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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早婚玫瑰 > 第28章 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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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人的较量,是利益平衡。

    当软肋被捏住,便显得格外客气和人畜无害,譬如此时此刻的向垣和方浩平。

    一个怕宝贝妹妹被拐走,一个担忧天才儿子被耽误,不约而同地打量彼此,不约而同调整了期待度。

    方浩平作为男方家长,先开口道,“这件事情来得仓促,也是我疏忽了。昨天,子都打电话要户口本和相关证件,我以为他签工作要用,毫无防备邮寄过来。直到今天上午,我多嘴一问,他才说是为了结婚。我着急又后悔,急是怕怠慢向岚了,后悔是当时没多问问,也后悔从小对他放任,完全的信任换回来的——”

    他苦笑着摇头,将身段放得很低。

    向垣被向岚气了整晚,终于听见几句顺心得话,努力放平语气,“方叔叔是长辈,你觉得怎么处理好?”

    方浩平沉吟着,不肯轻易开口。

    胡理冷眼旁观,两个男人都不想太早将底牌亮出来。

    这些做生意的男人真看不清楚现实,小两口已经高高兴兴玩耍去,他们却自以为是,以为能谈成多大的生意一般。

    方浩平是试探着问,“向岚还没毕业?”

    向垣一脸沉痛,“对,大四,今年七月毕业,还太年轻了。”

    方浩平一脸认同,“你们对她,应该有许多安排和计划吧?”

    向垣点头,指着刘南阳介绍道,“这是我小舅,美术学院的教授,从小培养她。她天赋不错,大家对她有期望。原本的计划,下半年送她去纽约。”

    刘南阳点头,“家里已经着手安排,只是没告诉她。”

    毕业设计逼她一逼,也是要她努力挖掘,不要出国去丢人的意思。

    方浩平悬着的心稍微落了一点,感同身受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家子都能有现在,也是二十二年的苦心培养。从他出生开始,我就计划好他未来的路。他天资高,学什么都快,无论什么学科,只要看过就不会忘。我们家长辈,包括培养他的诸多老师一致认为,他的才能千万人挑一,不能辜负了。这类人才,只要一心一意,就能在某方面有卓越成就。他很争气,十五岁就拿到三所藤校的邀请,最终按照他的意愿选择了p校。他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现在已经拿到生物学phd,发表了十几篇论文。这样好的孩子,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胡理拿出手机打字,桌子下面递给向垣看。

    你以为你家白菜被人家猪啃了,现在人家以为自家宝贝白菜被你家猪啃了。

    很显然,两个男人彼此都很看不上对方。

    向垣瞄一眼手机屏,面色难堪地扭开,才不认可自己宝贝妹妹比不上人家天才儿子优秀。

    再说了,搞生物有什么出息?

    发表再多的论文,一年能换多少钱?

    他颇有怨气道,“家里宝贝,她也任性惯了,一时间被冲晕了脑袋不顾后果肯定的。”

    坚决不肯认输。

    方浩平岂是听不出言下之意的人?

    他也不认为从小学美术又被家里娇养的小女娃,能受得了大多数时间花在搞科研上的男人。

    这势必不是一桩合适的婚姻。

    就道,“子都也是,一连几次跳级,身边的同学都比他年纪大,他没有正常朋友和同学交际,也没有和同龄的女孩子交往过。”

    很显然,方子都没恋爱经验,不可能右拐别人,只可能被诱拐。

    至此,双方初步试探结束。

    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暗示是对方的错。

    不约而同调整策略,进入下一步。

    向垣咬牙,“方叔,咱们不如开诚布公?”

    方浩平表现得很大度,“我也正有此意。”

    “向岚年纪太小,凭一时意气就结婚了,其实根本不了解组织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据她说,是你家小方先提的结婚——”向垣一点也不想承认妹妹怀孕的事实。

    方浩平对他甩锅的态度很平静,每听他说一句就点一次头,到最后非常赞同道,“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子都现在根本不适合结婚,也不能够分心,更应该全副精力放在工作上。他即便要婚姻,最理想的状况,也是找个女方能完全支持他的工作,不要让生活琐事打扰他——”

    向垣越听越不舒服。

    这位姓方的先生怎么回事?

    一直强调方子都天资好,智商高,未来要成为卓越的人才,难不成再坐的都是傻瓜?

    藤校虽好,并非高不可攀。

    想他向垣,也是欧美名校毕业,博士没兴趣读,但两个硕士学位也是有的。

    再说了,他话里话外方子都不适合早婚,就算结婚也要找个贤妻?

    想让他宠大的小姑娘去做黄脸婆?

    他在想屁吃!

    向垣立刻不服输道,“这也是向岚要面对的问题。她常年在外学习和写生,还要长时间进行设计工作。毕竟日日柴米油盐里,是出不来优秀作品的。这样的话,她需要另一半的理解和支撑,不仅是精神上的,还要经济上的。”

    方浩平也不爽了。

    向家大哥什么意思?嫌他儿子穷吗?

    方子都这样的人才,在哪里都能找到工作,不可能缺钱。

    他们追求的也不是钱,而是事业上成就。

    怎么能用铜臭熏他?

    再说了,让方子都丢下实验室去陪女人风花雪月?

    做梦!

    进一步了解,勉强算势均力敌了。

    刘南阳被胡理请过来,是要和稀泥的。

    可他坐了一晚上,泥没和成,好戏倒看了一场,没忍住笑出声来。

    向垣眼刀杀到,不指望小舅帮忙,起码别拆台!

    刘南阳马上忍住,“咱们不是来吃饭的吗?这都等一个小时了,也该上菜了吧?”

    又道,“俩个小的也饿半天了,不如把他们叫进来,一起吃饭了?”

    自家孩子自家疼,向垣和方浩平都没反对。

    胡理起身,去叫服务员上菜,顺便叫俩王八蛋进房间。

    然而包间门口没见人,走廊的休息区更没人。

    她摸出电话拨向岚号,人接的倒是及时。

    她催促道,“你们俩赶紧回来,要吃饭了。”

    电话里西里呼噜,然后是向岚的声音,“嫂子,你们吃呗,我和子都在外面喝粥。”

    胡理闷住了,她哥为了她的未来和别人的爸爸唇枪舌战,她倒好,跑了。

    就很有些怨气,“走了也不打招呼?”

    向岚毫无心机道,“你们明明谈的是我和子都的事情,却把我们赶出来了,旁听都不让,有什么意思?等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通知我就好了。”

    人糊涂,话明白。

    胡理回包间,里面的三个男人分成两堆。

    刘南阳和方浩平年龄相近,凑一起聊天,看起来很热乎。

    向垣单方面排挤那两人,孤独地坐另一边,烦躁地把玩打火机。

    他见胡理进来,压着脾气问,“他们呢?”

    胡理面无表情,“跑了。”

    向垣差点没摔了打火机,高声问,“跑了?”

    方浩平也看过来,“跑哪儿了?”

    胡理解释道,“嫌咱们废话多,跑出去喝粥了。”

    方才还针锋相对的男人,都露出憋屈的表情。

    胡理了解自己的丈夫,知道他现在全身被躁郁之气环绕,道,“方叔,我是个小辈,我讲句公道话。”

    方浩平忙道,“请讲。”

    “刚才听你和向垣交谈,双方对这个婚姻都不赞同,只在争意气。可我觉得,不管向岚配不上方子都,还是方子都配不上向岚,已经不是重点了。”

    “他们结婚已成事实,向岚肚子里还有个小孩。咱们谈些有的没的,不仅于事无补,还容易让两家人起心结。不如放下成见,好好商量到底怎么处理。毕竟,这两个小王八蛋无法无天,闯了天大的祸,不管你们在这里吵什么什么样子,他们却拍拍屁股走人,该吃吃,该喝喝。”

    气人不气人?

    刘南阳哈哈笑,“对嘛,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的年轻人,什么时候把老人的话听进去过?主张自我意识,主张自我表达,就算别人是告诉他前面有个坑,千万别跳,他也要换着花样跳进去,试试看这个坑到底有多深。你们说,是不是?”

    胡理一唱一和,“是这样的。”

    不懂事的大人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各种围追堵截,搞到对吼形成对立。

    何必呢?

    方浩平真心请教,“以你的看法,咱们该怎么办?”

    胡理瞥着向垣,真要他说?

    向垣还有不甘,但现实确实如胡理所说。

    他沉默了好一会让,最后颓然道,“你说吧!”

    胡理点头,举起食指问,“首先,咱们要定个大方向,是拆散他们,还是任由他们在一起?”

    “或者说,既不拆散也不撮合,靠他们自己磨合,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好合好散。”

    也该学着放手,让他们成长了。

    胡理说完,见向垣和方浩平都不搭腔,心里有点气,直接道,“拆散的手段就那些,无非胡萝卜加大棒。一边金钱诱惑和各种许诺,一边找人限制他们的自由。要自己下不了手,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到合适的人。或者下猛药,干脆不要这小孩了——”

    向垣臭脸,“你别胡说八道。”

    方浩平一直很冷静地听胡理说话,也观察向垣的表情。当胡理提起不要小孩的时候,向垣虽然口中责骂她胡说八道,但目光闪烁,明显是意动的。他立刻表态,“子都很看中这个孩子,肯定要留下来。”

    他虽然不满意方子都早婚,但强硬手段反对,搞得血流成河父子反目,也是不美的。

    刘南阳这时候开口了,发言道,“我虽然是舅舅,但也是旁观者,作为旁观者,为胡理说句公道话。她的话说得很对,但还给你们留着面子,说的很委婉。我年龄不大,但也算是长辈,就为她直接说了。方子都和向岚这两个小孩,虽然有点王八蛋,做事骨头不顾尾,但肯承担也敢承担责任,还是好小孩的。他们长大了,要面对生活,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作为长辈,你们不能一直大包大揽,得给他们学习的机会。他们既然犯了这样大的错,就将这当成最大也最好的学习机会,随他们折腾去——”

    向垣和方浩平对视一眼,默认了。

    胡理松了口气,“那接下来,咱们就讨论任由他们在一起的处理办法。”

    “两家婚礼怎么办?这个肯定是不能避免的,对不对?”

    方浩平苦笑,“当然!家里那么多长辈亲朋,怎么能婚而不告?”

    当然要办,不仅要办,还得大办。

    胡理继续问,“怎么安排小两口的工作和生活?”

    提起这个,方浩平就很有信心了,“子都不用我们操心。”

    美国读书七八年,早就锻炼出来的独立生活能力。

    向垣被方浩平的自信扎眼了,反问,“够在这里买房吗?够向岚过现在的生活吗?”

    “向岚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子都身上——”

    “向岚才是最需要照顾的人。”

    刘南阳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为他们考虑这么多,他们领情吗?”

    胡理点头,“我们还在饿肚子,他们早跑出去喝粥了。”

    向垣和方浩平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他们俩这么无法无天,这次不受点教训,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闯下更大的祸,你们兜得住吗?”胡理笑道。

    “他们俩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你就好好说,你是什么意见。”

    胡理看一眼向垣,再看一眼方浩平,耸肩,“我只是建议,咱们该做的事情要做,但该给这两小混蛋一点教训的时候,也不要手软。至于具体的方法和程度,明天和爸妈见面后商量,如何?今天晚上回去,大家各自冷静冷静,好好商量商量?”

    向垣和方浩平对看一眼,终于达成了一点点共识。

    向岚和方子都吃饱喝足,根本不知道两家人已统一战线了。

    她拉着方子都回酒店,从包间角落里找出准备好的礼盒分送,并且学会了客气,“都是子都挑的,请不要嫌弃。”

    向垣依然看不惯方子都,被胡理推一边去了。

    “别惹事。”

    方子都将一切纳入眼中,对向垣大度一笑。

    向垣自觉风度上输了,心情更不美了。

    胡理挽着他胳膊,对向岚道,“岚岚,今天晚上跟我们回家好好休息吧!我们约了明天中午的饭,还在这里,爸妈也会来。”

    双方家长也该见见面了。

    向岚恋恋不舍看着方子都,十分舍不得。

    向垣眼睛又开始痛了,丢人,真的丢人!

    向岚给自己哥哥一个白眼,靠到方子都身边,“我怕你们把我骗回去,关起来。”

    向垣抬手就要拍她头,被她躲到方子都身后去争。

    他怒其不争道,“向岚,有你这样怀疑自己哥哥的?”

    她哼一声,对方子都道,“你明天早晨来接我?”

    “好的。你把地址发给我——”

    向岚和方子都亲亲热热,自然不知道两家的大人已经结成联盟,要让他们知道在这个残酷世界求生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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