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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想法跟妈妈聊了聊，妈妈当然是支持我去的，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妈妈说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朋友之间帮这样的忙吗？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是想去的。
想好要去之后，我提前回杂志社处理工作。虽然我任务少比较清闲，但小长假回来仍然积攒了一堆。我陪徐颖姐出了两篇文化推广，然后又联系写手约稿。就在这时微信的图标亮了亮，主编叫我去办公室。我正好想请假来的，没带手机就推门出去。
“按照原来的计划，”主编好严肃地说，“五月份该改组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把子无语。改组，就是那个把主刊改成广告的离谱想法，他居然真的坚持？
“我看这一阵公众号做的也不错，合作方那边我已经物色了几家，明天下午你们去北京跟这家公司面谈，尽量把合同签下来。”
我：？
主编看我犹豫，问我怎么了。“其实我，”我嗫嚅片刻才开口，“其实我这两天想请假来的。”
主编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毕竟我刚请过假回家，毕业的事他也在替我交合作证明，我确实不应该再请假。但是……
“周憬的家人生病了，很严重，”我低声说，近乎呓语。这个时候我突然失去了沉默带给我的那一丝薄薄的桀骜，变得低声下气，变得自知理亏还不得不提出些无理的要求，“她一个人应该忙不过来。”
“所以不是你的家人生病对吗？”主编歪头看我。我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里有没有鄙夷或者恨铁不成钢。不怪他这样想，朋友的家人生病，算什么正当理由呢。“楚恬，我想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你上个月出了几篇稿子你不知道吗？”
可那和周憬有什么关系？我在心里反驳，却不敢出声地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这么大人了还小学生，真搞笑。
“那我回去跟徐颖姐说一声，下午就订票。”我妥协。很难不妥协，很难不立刻妥协。我甚至试图对主编笑一笑，没有成功。我半垂着脑袋，恨不得立刻逃出这间办公室。
“不用跟徐颖说，”主编挥挥手把我赶走，“这次不让徐颖去。”
啊？捏住门把手的我在原地愣了两秒钟。然后才哦了一声，推开门出去。
主编说的公司是一家做工艺品设计的。有一说一还算可以，在转型伊始能接到这种文艺小清新的合作已经很不错了，我还以为主编会跟最挣钱的时尚圈美妆圈合作，幸好他只是贪财，还没到脑残的地步。
这是我们第一次独立出差，是我第一次没有徐颖姐带队的谈合同。之前我连合同都很少谈的，我是菜狗。
订好四个人的票之后我们围在一起商量计划，徐颖姐偶尔给我们支招。她很好，虽然这件事与她无关也很耐心地教。之前是教我，现在是教我们。
晚上点了外卖在会议室吃，我一面扒拉手机一面扒拉饭，一面嗯嗯啊啊地应付队友聊天。一心三用。
我点开微信消息，咀嚼的动作缓缓停下来。
“小恬姐，”小陈在会议桌对面叫我，看我发呆，又站起来戳戳我手肘，“楚恬！”
“啊？”我抬头，茫然看她。
“发什么呆呢？聂云竹说明天十一点机场见，行不行？”
“行，”我心不在焉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又回到手机屏幕上。
小陈无奈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聂云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关切地伸手拍了拍我后背，然后把热咖啡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抬头对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第二天飞机上我状态仍然不好，因为晚上没怎么睡。睡不着脑袋发涨迫不得已吃了一整片喹硫平，不仅没出现医生说的困劲儿，反而头晕伴着头痛度过了清醒的一晚上，到了中午已经眩晕的想吐，只是肚子空空的。聂云竹坐在我旁边，看我头疼说不然你睡一会。我摇摇头，想说睡不着的，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又嘶又哑，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我清了清嗓子。
“你也不用太焦虑，”聂云竹贴心地接了一杯温水放到我的小桌板上，“既然是对方有意合作，那就应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让杂志社的律师出面，你要是不放心的话。”
我摇了摇头，我不放心的不是这个，至少不全是这个，绝大部分不是这个。但我说不出话来，我把水端在两手里慢慢啜饮，一小杯水我足足喝了两三分钟，这才感觉到手脚在麻痹中缓慢地恢复了直觉。我又清了清嗓子，这次终于有声音了。
“周憬的外公去世了，就在昨天。”我抬手把最后一口喝完，把纸杯放回桌板上，已经有点凉了。“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这下轮到聂云竹沉默。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半晌，他才又开口。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很难过听到这个消息什么的，结果他说：“你知道的，如果周憬真的需要你，她会直说。”
我知道，其实这句话说得没错，周憬是个大方孩子，不论有什么需要，绝不会吝啬向我开口，但她这次从头到尾都没说过需要我。但是聂云竹不会不知道，我伤心的并不是周憬的需要有没有得到满足，而是我在帮助周憬时欠缺的不仅仅是一个正当的名义更多的是付诸实践的能力。即便周憬说需要我，我也不得不因为主编的一句“管好你自己”而妥协。她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请求过我的帮助，而我也从来没有帮助她的能力和自由。
我下意识又去端杯子，才想起来已经空了，纸杯上留着些水痕，被空调吹得微微发冷。我突然感觉这冷顺着指尖触电般蹿上来，一直传到四肢百骸。我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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