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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愤怒地指着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的徐月，“你真是本事大发了！大清早给我发消息，嘘寒问暖，就是为了套出谢砚什么时候释放，好去捅他一刀？！”
徐月绝望地抽泣着，脊背弓着，仿佛世间千般痛苦都压在了她身上。
见到这样的徐月，闻昭焦躁地走了两步，一咬牙闭眼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道：“我昨天晚上已经告诉你了，你那个房东，嫌疑已经洗刷了！”
“我说过了，他是清白的！清白的！这个结论是市局白纸黑字得出来的！”
闻昭这次是真的爆发了，整个人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我......”徐月抽泣了会儿，断断续续道，“我，我要给他报仇......”
“报仇！”闻昭被气得咬着牙勾起了嘴角，重复道，“报仇！”
“你这叫报仇吗！”
“随便逮着个无辜的人，捅一刀！？”
闻昭一甩手，愤怒瞪着哭哭啼啼的徐月，骂道：“你这叫报仇？！还说为了王誉报仇？！你只是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坐以待毙，随便捅个人一了百了，以免良心受到谴责！”
徐月低着头哭泣着，双手瘫在膝盖上，手掌上全是干涸结痂的血迹。
她不敢用这双手去擦眼泪。
“闻队......”小警员在一旁看着痛苦得不行的徐月，小声劝道，“闻队，别说了吧，我看她也懂了。”
闻昭横眉一扫，小警员立即噤若寒蝉。
室内安静下来，徐月的抽泣也停止了下来，目光无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半晌，闻昭的火气像是突然被液氮浇灭了一样，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低声自言自语道：“是我的错，那个房子本来我打算买下来的......如果我不还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徐月仿佛被刺激了一下，愣愣地抬起了头。
闻昭按在额头间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低声朝身边的警员道：“去拿点湿巾来给她擦手，然后拘起来。”
小警员焦急道：“闻队......”
“你想说什么。”闻昭疲惫的声音中蕴含着一丝威严，“警局门口捅人，摄像头清清楚楚拍了下来，你还想怎样。”
小警员一下羞愧地闭上了嘴巴，急忙摇摇头。
让徐月把双手擦干净之后铐上送进了拘留室，闻昭坐在办公室中，怔怔地看着放在桌面上的金丝边眼镜。
此时又有人来敲门，闻昭急忙道：“进来！”
“闻队，上面来人了，找你。”
“我这就去。”闻昭急忙正了正帽子，小跑着出门。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苍白的颜色。
来检查药物的护士转头时候看见他睁着眼，“呀，你就醒了？”
护士拿来个红外线体温计，对着他额头滴了一下，“体温有点低，要不要给你加被子？”
谢砚微微摇头。
还加被子？重量上去了，压着他的伤口不是更痛苦吗？
护士见他这样，也有点儿心疼，安慰道：“你身体真好，只休息了一天就醒了，常人损失那么多血液都得昏迷好几天，严重的还要输血呢。”
谢砚轻轻翘了一下嘴角，眼角也弯了起来。
护士的脸红了起来，把手里的药篮子收好后道：“你大概饿了，我去给你打点粥来。”
谢砚这才发现自己躺着的病房居然是单间，这个护士恐怕也是专门来照顾他的。
护士出门去，谢砚又闭上了眼，过了会，门被推开。
来人一言不发，只是把手里一篮子水果放在桌上，就在床边坐下。
谢砚还以为是刚才的护士，过了片刻又觉得不对，睁开了眼稍微转了一下脑袋。
一身警服的闻昭尴尬地朝后挪了挪。
来人居然是她。
谢砚挑了挑眉梢以示惊讶，双眸定定看着她。
闻昭被他盯着，尴尬的感觉反倒慢慢消失了，仓促一勾嘴角，“没想到你醒来这么快，我还说你得再睡一天。”
谢砚低声笑了笑，嗓音有些沙哑。
“那个......”闻昭低头摆弄了一下衣摆，“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已经接受了处分。你的医疗费我也全包。”
谢砚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闻昭侧过脸去，“没什么，你好好养伤。”
“......那个女孩？”
“拘留了。”
闻言谢砚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闻昭悄悄看了看谢砚有点苍白的脸，心中有意帮徐月求求情。
心中天人交战许久，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受害人是谢砚，就算徐月再可怜，闻歆也自觉没脸去劝谢砚原谅徐月。
她从欲言又止变成了沉默不语，两人之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还是谢砚先开口道：“......王誉的案子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闻昭的眼神更加黯淡，“没有任何进展。”
谢砚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又被推开。
之前离开的护士又端着餐盘回来，见到闻昭愣了愣，“闻小姐你来啦？正好，谢先生也醒了，估计都很饿啦，你就帮他一下吧。”
护士眨了眨眼，笑着把餐盘交到有点不明所以的闻昭手里，然后就像身后追着什么东西一样溜走了。
闻昭双手托着餐盘，尴尬的感觉又爬上了后脑勺。
谢砚嗅到了饭菜的香气，从警察局走出来后就滴水未沾，还损失了大量血液。
食物的香味刺激了他暂且休眠的胃，开始翻腾起来，连带着伤口原本还能忍受的钝疼都开始尖利起来。
见闻昭还不知所措的站着，谢砚无奈开口道：“闻警官，能不能扶我起来一下？我需要进食。”
闻昭急忙把餐盘放好，上前去要把谢砚扶起来。
刚一使力，谢砚的脸就白了。
那刀伤不偏不倚就在腰上，只能庆幸运气好没有捅到重要器官，可就算是这样，谢砚还是爬不起来。
闻昭扛着男人的肩膀，见他脸色苍白，急忙又把谢砚给放下。
话脱口而出：“别动别动，我喂你！”
闻言谢砚也不挣扎了，又躺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食物。
闻昭这个女人，看上去气质冷硬，没想到在照顾人方面倒是一把好手，谢砚舒舒服服吃了一顿饭，终于感觉体力回来了一点。
喂完了饭，闻昭正在收拾碗筷，回头就见谢砚已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顿时魂飞魄散。
“你干什么，好好躺着！”
谢砚挡开她的手，“没事。”
“腰不疼？”闻昭怒道。
“还真不疼了。”谢砚戏谑道，起身慢慢走动了几步，走到窗边去。
本想伸个懒腰，可是一想到伸懒腰会造成什么后果，谢砚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个......”闻昭在身后道。
谢砚回头，见闻昭已经把警帽戴好了，站在身后看着他。
“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闻昭低声道，“住院费我都已经付清了，不用担心。”
此时谢砚才注意到她眼底有青黑的眼圈，神色也十分疲惫。
“局里还有很多事。”她又抬头道，抽了一张排版朴素的名片放在桌上，“有问题或者出了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着，她自嘲似的一笑：“应该比打110快。”
“好，那我也不送了。”谢砚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得到了回答，闻昭利落转身离开。
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星期，确定创口恢复情况不错后，谢砚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连上十一黄金周，他都快三个星期不在家了，行李箱上到处都是血点子，看上去有点吓人。
十几天不在家，家里都生出了一种腐朽的灰尘味道，谢砚面对这样的家真是头疼不已，最后给手机充上电，喊了个家政来。
家政阿姨是个精干人，一进门就撩起袖子开始打扫，一听说谢砚是从医院出来的，风风火火跑下楼买了食材，顺手给他炖了个汤。
鸡汤在锅里咕嘟咕嘟，谢砚以最不碍着伤口又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翻看。
原来在几天前，那起凶杀案已经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撒照片的作案手法，让许多人都好奇这背后的深意。
若是平时刷到了这样的新闻，说不定谢砚也得想想凶手的动机，可是照片上的人变成了自己，那就有点让人牙疼了。
不过市局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网民们只知道有照片，却不知道照片上的是谁。
“谢先森！”家政阿姨忽然拎着抹布走了过来，递给谢砚一样东西。
“谢先森，这是什么？”家政阿姨奇怪道，“书架上找到的。”
那是一个不足一个指节大小的黑色东西，谢砚一见之下，立即把这东西接了过来。
这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有人在自己离开家的这些天里，进来了......
亦或是，这些摄像头就一直在那里，而自己却从来不知道？
谢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已经有一片鸡皮疙瘩浮了起来。
“阿姨......”谢砚听见了自己冷静的声音，“您再帮我仔细打扫一下家里，有这种东西就搜罗起来给我，特别注意一下平时看不到的边边角角。”
她急忙点头，谢砚已经把情绪给收拾好了，笑眯眯道：“我给您加钱的。”
“哎，好嘞！”阿姨喜滋滋的拎着抹布继续去打扫。
看到阿姨忙碌的身影，谢砚忽然想起药厂宿舍的那套房子，更觉头疼。
那套房子该怎么办呢？就算血迹能洗去，但是洗不掉别人的印象。
凶杀案发生在那房子里，以后那套房子就变成了所谓的凶宅，租是租不出去了，卖的话，若是愿意以比市面低几成的价格卖出去倒是有可能。
接下来几天，谢砚专门在网上联系到了处理这种房子的机构，好歹是把血迹都清理干净了。
至于之前一直都鞍前马后的中介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谢砚原本想联系他把那套房子的合同给终结，却发现中介电话都不接了。
无奈这件事也只好放着。
不过自从凶杀案之后，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也消失了，就像他手机中不知何时消失的通话记录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何，谢砚却每到两点都会醒来一次。
什么预兆都没有，他在两点时就会睁开眼。
事情终于在十一月来临的时候，又有了变化。
有一个微信小号加了谢砚的微信，直言要买药厂宿舍的那套房子。
这人出价118万，与最开始谢砚的开价一样。
谢砚却拒绝了他。
第二天一早，他犹豫了会，终于还是拨通了闻昭的电话。
“喂。”
闻昭很快就接了电话，只是声音有气无力，就像很久没睡觉了一样。
“闻警官你好，我是......”
“我知道。”闻昭打断了他的话。
闻昭此时正坐在会议室里，眼前铺开了一大堆a4纸。
上面有的是关于王誉的社会关系分析，有的是历年无头案与这件案子的潜在联系分析，甚至还有一些谢砚的资料。
一个月，整个珠市分局全体上下焦头烂额。
闻歆因为这件案子被降级，上头空降了一个刑警队长来，一来就丢了一叠资料给闻昭，让她分析案件内情。
案件内情？
能有什么内情？
从抛洒照片的行为来看，这就绝对不是一个激情杀人案。
凶手将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掐得干干净净，这起案子，或许注定了又是一件无头案。
王誉的父母从外地赶来，每天就坐在分局大厅里哭泣，闻昭不敢往大厅走。
听见那哭声，她就能感觉到到一种无力感，从脚底一路攀援，直接没顶。
“我知道，是谢先生对吧。”
那头的男人极小声的笑了一声，闻昭敏锐地捕捉到了。
“是，闻警官，我之前提供的线索，你们查过了吗？”
那个无名电话的线索？
“已经查过了，的确如你所说每到凌晨就有电话打入你的手机，可是通信公司那边显示，来电地点是印度。”
“有没有可能是伪基站的问题？”
“已经查过了，不知道是给你打电话的人技术太高超，还是怎么样。”
谢砚沉吟了会，视线投向了茶几上的小盒子。
“我这边，还有一个小线索，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你在哪！我去找你。”闻昭立刻问道。
“不用，我去市局把东西给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拿起小盒子和一旁的车钥匙，穿上外套就出门去。
下午时候路上不堵车，十分钟谢砚的车子就停在了市局外。
闻昭正站在门口，见谢砚下车来，急忙朝他跑来。
“是什么东西？”
谢砚将盒子递给她，闻昭立刻打开了盒子，看见了六个针孔摄像头。
“这个是？”
“我家里找到的。”
“是无线的......”闻昭捏起一个，喃喃道。
片刻后，她猛然回神，快速跑回了局里，“我拿去送检，你等等！”
结果很快就出来，这种针孔摄像头是以周边的路由器为跳跃点，朝外发送数据。
每日的电子流仿佛江河入海，又哪里找得到其中一缕汇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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