能当个大主播，更何况他还会用英文讲故事。
“你会打游戏吗？”唐川忽然问凌简。
“哪种游戏？不算擅长。”
凌简忽然想起之前装夏东海在网吧和唐川一起打游戏的事儿，发现了？
唐川扬了扬下巴：
“不重要。”
“以后要是没钱或者想打工兼职，可以介绍一个。”
反正声音好听会说话，游戏打的差点应该没什么。
凌简看着唐川的神色，忽然开口问：
“之前许成渊他们在小公园堵我那次。你是有意去救我的，对吧？”
唐川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起这茬，回想了一下“嗯”了一声。
凌简绷着的心绪稍稍放松了一点儿，还没等他说什么，唐川就接着道：
“毕竟那会儿是我被许成渊套了话你才被堵，不过去看看多少有点儿不是人吧。”
“……”
“那后来从网吧出来在烟儿巷打架那次，你在警察跟前打那个小混混，是为了帮我拿回那条手链儿吧？”
“是啊。”
“黄明明是他们说那是你的情侣手链儿，白天晚上戴着洗澡都不摘，早知道不是我就不捡了。”
唐川闷着声答，他还记得那天自己一厢情愿给凌简找回手链，结果人家转手放回口袋说宿舍还有一条。
“你觉得我一直戴着那条手链，是因为那是和喜欢的人同款情侣？”
凌简的音调稍微不自觉地高了一些。
很多事情当时是一个想法，现在猛得换一种想法回忆起来……好像还真的也能说得通。
唐川本来就觉得那天的事儿够没面子，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儿还一直提，撇了一眼凌简，压根没想再回答。
“后来就算猜到我要和喜欢的人表白，也知道他就在七中，你也没有任何想法？”
“我应该有什么想法吗？”
唐川看了凌简一眼，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要说想法，刚知道的时候他的确心里莫名其妙不舒服了一阵儿，凌简一直盯着他看，唐川脸上有些不自在，压根不打算说。
“你今天怎么莫名其妙的？觉得我被人冒充了问问题辨真假？”
电信诈骗还没发展到面对面的程度吧。
不过唐川看凌简的确脸色不太好，可能也是昨晚没睡好，说了句让他不用操心了，今天好好休息准备期末考试。
下课铃响过，班里闹哄起来，唐川一边收拾书包准备往出走。
考试周唐川已经不去麦当鸡打工了，凌简看着他的动作问：
“你要去哪儿？”
“去医院看成哥呗，还能去哪？”
凌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唐川说着就要往出走，凌简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周末就是期末考试，你已经浪费了将近24小时，晚自习还不抓紧复习一下么？”
凌简微微蹙着眉，居高临下的严肃口吻让唐川一瞬间有些不适应。期末考试周每个人压力到大，再加上成哥的出事儿打乱了这几天的节奏，唐川心里也挺烦躁。
“我说了，我是去医院看成哥。”
唐川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言下之意是自己又不是跑出去瞎玩。
“医院有专业的医生护士陪护，再加上有那么多哥们儿弟兄，你去陪着有任何其他作用吗？”
凌简边说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好像是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也是一种浪费。
他近乎不近人情的语气和对时间在意让唐川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
“你觉得，去陪一个被砍了两刀，昏睡了一整夜，刚刚醒过来的人是……浪费时间？”
唐川面色也冷下来，一边挣开被凌简握住的手腕边盯着他问。
“一个人生病受伤”
“是只要住在高级病房保证不会死，就不用什么人陪着看望了，这样？”
凌简一时间没再说话。
唐川稍微缓了一下，其实他问完这句话之后就忽然意识到，凌简之所以这么说，可能因为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也是从小到大爹妈离婚，亲妈多年在国外，可能认为只要住在顶级VIP套房里，专业医生护士的看护，亲人陪不陪也没那么重要。
教室里的人走的已经差不多了，唐川移开目光没在看他，闷着声道：
“成哥之前对我很好。”
“时间我自己会看着办，不用你操心了。”
唐川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教室斜后方的林子炎本来就想过来问问川哥情况，一看两个人好像在吵架，迟迟没敢往过走。
等到唐川走之后他才过来问凌简：
“简哥，你和川哥又、又吵架了吗？”
一个“又”字让凌简心里更烦，伸着脖子往前看了一眼，唐川桌上扔着半本笔记，是他之前整理的，压根没看完。
唐川不在，林子炎晚上也就没和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一整个晚自习凌简也没怎么看书，他上辈子的分数就进了国内的Top高校，理科的内容偏公式体系和理解，上辈子能会，这辈子复习到现在也该都会了。
唐川的桌子就在前头，明明只是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总有一种周围班里空间大了不少的感觉。
以前他去打工的时候没觉得，今天总感觉前面格外空空荡荡。
一晚自习上下来有点缺氧，黄明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每人胳膊里卷了一本儿书结伴儿往会走。
凌简有些诧异，看了几个人一眼：
“回去学习？”
黄明明：“可不是吗简哥，这马上就要考了，我们又没有学神专项笔记辅导，只能靠彻夜遨游知识海洋，试图汲取点儿你们剩下来的边角料。”
凌简：“试图汲取点儿期末考试的原题吧？”
黄明明一惊，十分痛心：
“简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兄弟们？太狭隘了。”
朱岳：“对对，狭隘，我们是想直接汲取期末考试的原答案。”
“……”
“那你们还真挺辛苦？”
414三人同时摇头：
“不辛苦，命苦。”
凌简没再说话，慢悠悠地跟着他们往宿舍楼走，黄明明他们觉察出其实他们简哥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等回了宿舍几个人往床上椅子上一歇仔细想想，第一直觉就是和唐川有关，也听说了川哥这一天都在跑医院。但是出事儿的人是川哥的朋友，又不是他自己。
黄明明看着朱岳不可思议道：“难道简哥已经爱屋及乌到这种程度了？”
朱岳也沉吟：
“放在一般人身上，不会。”
“放在简哥什么，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
凌简大长腿搭在床上，斜依着看手机，黄明明他们三个老刘附身一样在窗边站了一排，贼眉鼠眼：
“简哥，有什么事儿和兄弟们说说呗。”
朱岳：“说说，兄弟们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听听。”
凌简：“滚。”
孔东比他两敏锐细腻，转念一问：
“简哥，你该不会失恋了吧？”
凌简这回没吭声。
三个人一瞬间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几乎都要一起挤在凌简的床上，三张嘴里加起来问了大概有二十多个问题。
明明也没见着简哥表白，怎么忽然还失恋了呢。
简哥这条件、这痴情程度都看不上，眼睛长天上了吧？
“倒也不是。有点误会。”
凌简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以前以为他也喜欢我，现在发现，好像一直以来都误会了。”
黄明明他们反应了一下这个“一直以来”的时间长度，惊了一下：
“我草，简哥，那就是说你压根都不去确定人家是不是喜欢你的时候就转来七中了？”
“嗯。”
黄明明伸手大拇指：
“简哥好魄力。”
朱岳怼了他一胳膊肘，黄明明赶紧收回那根不合时宜的大拇指。
“简哥你是刚刚才知道，人家以前没喜欢过你？”
“刚知道不久。”
凌简的声音有点儿闷。
“不久是多久？几天？”
“八小时。”
“……”
宿管在楼道里喊着把楼道里的杂物往回拿，孔东出去倒腾了半天，回来的时候窗户和门的风吹了个对流。
“简哥，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门板被气流卷起拍上，宿舍里漾起了一阵风，黄明明吓得一激灵，肩膀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开关，灯“啪”地一下灭了。
整个宿舍一瞬间只剩下凌简床上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
“喜欢吧。”
片刻后，一道有些沉的嗓音从床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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