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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下班时，总裁办全体收到了一份公开邮件。
内容是说，总裁办要指派陆悠悠去印度分公司。
何楠看到都震惊了。
以前恒盛也会派人去印度分部，但人都是从业务部挑的，不但要求业务能力出色，还要英语水平高，高到可以听懂印度人那带着咖喱味儿的蹩脚英语。
“要是欧美，澳洲那些地方还好说，印度啊！以前都不派女员工去的，在那边听说女人单独出门都得小心一点。”何楠啧啧道：“而且那边补助是特别看重个人能力的，绩效考核比总部这边还要严格，赚到钱的都是有本事的人，我是没那本事，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中陆悠悠，她还不如我，就连英语都不会说几句，去那地方，沟通都是问题。”
陆悠悠不学无术，用个办公自动化都费劲，更别说让她讲英语，看英文邮件了。
何楠往周围看了一眼，又压低声和她说：“小群里都说，周总之前在山里的时候是嫌有管委会和策划公司的人插手，不好收拾陆悠悠，现在回来了，才要教训她一下。”
苏妩微微眯起眼，有些想笑。
周聿琛这招其实还挺狠的，比起将陆悠悠开除来说，将一个捞女流放到一个既赚不到钱，又语言不通的地方，想必会更痛苦。
陆悠悠本人也是在看到邮件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要被派到印度去了。
她如堕冰窖，反复将邮件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家里条件不好，以前她不是没幻想过出国什么的，但绝对不是去印度这样的地方。
周聿琛现在好像将她已经当成了眼中钉，必须要推得远远的才行，可是有必要把她流放到印度吗？她不会说当地的语言，也不会英语，去了要怎么活？
她心神不宁地坚持到下班后，看着办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去敲周聿琛办公室的门。
隔了会儿，里面传出男人低沉却有些嘶哑的嗓音：“进。”
陆悠悠惴惴不安地推门走了进去。
周聿琛正在看文件，抬眼瞥见她，又低下头，语气淡淡问了句：“什么事？”
他的声音确实有些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可能是重感冒导致的。
陆悠悠一想到那天，那么大的风雨，周聿琛和霍易扬两个人都冒着危险去找苏妩，她心里就恨。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她默默地走过去，在办公桌这头站定，斟酌了下才开口：“周总，我看到邮件了。”
周聿琛翻过一页文件，“嗯”了一声。
然后便是冷场，男人不主动说话，陆悠悠却等不住，她说：“你要让我去印度，可是，我都不会英语……我问过同事了，说那边都是英语交流的，我……我没法工作啊。”
周聿琛依然没抬头，“那就学。”
陆悠悠拳头都快捏碎了，学英语能是那么快的事儿吗？
她到现在就连办公自动化都没学完，不过是这边组长看她是周聿琛的前女友，给她几分面子，安排的工作任务一直很少，才比较轻松地混日子到了现在。
周聿琛的态度这样坚决，她觉得也不能再兜圈子了，便直接问：“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周聿琛闻言，这时才有了点反应，合上文件，掀起眼皮睇向她。
“不派你去也要派别人去，陆悠悠，要是正常的工作指派都要被你质疑，那你到恒盛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不如我把你供奉起来？”
他的语气嘲讽味十足，陆悠悠脸色一下子涨红，“可、可是我不合适啊，我不会英语，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学到可以和印度人交流的程度，这不是为难我吗？”
“你也不会办公自动化，学到现在听说进步也不大，”周聿琛从桌上拿到烟盒，单手推出烟来，“怎么办，什么你都不会，我想不到你在恒盛该做什么岗位了……哦，除了保洁员。”
陆悠悠身体僵硬，她不学无术这点，她自己也清楚，但是听别人将她贬低得这样一无是处，还是头一回，这种羞耻感和自卑，将她侵蚀得体无完肤。
“指派你过去，是公司的决定，”周聿琛点了烟，又道：“你也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但是公司只需要服从管理的人。”
听着这冷酷而又疏离的话语，她觉得自己的自尊，连同曾经对这个男人的热忱，也都在逐渐被粉碎掉了。
她已经和朋友吹嘘过自己进了恒盛，和恒盛的总裁谈恋爱，到现在她都没有告诉那些人她和周聿琛分手了，但如果她从恒盛被开除，那她的谎言就持续不下去了，而且她会失去这份可观的薪水，再也找不到恒盛这样的大公司录用她。
这可悲的爱面子心理，让她不愿意辞职，却又想不到其他什么办法避免去印度。
他看似给了她选择，可这样的选择，除了让她为难纠结，根本没有意义。
她不知道要怎么选，怎么选好像都不对。
周聿琛瞥她一眼，又深深地吸了口烟。
很好，他发现，现在看着陆悠悠，他再也不会觉得她像沈意辞了。
他说：“说完了就出去吧。”
陆悠悠低着头，犹不甘心，“我……我不想去，如果你非要我去或者辞职的话，我就、我就……”
周聿琛等不到下文，挑眉笑了下，“你就什么？再用我小姨威胁我一回吗？”
这话一怔见血，陆悠悠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对，反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周聿琛表情似笑非笑，然而，眸色却如同寒霜，对上他的目光，陆悠悠一下子怔住，背脊也发冷。
这男人的气场是很强大的，他带来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再说下去。
“不然你试试去告诉我小姨，看看结果会怎么样，”周聿琛睨着她，“陆悠悠，我不动些腌?手段对付你，不是因为我不能，是因为我不想，但我看你迫不及待，我也不介意让你和你的家人在江城失去容身之所。”
陆悠悠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威胁人，还有，之前我不是受你威胁才没把你交给管委会，我纯粹是为了恒盛才没这样做。”
男人的声音很凉薄，陆悠悠崩溃地流出眼泪来。
她知道她斗不过周聿琛，但她没有想到，这是他们最后的结果，撕破脸皮，他毫不在乎她的颜面，就这样将她赶走。
……
第二天早晨，苏妩在总裁办没有领导的小群里看到消息说，陆悠悠在总裁办的工位已经被新人占用了。
陆悠悠从今天起，要在业务部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同时办理签证，等培训期过了，也就该动身去印度了。
有人说：“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以前仗着自己是周总的女朋友，趾高气昂的，现在被周总打入冷宫，真是大快人心。”
有人说：“印度啊，那可不是冷宫了，那是被驱逐出境了哈哈哈哈。”
正可谓墙倒众人推，苏妩草草扫过这些消息，最底下看到有人说：“其实，她也配不上周总啊，说实话，我还觉得周总和苏妩有点情况呢，这俩人也挺般配。”
有人说：“你是不是忘了，苏妩也在这个群里。”
那人回复：“没忘啊，苏妩也可以出来说两句，回应一下大家的疑问嘛。”
苏妩发了个奋斗的表情，表示自己正在工作，然后就退出去了。
这时，办公室里恰好发生了点骚动。
原因是，新人已经到岗，陆悠悠工位上的东西却还没收拾完。
于是，办公室的人就眼睁睁看着陆悠悠收拾东西。
这种情况，若是升职什么的还好，可陆悠悠几乎是要被流放了，脸上光彩不到哪里去，再被同事们看着，算得上是公开处刑了。
苏妩远远地看过去，陆悠悠撞上她的视线，立刻慌乱地别开脸，脸色发白。
她所有的面子都要在这一刻被踩碎了，她想不通周聿琛怎么能这么无情。
苏妩想，按照这样下去，陆悠悠大概不会去印度，因为在去印度之前，八成就因为受不了这种羞辱而辞职了。
她要是陆悠悠，估计早就辞职，也省了在这里受这个精神折磨。
这阵骚动很快过去，到了中午，苏妩正打算和何楠一起去楼下餐厅吃饭，却接到一通内线。
周聿琛叫她过去。
这几天两个人之间没有联系，也没见过，她不知道他这会儿叫她是要说什么，但毕竟还在工作时间内，她也只能应下，让何楠帮忙给她带饭上来。
她则去敲了周聿琛办公室的门。
很久，里面才传来一声“进”。
进门时，苏妩就隐隐觉得，周聿琛这声音不太对。
她进去之后，看到周聿琛站在休息室门口，正朝她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她不明就里，走过去。
在休息室门口，她这才看清，周聿琛在打点滴。
可能是因为办公室里没有地方可以挂吊瓶，他用了休息室里的木衣架。
他的面色还是病态的苍白，嘴唇也发紫，指了指自己的手，“滚针了，你帮我拔掉。”
可不是滚了么，她定睛一看，他的手背都已经肿起好大一块，看着都骇人。
她倒抽口气，一时间也想不起之前的不愉快，低头去帮他拔针，又说：“你这……你这滚针都半天了吧？你怎么不早点叫人拔针？谁给你扎的，怎么肿得这么厉害，都淤血了……”
苏妩一边拔针，一边嘀嘀咕咕。
周聿琛眼睫微垂，从这个角度，他看得到她的发旋，他的心在这种絮絮叨叨中逐渐柔软，唇角也浅浅勾起。
输液针用创口贴固定，拔了针，苏妩的手就隔着创口贴的药棉按压针孔来止血。
她压着却又不太敢用力，他的手背肿得太厉害了。
她抬头时，周聿琛已经收敛了表情。
她说：“你应该早点拔针的，徐助理不帮你吗？”
“我刚刚在看文件，没注意到滚针了。”
苏妩咋舌，“不疼吗？”
周聿琛手指微微动了下，“现在有点疼。”
苏妩低头看了一眼，觉得应该差不多了，缓缓将手指移开，可是下一瞬，她感觉耳边有风，紧跟着身后的门板就在“砰”的一声中，合上了。
她抬头，这才留意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周聿琛用没输液的那只手直接越过她肩头，将休息室的门给关上了。
不仅如此，他的手很快滑下来，还落了个锁，之后就停留在她后腰处。
倒也没有更多举动，没有抱她，却将她彻底禁锢在自己和门板之间的这点空隙里。
他垂眸，睨着她。
到底还是他先忍不住了，这个曾经说喜欢他的女人，几天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似乎都不会想主动来找他。
空间狭小，苏妩忍不住后退，腰就抵上了男人的手掌，她一个激灵，往前一步，又直接贴上了男人胸膛。
周聿琛顺势搂住了她，她听见他似乎是笑了。
“好久没见你这么主动了。”
苏妩蹙眉，挣扎起来。
周聿琛抱紧她，“别动了，我没力气。”
苏妩没好气道：“我看你力气挺大……”
她一边说，一边推，还是推不开。
他又道：“让我抱一下，就一会儿。”
苏妩还在推搡，他按了下额头，“我头疼。”
“你就装吧。”
这男人，苦肉计都使上了，她心底烦躁，手却被他拉起，他执着她的手往自己额头上贴，“真的，你看看是不是还在发烧。”
苏妩手碰到他额头，便愣住了。
还真是在发烧，温度还挺高的。
她抿唇，怒瞪着他，“发烧了你找医生啊。”
“……”周聿琛沉默几秒，忽然说：“我怎么觉得，你以前说喜欢我，也是骗我的。”
这女人说谎成性，他早就知道，但现在，他是真的开始怀疑她曾经的告白了。
就是移情别恋，也该有个过程，这才多久？她对他就好像避之唯恐不及。
他以为收拾下陆悠悠，她对他的态度多少转变一点，但现在看来一点用都没有。
苏妩低下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周聿琛想了想，问：“霍易扬是不是和你说了意辞的事？”
苏妩还是不语，别开了脸。
“被吓到了？”他问：“你觉得，我会像对待意辞那样对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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