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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分开走的选择是对的。”回答他的人声音年长浑厚。
“连达叔你也没有底，”少年轻轻吐出一口气，长睫微翕，“对方先于我们到，想必整个虬作镇都已布下了网，亦或者……这里本来就存在这一张网，六合塔不是那么好去的。”
“少主，那个女人本非善类！渝州的清洗一定已经开始，拿到那东西刻不容缓！”
“安心吃好，睡好，不急，这一夜还很长。”少年低垂着眼，情绪晦暗不明，“不自乱阵脚，他们发现不了，好戏才开始。”
他想确认一件事。
一件越来越清晰，却让他头痛难忍的事。
箭雨过后，暗处隐匿的黑影纷纷窜出，十几名黑衣人带着强烈的杀气跃上了船。
水运司使见情况不妙，屁股一抬准备跳船。
那些黑衣人冷冷地从他身上扫过，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水运司使心口的气儿瞬间一缓，他干笑道：“江湖事儿江湖处理，我就是个打杂的，我这就走不碍你们的眼！”
说完他似乎不放心，脚搭在船边的时候还不忘好心补充了一句，“那啥，小心驶得万年船！”
然后“扑通”一声，“逃命”似的人没了。
数十名黑衣人如鬼魅一般穿梭在舱内，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一时间血色弥漫了整个船舱，刀刀致命，绝杀招数，不留活口。
聂臻冷漠地站在暗影里，一袭黑色夜行衣将她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
这些来自渝州的人既然追聂澜追到了这儿，说明聂与也要开始了，既然已经察觉到她的行动，那么现在一个都不能留。就要看谁先发制人，夺得先机了。
聂臻望着那几艘船，心中忽然涌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这些人不弃船？
聂臻眉心微微聚拢。
为什么要往舱内撤？
难道……
聂臻瞳孔骤缩，疾步跃起，飞身上船。
“回来！”
这一声呼喊，吸引了黑暗里那一双沉寂已久的薄凉目光。那个人藏在阁楼处，拉弓引弦，将冰冷的箭头对准跳上甲板的聂臻。
“咻”地一声，箭穿刺而去，然而此时在对面亦飞来了另外一支箭，准确无误地正好击掉了逼向聂臻的那支箭。
聂臻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坠落在地上的断箭，没多做停留径直入了船舱。
放箭的那人在见到这一幕后，原本冷漠的眼眸也骤然闪过一丝诧异。
一名瘦小的普通人从暗影里逐渐走出，在微弱的月色下，露出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
若此时聂臻在这儿，她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给她汤婆子的那个客栈店小二。
见自己暴露，放箭的那人索性也不继续藏了。他余光瞟了一眼落在自己身后的“虬作镇平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们的主子可真下得了本。那不妨猜一猜你们想找的人到底在哪一间屋子？”
“虬作镇就这么大，找个落脚的地方不难。”店小二冷冷道。
楚晏眯了眯眼，目光掠过那些蛰伏在黑暗里的杀气，神色渐沉，“那要看看是到底谁快了，那艘渝州来的船可有些不大一样，你们的主子——”
店小二暗叫不好，可终究还是迟了。
随着一声巨响，水花迸溅，伴随着火光，船坞被炸掉了一个大缺口。而那艘来自渝州的船也被炸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半边燃烧着的残骸飞到了岸上。
店小二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眶一红，对身后的人命令道：“全力救人！”
黑暗里那些随时暴起的暗影渐渐散去，全速朝船坞飞去。
店小二阴鸷地看着放箭人，厉声道：“若主子有事，我们举全国之力绝对会奉陪到底！”
说完店小二便奔向了火海。
那一声爆炸声，让寂静的小镇蒙上了一层骇人的阴影。睡梦中的人被惊醒，但他们不敢上前，他们通过窗隙看到船坞在火油里燃起了熊熊大火。他们看见了无数黑影从小镇上窜出奔向船坞。他们知道今晚发生了大事，他们断不敢出去惹祸。
水运司的人各个踟蹰不前，上头交代不要惊动官府，直到他们的头儿如水鬼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严守小镇，所有人不得进出！”水运司使一改之前的怂样，然后指向了其中一个手下，眼神利如鹰隼，“你，去通知官府和地方守备，就说……虬作镇出现走私暴徒，需要全力缉拿。”
这情况似乎比想象的复杂啊。
水运司使眉心紧拧，一个不好的猜想油然而生。
虬作镇的某一商户家中。
“你去哪了？楚晏。”少年望着刚回来的男子，声音冷到极致。
来人正是先前的放箭人，他沉着眸，一字一句毫无起伏，“她死了，群龙无首。”
“呵。”少年轻笑，眸中狠戾倏然乍现，他暴起朝男子袭来，一把揪起楚晏胸前的衣服，另一手滑出刺刀狠狠地扎进入了楚晏的掌心，就像一头舔血的野兽，“我让你对她动手了？”
楚晏咬牙没有回答，任疼痛钻心，他也绝不后悔。
站在少年身后的楚达微微敛目，浑厚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主子，你姓卫，叫卫昀。”
“你在警告我？”卫昀抬眸，眼底的戾气越发浓郁。
“老奴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不下命令，他不会妄动。如此僭越，干脆你来做这个主子。”平淡无波的话语里，却处处藏着凌厉的杀意。
楚达没有否认。
这个命令的确是他下的。
但他丝毫没有动摇。
因为他的少主对那女人是不同的，那可是仇人的女儿！
卫昀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转动了一下刀刃，楚晏瞬间吃痛出声。
楚达内心不由得一紧。
“看到你儿子受伤心疼了？我说过，再有下次，谁若不听我的命令，那就只有死。”
楚达不语，内心却越来越凝重，卫昀的话他现在丝毫不会去质疑，因为他说到定会做到。他的少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
“去十里亭等我。”冷漠的声音拨云而起。
“少主！”楚达闻言心下猛地一震，“眼下形势刚好方便我们离开，耽误不得！”
卫昀置若罔闻，脚步未止。
楚达急了，接着道：“那边全是他们的人，少主！”
他还是没有听。
看着纵身消失在暗夜里的人，楚达身形一晃，那眼中的情绪悔恨有之，恐惧亦有之。
他早该动手的，在京都的时候就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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