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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聿琛看到卢娟哭泣，心底到底还是不忍，几秒后，还是点了点头，“小姨，您别操心了，霍易扬的事，我会处理。”
卢娟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又问：“他到底闯了什么祸？很麻烦吗？”
周聿琛勉强对她笑了下，“不是什么大事，您别担心，先好好休息一下吧，霍易扬受伤，您可不能再倒下了。”
卢娟倒也听劝，点点头，便缓缓阖上眼。
高血压这毛病，急性发作的时候是有危险的，但及时吃药并休息，很快会缓解。
周聿琛等人睡着了，走出去在住院部安全出口的吸烟区抽了支烟。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和霍易扬决裂的结局，但事情远没那么简单，还有卢娟在。
就算抛却恒盛这一层，只要有卢娟在，他就不能不管霍易扬死活。
他去找霍易扬的主治医生聊了下，了解了霍易扬的情况。
霍易扬伤得其实不能算是很重，主要就是送来得太迟，失血会导致未来一段时间身体虚弱，但只要好好调养，在未来两个月内注意饮食和休息，是完全可以恢复的。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是个机会。
回到病房，他意外发现，霍易扬已经醒了。
并且，霍易扬已经看到了陪护床上沉睡的卢娟，因此没发出什么太大动静，看到周聿琛，也只是眼神微动。
周聿琛在病床旁边坐下来，片刻后，开口说话，因为顾忌着卢娟，声音压低：“你先养伤吧，小姨应该会陪着你。”
卢娟是这样的，哪怕现在他们条件好了，完全可以请陪护代劳了，在霍易扬和周聿琛的事情上，她还是喜欢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所以之前他们有什么事都尽量瞒着卢娟。
霍易扬眼神有些空茫，此刻，他真是憎恶自己和周聿琛这点儿血缘关系。
如果他们只是朋友，他很肯定，他早就和周聿琛绝交，但现在，闹成这样，两个人还是表兄弟，甚至于他有什么事，卢娟还会习惯性地向周聿琛求助。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周聿琛自己为什么在医院，他这会儿头太疼了，实在不想再和人争论什么，只是又闭上了眼。
周聿琛默认他同意了这种安排。
就算卢娟没有提，他还是不放心，但自己一直在医院陪着显然也不实际，他还是找了个陪护来。
这样，卢娟万一身体有状况，也有人可以看着霍易扬。
中午周聿琛和付尧吃饭，跟付尧简单咨询了下，现在要怎么解决霍易扬惹出的麻烦。
付尧有点意外，拧眉看他：“陆悠悠暂且不算，苏妩的事情，你也打算帮霍易扬解决？”
昨晚看他那样子，好像警察不出手，他都能把霍易扬打残。
周聿琛没吃饭，点了支烟，说：“我小姨那边不行，非要我帮忙，我没法拒绝我小姨。”
周聿琛和这个小姨的关系，付尧是清楚的，摇头叹气，“要是你小姨知道你和霍易扬整的这出，怕是要气死。”
周聿琛又问：“是不是陆悠悠和苏妩都放弃追究，这件事就可以算了？”
付尧点头，“嗯，主要看当事人医院，这件事没有立案，但是情节其实还挺严重的，霍易扬涉嫌的，强奸未遂，故意伤害，绑架……真要打起官司来，就算有最强的律师团，也很难全身而退。”
周聿琛眼眸微眯，似在思考，又抽了几口烟，忽然问付尧：“如果这件事暂时按下不追究，过一段时间呢？这些罪名，最长的追诉期有多久？”
付尧表情复杂，“你打什么主意呢？”
周聿琛说：“我在和你咨询，付警官。”
“追诉期这个我和你说不来，我是警察又不是律师，你去问律师，而且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拖一两个月，取证的难度就会变大，我不管你打什么歪心思，你赶紧绝了，”付尧总觉得现在的周聿琛有点可怕，“你别记恨着霍易扬，就再来几年前那一套，我知道你有脑子在规避风险的条件下收拾霍易扬，但他毕竟是你表弟，你不能把这些心思用他身上。”
周聿琛靠住沙发，忽然勾唇轻笑，“付尧，你还挺了解我的。”
付尧撇撇嘴，“我一点也不想了解！”
下午，周聿琛先去找了一趟陆悠悠。
打电话联系过后，他才得知，陆悠悠重病，已经住院了。
他去了一趟医院。
陆悠悠仍旧在发高烧，一半原因是在冷库里挨冻导致，另一半原因是过度惊吓。
现在的陆悠悠，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看到周聿琛，都忍不住瑟缩。
到了这个时候，陆悠悠的母亲才出现了，陪在陆悠悠身边，但并不像卢娟那样，为了孩子心疼着急，周聿琛进门时，陆母正在打电话和男人聊天，一边看自己新做的美甲。
陆悠悠发烧导致神思混沌，无法交流，周聿琛和陆母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陆母闻言，睁大眼，“原来我们家悠悠是你们害的啊，这事儿肯定不能由着你们说了算，我们是肯定要去法院告的！你看我家姑娘被你那个弟弟害成了什么样子！”
周聿琛说：“我明白，所以我今天来和你们商量赔偿方案。”
陆母愣了愣，旋即视线上下打量起周聿琛。
面前这男人，长相英俊，气度不凡，衣着考究，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她眼珠一转，立刻打起主意来，“我和你说，医生说悠悠现在心理也受到了伤害，这件事没有一百万解决不了！”
周聿琛：“……”
这件事，还真是比他想象的容易得多，真是托了陆悠悠这个妈的福。
看到陆母，也不意外最初陆悠悠眼界狭窄，总是想着从他这里捞点儿小东西了。
他说：“一百万没问题，但是我要你说服陆悠悠，等我的律师拟定私下和解的协议后，要她在上面签字，此后不再追究。”
陆母一听，两眼放光，“真的吗……那都好说，只要你们把钱打我卡上吗，字我肯定让她签。”
从病房离开的时候，周聿琛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陆悠悠，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其实，陆悠悠不能算是个坏人，她不精明，又遇上这样一个母亲，造就了她这样的性格，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但她毕竟也有可恨之处，她不该做那些针对苏妩的小动作，如今她又被自己的母亲轻易卖了，这样的惩罚，也算是足够了。
开车从医院停车场离开，他忽然想起，曾经，他和沈意辞之间有过对母亲的探讨。
他们都没有妈妈，但是周聿琛还有卢娟，沈意辞当时说：“我听福利院院长说，我是被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的，所以我并不想见我妈妈，是她不要我的，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温柔，有的人，本就不配当母亲。”
说这话时，她语气平静，但周聿琛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深深的落寞。
他抱着她，安慰她，“或许，你妈妈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未来有一天，说不定她会找你。”
沈意辞当时只是笑，“我十几岁的时候，也有过这种天真的想法，但现在，我早就不做梦了。”
他开着车，因为回忆到这里，心口被撕扯着。
他明明都知道的，沈意辞的不幸，和她的努力，如果没有遇到他，她应该会过上苦尽甘来的人生，也许已经嫁人，生子……
是他剥夺了她人生的所有可能性，但讽刺的是，他挣扎过，自我折磨过，最终却还是走了出来，现在，他有想要追的女人，还有想要为之奋斗的事业。
如今的他，纵然知道自己不配，可居然也卑劣地对幸福生活有了渴望和憧憬。
……
在律师事务所，周聿琛很快和律师敲定了和解协议的条款内容，并通过电话和陆母沟通，明天律师会直接带着协议过去，如果顺利，就当天打款并签订协议。
陆悠悠这边是差不多了，现在，还剩苏妩那边。
周聿琛开车去苏妩住的小区，抵达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将要入冬，夜里天气冷，小区楼下也没有什么人，他将车停楼下后，并没立刻下车，而是先点了根烟。
他知道自己最近抽烟越来越多，但他无法控制。
上一回陆悠悠的事情，他没有及时处理，苏妩就生气了，现在好了，霍易扬犯事，伤害了苏妩，他却还要以霍易扬哥哥的立场来见她，让她暂时忍耐。
虽然他是为了卢娟，但这话也很难说。
他在车里思考要怎么同她讲清楚利害关系，就看到单元门忽然被从里面推开。
一男一女先后走出来，街灯下，他看到那是季瑾年和苏妩。
烟蒂被他咬得微微变了形。
季瑾年是今天才来的，还是昨晚根本就没走？
他没法想，一想就觉得胸口气闷，难以忍受。
隔着车窗，他看到季瑾年在离开之前，抬手揉了揉苏妩的头发。
苏妩虽然躲避了下，但表情嗔怪，不是真的在生气，她朝着季瑾年挥了挥手。
季瑾年走了，她还在原地望着那个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上楼。
至于么？还专门送到楼下？
周聿琛烦躁地灭了手中的烟，握着方向盘，想要挂挡开车走人，但又迟迟没动。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终究还是推开车门下车，落锁并上楼。
苏妩刚从浴室里洗澡出来，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走过去，在门禁监控视频里看到了周聿琛。
于是，她也不急着问了，就站在门口擦头发，听着那边的敲门声，直到这声音变得急促，昭示着那男人已经开始失去耐心。
她这才慢慢打开了门。
周聿琛原本很急躁，这要是以前，他看到她肯定要发脾气的。
明明人在屋里，应个门却还要这么半天。
但现在，他表情平静，迈步进门后，瞥到她，她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睡裙，衣料轻薄，然而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她微肿的脸颊。
他眉心紧蹙，昨晚他就看到她脸上的五指印了，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问：“这是霍易扬打的么，这么严重，有没有去看看医生？”
苏妩抬手捂住自己脸颊，后退了下，“你别看了……很丑。”
周聿琛有些无奈，拉着她到沙发旁边，坐下之后，强硬地扳开她的手，细细看她的脸。
苏妩小声说：“看过医生了，也擦药了，但是消肿需要一个过程。”
她秀气的眉心紧蹙，是真的有点发愁，要是平时，可以慢慢等着消肿，但眼看就要竞聘演讲了，先出了霍易扬这事儿，她的脸又肿了，要是不能快点好，到时候上台子演讲还要顶着这么一张脸……
真是想着就绝望。
周聿琛粗粝的指腹缓缓触碰她受伤的地方，语气低而柔，“疼不疼？”
“有点。”苏妩很坦诚，“不碰的话就还好。”
周聿琛的手放了下来。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上一次见面是昨晚，场面混乱，两人之间就连一句话都没说上，他当时只顾着打霍易扬，而她被季瑾年抱在怀里安慰。
她发着抖，满眼惊恐的样子，到现在还烙在他脑海中，他默了片刻，忽然身子一动，伸手去抱她。
苏妩有些怔，但并没有反抗，被男人搂在怀里，她清楚地闻到了他身上略重的烟草气息。
他低下头，一只手抚着她的背，嗓音微微嘶哑，“抱歉，我已经尽快赶过去了，但还是……”
他没说下去。
虽然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却还是让她挨了打，受到了惊吓，还被霍易扬那家伙碰了。
想到这些，他都想将霍易扬千刀万剐，可笑的是，他不但不能，还要替霍易扬收拾烂摊子。
苏妩低着头不语，片刻后才道：“你已经帮了我了……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怕那通电话里你没有听清楚，怕你找不到……”
周聿琛问：“所以你又和季瑾年求救？”
苏妩微怔，男人的关注点真是歪，她想，那个时候当然是尽量多和几个人求救，增加被救的几率了，不然难道死守着他一个吗？万一他找不过来，她岂不是要完蛋？
不过她没说，她觉得周聿琛这话酸溜溜的。
她只是弱弱道：“我害怕啊，要是有个万一……”
周聿琛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看起来非常柔弱，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揪紧，被碾磨着，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哪里还有心思同她再去计较季瑾年的事，只剩下心疼和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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