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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蹲在地上，侧过脸看着她说道：“上来，我背你。”
裴如茵不知还有多远的路程，她已经是气喘吁吁，可程远之却，依旧面不改色，她没再逞强，而是顺从的让他背起。
虽说他看着清瘦，可后背却宽阔结实，趴在他的背上，有那么一瞬间，裴如茵的心里有过一丝触动。可转念她就想起那个雨夜，他在花满楼说的话，对她来说至今依旧是不可忘记的疼痛。
她不知道这温柔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断然不敢再让自己的心冒险。
手臂环着他的颈，发丝垂落在他的耳边，抓住他肩膀上的衣裳，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衣服上香囊的味道，如此亲密的距离让她有些不自在。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裴如茵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到了你便知道。”他的语气淡淡地，听不出疲惫的声音，好像背着她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对他来说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程远之能感觉到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耳边是她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虽然彼此间没有一句话，但那种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慢慢发生变化，或许是前几天生病的缘故，他能察觉到她的改变，她身上对于他的敌对与排斥的感觉在减轻。
山路崎岖，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程远之的脚步开始放慢，裴如茵以为他走累了，刚想和他说要下来自己走，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一个道观就在前方。
道观不大，门屋方正，翘角飞檐，大门上挂着“道清观”三个气势雄浑的大字。
程远之放下背上的裴如茵，拉着她的手向着道清观走过去，踏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裴如茵的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他带她来这道观里是要做什么？
裴如茵百思不得其解地跟着他走进道观，门口稚气未脱的小道士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带着程远之径直往里面走去。
在后院的一个厢房前，小道士敲开门单独走了进去，没多久，便走出来，让两人进去。
跨过门槛，一股淡淡的檀木香迎面而来，一个苍颜白发的道长从坐凳上缓缓起身，程远之上前作揖，稍稍寒暄后两人便将目光一齐转向裴如茵。
裴如茵心里满是不解，她侧了侧身行礼，道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移步至房间的桌边。
老道长示意裴如茵伸出手腕，他捋了捋胡须，手指把在脉上，仔细听了一会开口说道：“看脉象，想必姑娘身体有过不少旧疾？”
裴如茵一愣，目光看向自己手腕处的伤疤，说道：“除了手腕处，额头被磕碰过，身上也被打过几次...”
似乎是不愿多说，讲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她看不到站在她身后程远之的表情，却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
听了她的话，老道长眉头的皱纹加深了几分，他收回把在脉上的手指说道：“姑娘积郁已久，再加上旧疾多，这内外亏损才导致长期头痛，我这开一方药，调理外因造成的亏损，至于内因，还得靠姑娘自己排解。”
老道长叹息，又接着说道：“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苦难亦是修行，到头来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姑娘不免放宽心境。”
和老道长道过谢，裴如茵怅然若失地走出道观，老道长的话似乎还带着余音，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重复。
她恍惚地向前走着，下台阶的时候却一脚踩了个空，低呼声未出口，一只大手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她这才清醒过来，心有余悸般地转过头看去，是程远之，他的眼睛里竟是罕见的担忧。
习惯性地避开他的目光，下山的路她执意要自己走，快到山脚的时候，一个肩挑果子的小贩经过他们，小贩的担子上挑着两个竹筐，里面摆满了铜板大小的紫红色的果子。
像是注意到裴如茵在留意他筐里的果子，小贩对着他们吆喝道：“夫人，老爷，这是刚从山上摘下来的，要不来一点？”
裴如茵的脸上一僵，刚想反驳，程远之就看着她说道：“这是胭脂果，锦州城没有这种果子。”说完便让小贩用油纸包上一点。
她心里一松，看来他并没有把小贩的那句话放在心上，那她也就不必再开口反驳。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移开，像一张密密匝匝的网，看得她透不过气来，只能装作看向小贩的果筐。
果子确实像是刚摘下，紫红色的外皮上还带着晨间的露水，那小贩拿出随身带着的粗布手巾，小心地将筐里果子上的水擦干，用油纸仔细包好，递给程远之。
就在程远之低头套出银子的时候，那小贩突然面露凶色，从那块粗布段子底下抽出一把狭长的尖刀，向程远之刺去。
或许是出于本能，在那千钧一发之时，她一把推开身旁的程远之，转而一阵刺骨的疼痛顺着肩膀划向锁骨处，她的余光注意到鲜血染红了衣裳的领口，疼痛让她眼前发黑，随后便倒在一个温暖的怀中。
程远之的反应极快，他伸出手臂接住她的同时，抬脚踢向小贩的腹部，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把划向小贩的脖颈，没有多余的纠缠，一气呵成。
片刻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唯有程远之的心在狂跳，手中的匕首“哐当”掉落在地，他抱着她蹲下，撕下衣裳，小心翼翼地按住她鲜血淋漓的伤口。
“不要睡，听到了吗？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他的声音在颤抖，裴如茵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她的眼神变得迷茫，逐渐失去意识。
下山的路只剩一点，他抱紧她快步向下走，她的脸渐渐失去血色，温热的血从那半块绸缎中渗透出来，染湿他的臂弯。
当他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裴如茵，满身鲜血地出现在银月和小厮面前时，两人被这场景吓住了，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泉水，从银月大惊失色的脸上滑落。
她踉跄着走上前哭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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