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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问何情的声音靠近，入宵梦转头就扑到他胸前，把自己的眼泪鼻涕一股脑蹭在对方衣襟上。
问何情也不恼，温柔的拍着入宵梦的后背，轻声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入宵梦仰起哭得跟小花猫一样的脸蛋，悲痛道：“兄长，我瞎了......”
然而刚嚎到一半，她就发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咦？我又能看见了！”
女孩儿盯着问何情的脸看了半晌，复又眼泪汪汪起来，苦兮兮道：“难道我只能看见兄长？我这辈子不会都要与兄长为伴吧？”
问何情嘴角略微抽搐：“入宵梦，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霁雪有些疑惑的望向拂瑶。
“吾已将神识阻隔，现在除你以外的人，都无法看清吾的真实面容，对吾的气息感知也会变得非常迟钝。她对吾的感知能力变差，自然就不会受到伤害。”
听完拂瑶的解释，霁雪终于放下心来，伸手去捏入宵梦哭得满是泪痕的小脸：“小梦，眼睛还痛么？”
入宵梦乖巧道：“不痛了。”
霁雪试探着问道：“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刚刚看到个好漂亮的......”她话说到一半卡了壳：“嗯？好漂亮的...什么来着......？”
女孩儿抱着脑袋努力回想，最终还是表情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明白是虚惊一场，问何情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霁雪身后还站着一个陌生人，于是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义父的故人，来此借住一段时日。”霁雪面不改色。
问何情疑惑道：“大人的？”
“没错。”
见霁雪答得毫不犹豫，问何情收起疑惑，转身对拂瑶拱手施礼：“原来是大人的故交，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无需多礼。”拂瑶微微颔首：“因为些...私事，要在门内叨扰些时日。”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霁雪心里想着，面上只说：“何情，我去帮贵客安排住处，你去通知其他人一声。怀灵峰近日有贵客在此，让他们以后注意言行，以免打扰到贵客。”
问何情微微眯起眼睛。
“何情，怎么了？”
听到霁雪出声，问何情回过神来，随后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就是觉得看东西有些模糊。”
霁雪清咳一声：“没事就好。去吧，我去找绾绾。”
看来问何情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点头应下后便领着入宵梦离开了此处，霁雪则是继续带着拂瑶向怀灵峰内走。
安置好拂瑶之后，顿时清闲了下来，霁雪漫无目的在门派内四处逛着。
虽然他是很想再多问一些义父的事情，但拂瑶明显不想理会，只说了句自己元神需要稳固，便将霁雪赶了出去。
闲逛到游吾殿时，霁雪抬头看了眼殿前盛放的梨花。在接连不断的纯白之中，有一抹鲜艳的红，犹如落雪朱砂般在他眼底扩散。
是宴尽离。
他正站在树下，瞧着愣愣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霁雪原本想径直走开，但偶然瞥到他的神情，离开的脚步便顿了下来。
自从和宴尽离相遇起，两人之间就总是深藏心机难以窥测的互相试探，他从未见过宴尽离如此破绽百出的样子。
霁雪饶有兴致的慢慢靠近，静静的看着他，对方却仍旧浑然未觉。
红衣少年呆立良久，许是终于发现周围有旁人气息，他这才缓缓转过头，对着霁雪乖巧笑道：“哥哥。你怎会在此？”
“路过，打扰你了？”
“怎么会。”宴尽离摇摇头笑道：“没有比哥哥找我更大的事了。”
油嘴滑舌。
霁雪轻嗤一声无视了这句甜言蜜语：“还真有件事，怀灵峰最近有客人，尽量不要靠近客人住处，以免扰人清静。”
“客人？”宴尽离赤红的眼瞳眨了眨，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精明狡黠：“什么客人这么重要，比我还重要么？”
“当然——”霁雪盯着宴尽离那双红瞳，坏心眼的拖长了调子，然后在他直勾勾的视线里不急不缓的补上一句：“——没你重要。”
宴尽离眯起了眼睛。
两名少年在树下并肩而立，红衫在大片梨花衬托下显得愈发妖冶。
宴尽离于纷飞花瓣中柔柔轻笑，像是焰蝶展翅，又如凋零枯叶般易碎。他抬手抚过霁雪肩上花瓣，宽大衣袖无意间顺着手臂垂落，露出腕部白净的肌肤，让人得以窥见一直被掩盖其下、触目惊心的道道伤痕。
霁雪挑眉，伸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藏起手腕：“这是？”
宴尽离腕上有深浅不一的各种伤痕，其中一道甚至才刚刚结痂。霁雪这才注意到宴尽离今天面如白纸、唇色发青，又想起方才他一直神情恍惚魂不守舍，一个猜想浮上心头。
不等霁雪开口询问，宴尽离就迅速抽开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哥哥。”
他勾起嘴角，但那双沉下的双眸中却看不到丝毫光亮：“能当做没看到吗。”
这句话并不是寻求同意，而是一声不容拒绝的命令。而他满身戾气的反应恰巧证实了霁雪的猜测。
霁雪收回手慢慢环胸，目光审视的看着他。
自残伤。
宴尽离手腕上所有伤痕全部都是自残伤，而那道刚刚结痂的自残伤，大概就是昨夜造成的。
“理由？”
“......哈？”宴尽离似乎没想到霁雪会继续问下去，他微微睁大眼睛，那股戾气便又加重了几分：“我还以为哥哥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劝你不要再问下去了。”
霁雪短促的笑了一声，浑然不像是被吓住的样子上前一步：“你在我的地盘上说什么呢，我管我宗门内的东西，与你何干？”
戾气悄然退散，宴尽离捂住了脸，他的声音透过指缝闷闷传出，语气无奈却又透着丝惊异：“你都不会害怕的吗？”
“怕？”霁雪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有什么好怕？”
他再次抓住宴尽离的手，卷起衣袖，指尖按上他腕上那些伤痕。宴尽离故意轻嘶一声：“疼，哥哥可真狠心啊。”
“我只是对别人，不及你对自己更狠心。”霁雪并不理会他的抱怨，甚至更强硬的收紧了手指：“为什么自残？”
宴尽离叹了口气，乖乖坦白道：“......我睡不着。”
霁雪漠然瞥他一眼：“不要撒谎。”
“是真的。”宴尽离一脸无辜，像个被冤枉的小可怜。
霁雪思忖片刻，他确实记的宴尽离有调安神香的习惯，也曾说过一夜无眠对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但若他所言非虚，这么深的伤口，想必相当疼痛难耐，宴尽离瞧着也不像是痛觉全无之人，那因为失眠而自残，不是自相矛盾吗？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霁雪姑且当他没有说假话：“那自残之后，你睡着了么？”
宴尽离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弧度。
看来是没睡着。
一夜失眠加上大量失血，难怪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
霁雪啧了一声：“既然自残也睡不着，不如考虑下让我用物理手段让你睡。”
宴尽离神情倦怠，恹恹的示弱道：“我都这样了，哥哥就别拿我打趣了。”
“真可怜。”霁雪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来：“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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