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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都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道，“跟我回琼林苑？”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点头。
“还要向我介绍你的朋友。”方子都小声提醒她。
向岚红着眼睛扭头，邓一帆目瞪口呆盯着她，身体保持刚才几分的姿态。
她被她的样子逗笑，冲她招手。
方子都又点了点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掰向办公室门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王润秋和徐娜，如同泥塑木雕动弹不得。
向岚不理那两人，只对邓一帆道，“一帆，过来。”
邓一帆深一脚浅一脚过来，盯完向岚盯方子都，差点撞上搁在墙壁下的展板。
她哎哟一声，自嘲道，“差点眼花。”
以为向岚的男主角从画里走出来。
居然有真人和虚构人物如此像？
眉眼，骨架，表情——
不，是更贴合艺术提炼后的美感，随便丢入人群便闪闪发光的存在。
向岚真走狗屎运了。
邓一帆主动伸手，“你好，我是向岚同寝的邓一帆。”
方子都也伸手，“你好，我是方子都。”
向岚当着最好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主动道，“我跟他出去一会，你就——”
邓一帆连忙挥手，去，赶紧去，耽误人恋爱天打雷劈，她就不做煞风景的存在了。
向岚小小地讨好她，“请你吃大餐。”
然后拉拉方子都，让他在外面等，她这就出去。
方子都对她笑笑，叫她，“别急。”
向岚感受到他语言中的轻松和玩笑，心情也轻松起来，走去门口的脚步仿佛踩弹簧。
过徐娜和王润秋的时候，连眼风也没给。
还是徐娜直接，问她，“那是谁？”
向岚瞥一眼，徐娜依然是往日倔强不服的姿态，王润秋自然是柔顺如水的气质，没好声道，“管你屁事！”
早知那天晚上就不救她了！
春风拂面，湖水柔情。
学院路上，方子都拉着向岚，直往琼林苑走。
他的力气很大，走路也专心，不给向岚任何分神的机会。
直到后方传来阻力变大，回头一看，向岚委屈地看着他，“你不会走路吗？”
拖着她，拽着她，仿佛她是个物件。
虽然很满意他的急迫和强势，但终究想被好好对待。
方子都怔了一下，“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
不仅仅是对今天道歉，包括之前的一切。
向岚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么突然，仿佛太平洋不是半个地球。
方子都正色，“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
向岚吃惊，“就为这个？”
方子都脸红，确实就为这个！
这对他也是头一次，非常新鲜的经验，若放在以往，他必然嗤之以鼻。
可没有她的消息，他整个人没法好好生活，更没法好好工作。
为了让一切回归正常，他当然要来。
向岚深深叹一口气，心里的甜蜜和苦涩兼半。
两人站在镜湖环湖路边，因是上课时间，路上的行人不多，湖边的木头椅子也空置了不少。
向岚挑了个僻静的位置，拉方子都坐下。
一镜碧水，不知道她的忧愁。
风也不体贴，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她迷惘地看着水面，不知该怎么开口。
方子都禁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向岚再叹一口气，虽然实在不想面对现实，但早死早超生。
“有几个问题，我想和你确认一下。”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希望你能够诚实回答。”
“当然。”方子都肯定道。
“那个林励，是你在美国的女朋友吗？”
“不是。”方子都回答得很快。
“你再想想，认真想想。”
“我很确定。”方子都认真道，尔后仿佛有些害羞，“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和女生——”
向岚斩钉截铁，“那她喜欢你。”
说完，转头认真看着她，重复道，“她喜欢你！”
方子都没有逃避她的眼睛，冷静地回答，“不会。”
态度笃定，是宣判事实。
凭什么？
向岚不了解他，为什么他总是用这样肯定的态度对待所有事，回答所有问题？
这世界有这么简单明了吗？
“林励和我同一年去的美国，同一个导师，同一个实验室，也是同一个宿舍楼。”方子都眼神清亮，“虽然如此，她一直有自己的生活。也许在某些地方，她会照顾我，但她很清楚，我不符合她的恋爱要求。”
向岚不解。
方子都进一步解释，“她不喜欢比自己小的，而我比她小七岁。”
向岚并没有释然，爱情从来和年龄无关。
心里又隐约怀疑，方子都怎么会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同个导师？
方子都不妨说得更加直接，“她是个坦诚的人，一直讨厌我的个性。你是因为她接了我的电话，一直耿耿于怀？”
向岚见他从容坦白，也就不隐瞒了。
“前几天和你视频，你出去拿东西，正巧她进你房间。我向她打招呼，自我介绍是你女朋友。她说这不可能，直接走掉。也许是我多心，但视频断掉了，你发短信说宿舍停电。我想等第二天再沟通，但你说网络出问题，工作也很忙。”
无数爱情故事里，男人一脚踩几船的经典说辞。
向岚有些自傲，不肯相信自己遇上这样俗气的情节。
方子都的思维方向却和她不同，有些不明白道，“所以你怀疑我，生气了，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
向岚知道自己做得不好，有点怂，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分辨道，“不是我不相信——”
方子都却打断她，“和信任不相关。”
若是真有所怀疑，正确的做法，不是应该在视频里当面沟通清楚吗？
为什么反其道而行？
这是什么选择？
向岚也是热血上头，再加上孕期激素不对，理智被情感蒙蔽才会干这样的蠢事。
被他揭穿，就不好意思了。
方子都问，“还有别的原因？”
向岚的手，微微落在小腹上，确实有别的原因。
方子都将她的手握住，“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冷静，顾忌我的心情，能我一个不让我失望的表现。”
向岚确定，如果当他获知那个惊人的消息，流露出任何一丝抗拒的表情，她都会崩溃。
方子都更不明白了。
她解下书包打开，摸出医院的检查报告给他。
方子都接了报告看，墨黑的眼珠随一行行文字和数字移动，当抵达最后一行字‘早孕’，不动了。
向岚密切关注他的眼睛，里面有迷惘和不解。
幸好，没有躲闪和逃避。
“早孕？”方子都不可置信。
向岚沉默地点头，任风拂面，眼泪慢慢汇聚成滴，一颗颗落在手背上。
“你因为这个，不和我联系？”方子都提高声音。
她偏头，又从书包里摸出文件袋，“我很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告诉你，担心你不相信，而且电话里也不能好好讨论，吵起来就更不好了。我计划去美国找你，护照、身份证和机票都准备好了。明天的飞机，如果你没回来的话——”
她就去了。
向岚越说越伤心，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不明白，明明就没成功，为什么会怀孕？好倒霉，几率百万分之一的事被我遇上了。”
方子都伸手摸上她尖细的下巴，“对不起，我很对不起——”
“怎么办？”向岚手放在小腹上，越说越伤心，“我还完全没做好准备，本来计划是业后出去游学一两年，然后再回来工作。遇上你，就把计划改成去美国找你，现在是不是又要改了？”
“你别哭。”方子都不太顺畅道，“肯定有办法的。这个世界上，只要人提出的问题，总能找到答案。”
“什么办法？难道挺个大肚子答辩？我还没毕业，没好好恋爱过，也不知道怎么过两人世界，就要做妈妈了。我好不甘心——”
生活，肉眼可见地走向混乱。
向岚顺势靠方子都怀里，“你说怎么办？”
方子都伸手揽住向岚，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头顶，眼睛看着近处的水，远处的树，还有更远处的教学和实验大楼。
怀里的人，如记忆中一般柔软，但不再肆意撩他，而是不停地颤抖。
她在恐惧未来。
她唯一能依靠的，是他这个共犯。
他脑子快速运转，整个人逐渐清晰起来，“向岚，你让我想想。”
向岚点头，“我知道。”
方子都抱紧她，因她对他没来由的依赖和信任，油然而生责任感。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承担她的未来呢？
方子都果断道，“别怕，没什么丢脸的。现在四月初，你刚怀孕一个月，毕业答辩在六月，你那时候也才怀三个月出头。你不说，谁也看不出来，不会丢脸的——”
大学生已是成年人，大学制度也有所松动，并不如很多年前会禁止学生恋爱或怀孕。
只要报备，领证，合法生育，学校并不会过分干涉。
向岚恐慌了几日，虽然有朝这方向想过，但方子都真提出来，她又害怕了。
结结巴巴道，“可是我毕设还没做啊。”
而且想想就可怕。
未婚先孕，不能按时毕业，爱人远在他乡，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这些悲惨的事，怎么方子都一派轻松？
方子都以为向岚在担忧留下孩子的琐碎事耽误毕设时间，立刻道，“你只要做两件事，第一照顾好自己，第二准备毕设，其它的事都交给我。”
向岚傻眼，怎么越说越真了？
方子都开始计划起来，“我虽然在美国好几年，但没换国籍也没拿绿卡，身份证和护照随身带着，户口本放在老家海城。”
他一手抱向岚，一手摸出手机，开始单手打字，“马上联系他，让他现在特快邮递过来，明天应该就能收到。”
又瞥一眼向岚的文件袋，“你的身份证和护照也在，咱们现在就去你户籍所在的派出所去开个户籍证明。”
向岚脑子没转过来，傻傻地问，“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方子都肯定道，“结婚呀！”
向岚彻底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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