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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楠是苏妩在公司里关系最好的人，最初并不愿意和他说太多，感觉自己仿佛背叛朋友，然而，霍易扬卑鄙了一把，用官威压人。
恒盛这样的公司，进来的人都不想出去，但得罪了领导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何楠认怂了，成了霍易扬的一个眼线，每天注意着苏妩的举动。
所以，当苏妩跟她一起在食堂吃饭，一顿午饭吐了三次这样的细节，都被她汇报给了霍易扬。
那会儿苏妩说是自己胃不舒服，霍易扬很担心，借着何楠的手，给苏妩送去不少胃药。
后来，是何楠看他又买药拿来，实在忍不住，告诉他，自己怀疑苏妩怀孕了，因为她在和苏妩闲聊时得知苏妩的例假已经推迟很久。
而且她意外发现，她给苏妩的那些胃药，苏妩根本没有吃。
霍易扬觉得荒谬，根本不信，苏妩身边现在没有男人，怎么会怀孕？
何楠犹豫片刻才道：“我和您说过，苏妩有个相亲对象，好像接触一段时间了吧……昨天晚上还和那男的见面呢，今晚还要一起吃饭，这几天几乎天天见，我看他们好像相处的很不错。”
那一刻，霍易扬如堕冰窖。
他脑海空白，难怪苏妩最近对他愈发冷淡了，原来是身边有新人了。
但他仍不能置信，他和苏妩交往也有半年了，因她思想保守，两个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很少，她交个新的男朋友怎么会这么快怀孕呢！
震惊和愤怒令他无法保持理智，他和何楠打听了苏妩跟那男人见面的餐厅，直接就冲过去了。
苏妩跟人约会到一半，冒出来个霍易扬，非要和她单独谈。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霍易扬怒不可遏，但拳头不能朝着苏妩去，最后就朝着她对面的男人去了。
苏妩拉架都没能拉住，只能赶紧报警。
和霍易扬聊完，周聿琛又去找警察，确认了一下。
在警察口中，被打的男人，确实是苏妩的男朋友，名叫季瑾年。
霍易扬下手没个轻重，季瑾年这会儿人在医院，除了脸上有伤外，还断了一根肋骨，有几个需要缝合的伤口。
而苏妩，则在医院照顾着。
周聿琛考虑了下，给律师发了条信息，然后去派出所外面抽烟。
天边浅浅亮了一丝鱼肚白，街道边依旧冷清，他站在派出所侧面绿化带的树下，想起警察说的话。
苏妩在医院照顾那个季瑾年。
苏妩会照顾人么？她那种女人……
他眼中的她有很多样子，但多半都是不安分的妖精样，他想象不出她照顾人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如果是，那是什么时候？
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那几次，除却第一次以外，后面都没工具，是他临时采取措施，而最后一次，他完全失控，哪里还记得什么措施。
按照时间算，她和那男人认识也没有很久……
要么，她在和他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跟那男人勾搭上了。
要么，那孩子就可能和他脱不开关系……
他的手指无意识发了力，回神时，烟已经断在手指间，烟渣子扑簌簌地往下落。
他以为自己更难接受的，是第二种可能性。
但他恍然意识到，原来第一种可能性才是他无法容忍的。
……
天亮之后，律师过来给霍易扬办保释手续。
霍易扬基本没受伤，只手背上打人落下几个小口子，周聿琛细细打量过，稍微放心了一点。
照顾霍易扬是小姨千叮咛万嘱咐的事，霍易扬要是受伤，他也难交代。
霍易扬跟着律师还有警察一起去走流程，周聿琛站在楼道里，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抬头，就瞥见苏妩。
苏妩被一个警察带着过来做笔录，警察正在和她询问情况。
苏妩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聿琛，四目相对，她明显是愣了一下，低下头，喊了一声：“周总。”
周聿琛“嗯”了一声，对警察说：“我能和她先聊几句吗？”
警察摇头，“她是受害者的女友，也是目击者，在做笔录之前，最好不要和嫌疑人家属有接触。”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周聿琛深深看了苏妩一眼，没再说话。
苏妩进了审讯室，周聿琛没离开，靠在墙壁上，脑海好像被很多声音充斥着，但最清晰的，依然是霍易扬那一句“我怀疑她怀孕了”。
苏妩怀没怀孕，她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他想确定，只能找她问。
半个小时过去，霍易扬那边流程走完，跟律师一起过来了。
这一夜几乎没有合眼，霍易扬眼底全是红血丝，整个人状态也不好，周聿琛看了一眼，让律师带他回去休息。
律师一愣，“您不一起走吗？”
“我还有点事。”周聿琛也没说是什么事，“你把他送回家。”
霍易扬浑浑噩噩的，跟着周聿琛的安排走，一句也没多问。
两人走后不久，周聿琛就接到了陆悠悠的电话。
他这才想起，自己和陆悠悠约好了要一起去那个温泉度假山庄。
陆悠悠在那边迷惑地说：“你怎么还没来啊，不是说在广场这边汇合吗，我都过来半天了。”
周聿琛有些头疼，“悠悠，我家里有点事，不能带你去玩了，这样吧，你去商场逛，我让司机送你，顺便给你张卡。”
陆悠悠不大高兴，但毕竟捞女做惯，爱占便宜的本性难改，听到可以拿着周聿琛的卡去购物，她倒也勉强接受，说：“那好吧。”
又道：“你失约了，回头要补偿我啊。”
周聿琛应下来。
陆悠悠真是时刻都不忘抓住机会和他索取，但或许是因为她那张脸，周聿琛对她的包容度格外高，何况他不缺钱，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给司机打完电话，他又在楼道等了半个多小时，苏妩才从审讯室里出来。
她抬眼看到他，微微一愣。
周聿琛原本斜靠着墙，现在站直了身子，睨着她，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聊聊？”
苏妩抿唇，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往出走。
周聿琛就在她后面跟着，出了派出所。
刚刚入秋，秋老虎还是很凶猛，烈日当空，苏妩抬手挡着，往旁边绿化带的树下面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站定，苏妩回头，终于舍得开口：“我没有招惹霍易扬。”
周聿琛怔了下，旋即明白过来，她是在澄清她和霍易扬的关系。
她以为他又误会她招惹霍易扬。
看来之前他不信任她，她还是挺在意的。
“我知道，”他注视着她的脸，“是他不肯放弃。”
就算霍易扬被拒绝了这么多次，就算苏妩已经和他保持距离，他还要经由别人的口去打听苏妩的情况。
现在周聿琛算是信了，霍易扬对苏妩不能说是不认真，只是霍易扬管不好自己下半身，到底是把自己和苏妩之间那点情分给折腾没了。
苏妩也熬了大半夜，这会儿精神有些疲惫，闻言略松懈了点，“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去医院？”周聿琛问。
苏妩说：“这不是上班时间，我去哪里没必要和你汇报的。”
周聿琛又问：“那个季瑾年，真的是你男朋友？”
苏妩默了两秒，点头。
周聿琛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攫紧，那种钝痛是有些陌生的。
他伸手摸烟，没摸到。
他最近的烟瘾越来越重，身上的一包烟昨晚就抽完了，还没去买。
“什么时候交的？”他的语气倒是依然很淡，“怎么没听你提过。”
“周总，这是我的私事。”苏妩很平静地说。
周聿琛沉默下来。
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就像是一记耳光拍在他的脸上。
这让他想问的问题也卡在了喉咙里。
“我真的得走了。”苏妩转身，欲离开，却听见男人的声音沉沉传来。
“你吃药了么？”
她愣了愣，回头睇向他。
“最后一次，我没及时……”周聿琛顿了顿，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自己心里不舒服，也不想她好过，出口的话有些不受控的尖锐，“我可不想这么早当爹。”
苏妩的面色倏地变了，有些发白，唇线也紧抿着。
隔了几秒，她说：“你想多了，就算有了我也不会生下来。”
周聿琛觉得，好像她刺他这一下，要来得更狠。
她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他看着那道纤细背影，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涌动。
几秒后，他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苏妩回头，拧眉看着他，语气冰冷：“周总，你是我领导也不能这样，请你放手。”
周聿琛也冷了脸，“苏妩，别和我装模作样。”
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这种疏离冷淡的态度，仿佛戴了一层面具。
苏妩冷笑，“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三番五次威胁我，又打钱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滚远一点？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周聿琛说不出反驳的话，但也拉不下脸说自己后悔了。
烈日之下，两人僵持，片刻后，他步子一动，一言不发地拽着苏妩的手，将她往停车场带。
苏妩开始扭动手腕挣扎，“我叫你放手！”
周聿琛根本不听。
偶尔有过路人投过来好奇的，看热闹的视线，他也不管不顾了。
苏妩又急又气，踩着地砖努力和他对抗，然而力气不敌男人，她被拽得一个踉跄，身体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周聿琛回头俯身，长臂一伸搂住了她。
苏妩心跳有点快，她差点摔个狗啃泥。
周聿琛心跳比她更快，他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紧张的感觉，隔了几秒，扶着她起身，低头问：“没事吧？”
苏妩咬着嘴唇，手在自己心口抚了抚，“周总，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清楚行不行。”
周聿琛默了几秒，“你做一件事，做到我就不为难你。”
苏妩不解，“什么事？”
周聿琛说：“先上车，跟我去个地方。”
苏妩迟疑着。
周聿琛看她那么警惕，实在不舒服，一个骗子，还防备起他来了。
他说：“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
苏妩勉强点了点头。
她上车之后，周聿琛打开导航，搜索最近的医院。
苏妩听见就愣了，“要去医院？”
周聿琛落了中控锁，这下不怕人再跑了，他才回答：“嗯，做个检查。”
苏妩神情困惑，等车子开动，她想起两个人刚刚的对话，问他：“你该不是怀疑我怀孕？”
周聿琛不语，安静开车。
苏妩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既然这么怕当爹，做的时候想什么了？”
他没理会她的嘲讽。
现在对他来说，搞清楚她到底有没有怀孕，才是最重要的。
之后的路上，苏妩没有再说话，她拿出手机来，看何楠早上发给她的微信。
何楠：“我按照你说的，和霍总说，你和相亲对象在一起，还怀孕了，但是昨晚他非要去看看，他去了没？”
何楠：“我也是两头难做，唉，不过我还是站你这边的，劈腿的男人不能要，要是像你说的，他知道你怀孕就会死心，那就好了。”
苏妩回复说：“谢谢，昨晚他来过了，情况我周一和你说。”
霍易扬找何楠做眼线这件事，她一开始就知道了。
何楠也是不愿意背叛朋友，同她坦白得很快。
然后，两个人一起找到了这个万全之策——
在霍易扬面前，何楠做个称职的眼线，至于传递的那些消息……
全都是苏妩安排的。
苏妩说，霍易扬劈腿，和姚曼上床了，何楠义愤填膺地要帮她摆脱这个渣男。
苏妩说，只要霍易扬知道她有新男朋友，还疑似怀孕，肯定会对她失去兴趣，何楠给霍易扬那边就传达了这些消息。
苏妩想起了自己当年，被周聿琛和霍易扬联手，骗得团团转的时候。
然后，是昨晚，霍易扬冲进餐厅里，怒不可遏，眼底猩红，非要和她单独谈谈却被拒绝，最后失控到挥拳打人的情景。
真是天道好轮回。
……
车子停在最近的一家医院的停车场。
周聿琛和苏妩下车，只是还没走到门诊大厅，就遇到个人。
苏妩最先出声：“瑾年？”
周聿琛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正前方站着的男人。
男人很是狼狈，脸上有伤，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不过看得出，人长得很清秀儒雅。
“你怎么出来了？”苏妩赶紧迎向那男人，“才做完手术……医生都说了你要卧床静养的。”
周聿琛立刻就判断出，这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季瑾年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苏妩扶住了那男人的手。
她的眼神，是真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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