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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渐离在看到童舒荼信任、信赖的眼神时，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他明白童舒荼想说什么。
她想告诉他，是太子孟玄哲设计了这一切，幕后凶手就是他孟玄哲。他们怎么可以当着凶手的面分析案子？
苏渐离给了童舒荼一个眼神，让童舒荼安稳下来。
就在这时，素锦忽然惊叫了一声：“苏大人！快来看！”
素锦这一声惊叫太过突然，似乎连屋外的秋雨都被吓得歪斜了起来。
童舒荼、苏渐离循着声音看向素锦。
此时，素锦已来到铜镜旁。
铜镜前，朱芷兰依旧躺在椅子上，模样安静，美得决绝。而原本蹲在一旁的陵戎道长已趴倒在朱芷兰的身上。
当童舒荼和苏渐离以及孟玄哲围过来时，素锦已经拔出一根崭新的银针刺探陵戎道长。
良久，素锦直起身来，沉甸甸地道了句：“他服毒了。”
一旁的孟玄哲本想说点什么，他刚朝童舒荼这边看过来，童舒荼便悄悄把目光挪向了别处。
不怒不威，只是一直在暗中回避着孟玄哲。
童舒荼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让她一直看着孟玄哲的话，她会不会因为克制不住心里的激愤，而冲上去和这个所谓的蜀国储君扭打成一团。
孟玄哲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暗暗叹息一声，折身离开了。
秦漠知道孟玄哲心事重重，也不再多说，只是对苏渐离鞠了一礼，客套而疏离地说道：“辛苦苏大人了。”
孟玄哲离开后，童舒荼方才对苏渐离说道：“为什么惠妃娘娘、朱芷兰、陵戎道长都和《锦绣河图》扯上了关系？”
是啊，原本看起来毫无关联的案子，最终却因为一幅“断命判词”而疑云重重。
苏渐离说道：“惠妃娘娘和《锦绣河图》有关联并不奇怪。”
毕竟，惠妃娘娘是孟玄哲生父的宠妃，皇宫里的人，不管内部争权夺位的争斗有多凶残，都不影响他们在面对外敌时，联手对敌。
“我们现在唯一要找寻的是，朱芷兰怎么会和《锦绣河图》有关。”苏渐离沉思着说道。
接着，苏渐离又道：“既然素锦说朱芷兰是自尽而亡，那她就必然有自尽的理由。我们先找出她自尽的原因。”
“怎么找？”童舒荼承认自己现在一头雾水，不仅仅是因为想不到朱芷兰和《锦绣河图》的关系，所以对心高气傲的朱芷兰为什么要自杀也一无所知，更是因为童舒荼现在的脑海里，更多的是想的是孟玄哲。
孟玄哲虽然已经离开了，可是，对孟玄哲的仇恨一刻也没散去。
素锦看了一眼焦虑的童舒荼，素锦从没见童舒荼这么焦虑过。
童舒荼刚来成都府的时候，很狼狈，但仍旧心思很沉，不像现在，仿佛随时都会失神似的。
苏渐离说道：“还是这张手帕。”
苏渐离再次把“断命判词”铺展开来。
童舒荼察觉到自己失神后，用念手帕上的字这一方式来让自己收回心神。
“孽火浮，玉皮剥，三千青丝绣陵戎……”
童舒荼一字一字地念着，越念心里越震惊。
童舒荼念完后，说道：“苏大人您之前说，这幅‘断命判词’是凶手用来威胁朱芷兰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凶手就知道朱芷兰会被剥去一层皮？”
这时，素锦开口了：“我已经验过了，素锦的皮虽然不是她自己剥下的，但也不是在胁迫的情况下被剥去的。”
“这……”童舒荼眉头紧拧在一起。
苏渐离见她太过焦虑，便关切地对她道：“如果你感觉有些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我们若是查出什么结果了，会托人去告诉你的。”
苏渐离的声音温柔如春风，素锦心头一痛，她暗暗看了一眼苏渐离，苏渐离就那么温柔爱怜地看着童舒荼。
她又暗暗看了一眼童舒荼，童舒荼似乎已经察觉到苏渐离的温柔，又似乎并没有察觉，她只是用平常语气说道：“不用了，我还是陪着你们吧。”
“你们”还是“你”？
素锦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苏渐离见童舒荼执意要留下来，也不再勉强，他继续说道：“从之前我们看到的‘断命判词’来看，都是先有‘断命判词’再有死亡之事。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凶手就打算等惠妃娘娘绣品被火焚烧一事过去后，就将朱绣娘的皮扒了。”
这时，素锦忍不住问道：“那这和三千青丝有什么关系？”
童舒荼喃喃自语般说着：“青丝，即我们的头发。不管是之前在惠妃娘娘的宫中，还是在这里，我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和头发有关的东西，更没有发现任何和头发有关的事。”
苏渐离说道：“也许，这屋子里还藏着别的秘密。”
素锦疑惑，“什么意思？”
苏渐离抖了抖手中的手帕：“按这‘断命判词’上的意思来看，原本是应该用朱绣娘的皮来绣的。但是，这却是一张普通丝绢。”
“绣陵戎？”素锦念着“断命判词”最后三个字，想要探寻更多的线索。
素锦不解，“为什么要说‘绣陵戎’？这和陵戎道长有什么关系？”
素锦看向苏渐离，却见苏渐离看向童舒荼，她也循着苏渐离的目光看向了童舒荼。
只见童舒荼陷入了沉思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童舒荼说道：“我忽然想起来，症结可能在我身上。”
“你？”素锦惊讶不已，这件案子怎么又和童舒荼扯上关系了？
童舒荼说道：“当初，我入转运司锦院，初见太子时，朱绣娘就对我冷眼相待。那时候我只觉得她生性苛责，并没有多想。后来多次，朱绣娘都无故刁难我。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关系吧。”
一说到太子孟玄哲，素锦这才恍然大悟。
素锦短暂地沉默后，她说道：“太子殿下对童姑娘确实比对任何女子都好，就连惠妃娘娘前两日都说，太子殿下对童姑娘不一般。”
苏渐离眉头一动，“惠妃娘娘说过这话？”
素锦点头，“惠妃娘娘还说，太子殿下以前太忙，惠妃娘娘多次想为他纳妃，绵延子嗣，太子殿下都以太忙推掉了。最后太子殿下实在扭不过惠妃娘娘，就任凭她做了主，纳了不少妃妾。上月初三，太子殿下偶然向惠妃娘娘提及，说是想再纳妃入住东宫。”
素锦说完，目光沉重地看向童舒荼。
而苏渐离也凝视着童舒荼。
童舒荼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她仍然在想着朱芷兰、太子、陵戎和她之间的联系。对她来说，光是这几个人的身影就足够让她的脑子变得一片混沌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惠妃娘娘为孟玄哲纳妃的事情。
唯有素锦和苏渐离隐约察觉到，太子殿下孟玄哲想要纳娶的妃子，恐怕就是眼前的童舒荼。
童舒荼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素锦所说的话似的，她自说自话般地说道：“如果朱绣娘是误以为孟玄哲对我有意思，故而对我百般刁难。但她又怎么会借段掌事之手去伤害惠妃娘娘？”
童舒荼在说到“孟玄哲”三个字时，牙齿紧咬了下。
素锦和苏渐离不再去想孟玄哲纳妃一事。
童舒荼忽然想明白了，她眸光闪过一道光亮：“朱绣娘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想害惠妃娘娘，亦或者段掌事。她觉得，廷尉衙门断案的时候，会顺藤摸瓜，在我和段掌事的矛盾上大作文章，从而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童舒荼激动地看着苏渐离：“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朱绣娘想借惠妃娘娘和段掌事来给我布施陷阱，最后却被孟玄哲识破。不管怎样，惠妃娘娘和段掌事都是皇上的人，更何况，惠妃娘娘深受宠爱，她若是出了事，孟玄哲也不好跟皇上交代。”
“所以，孟玄哲才故意绣出了这一幅‘断命判词’扔在惠妃娘娘的宫中，等着被朱绣娘发现。”
童舒荼分析完后，素锦发现，苏渐离眼眸中的淡淡哀伤依旧没有褪去。
苏渐离是意识到，太子孟玄哲终于真正对童舒荼动了心思吗？不是杀心，而是娶她的心思？
素锦没再多想，她只是颔首，假装脑袋一片空明。
苏渐离淡淡地回应童舒荼：“可是，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要说‘绣陵戎’这三个字。”
童舒荼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抽丝剥茧中：“也许这是因为孟玄哲早就发现陵戎道长对朱绣娘的爱意，所以他才会故意提及‘陵戎’二字。”
苏渐离眉头一动，“你的意思是说，‘断命判词’上的‘绣陵戎’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提及陵戎道长而已？”
童舒荼坚定点头，眸光中也满是坚定。
“如果他不提‘陵戎’二字，朱绣娘就不会把这‘断命判词’和自己联想在一起。”
童舒荼看到素锦一直颔首垂目，似乎有些疲倦，便关切问她：“素锦大人是累了？”
素锦摆手，勉强一笑，来掩饰心里的落寞。
“我只是觉得童姑娘你说得对，太子智谋深邃，他在‘断命判词’中提及陵戎道长，普天之下，恐怕除了朱绣娘，其他人都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要唱哪出戏。”
素锦说完后，又道：“太子殿下以为朱绣娘喜欢的是陵戎道长啊。”
她不自觉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为何这般阴差阳错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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