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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敦若嘶吼道。“从小到大，我早已受够了你这副鄙夷的表情。你是这样，敦延敦淮也是这样！
你们凭什么这么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庶出，就因为我母亲早逝？论样貌，论人品，我哪样比不过你！凭什么人前人后都是你占尽风头？”
敦若痛哭着，但脸上却挂着癫狂的笑。
“我就是恨你，恨你这副洋洋得意受尽宠爱的样子！你说过你不会回国的，你还做了盛国的上将军！
你为什么不乖乖留在盛国？你说过你会把秦千壑让给我！可你为什么还是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敦若嘶声怒吼，长发散乱如同乡野泼妇。她激愤不已，冲上前去便想掐住敦钰的脖子。但刚一起身，就被一旁的侍从一把按在地上。
秦千壑心头一震，震惊道：“什么意思…你早已知道钰儿一直都在盛国？”
“我知道！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了！”敦若指着秦千壑的鼻尖说道。
“就是你去盛国寻仇的时候。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她不肯跟你走！可惜啊秦千壑。你的钰儿早就跟别的男人双飞双宿了，你还傻乎乎地跑去寻仇？”
“原本你我成亲，我以为你该定心了…”
敦若惨笑一声，看着秦千壑，面色一片凄然。
“可是偏偏敦钰又回来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对她还是旧情难灭吗？你连睡梦中都还时常念叨她的名字…我才是你的结发妻子啊！”
“若儿，我…”
“你闭嘴！”
敦若狠狠打断了秦千壑的话，转向敦钰依旧漠然的脸。
“你以为秦千壑为何会私扣军备？那是我故意骗他那么做的。我就是要让你以为是他背叛你，让你尝尽被所有人背叛的滋味！”
秦千壑咬了咬牙，膝行两步上前。
“若儿，万般不对都是我所为。你要恨，恨我就是！此生是我辜负了你…但事到如今，为了榭儿，你就不要再说了！”
敦若颤抖着，双目潮红。她这才回过神来，转眼看着惊在原地的秦榭。
她抱住儿子，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榭儿…对不起，娘错了，不该吓着你。别怕，榭儿别怕，娘再也不会这样了，啊。”
秦千壑诚恳至极地对着敦钰叩首道：“钰儿，我知道这多年来你受尽委屈，被血亲背叛自是不甘。我不求你饶过我和若儿性命，但求你饶了榭儿吧！”
敦淮一时不忍：“姐姐…放了他们吧。将他们贬为庶民，或是镇守边疆，也好过杀了他们，落个残杀血亲的骂名啊。”
敦钰沉叹一声，垂眸看着秦千壑。
遥想十五年前，她和亲被截受尽折磨。眼前这张脸，这个人，便是支撑她所有意志之物。可岁月匆匆，人心变迁，往日情愫早已化为乌有。
如今再看着秦千壑，敦钰心里唯剩阵阵失望与陌生。
“敦若敦延谋反并未知会你。但他们筹谋数年，你当真是丝毫察觉都没有么？”
秦千壑叹笑道：“我若真有察觉，怎可能放任他们谋害于你？你即便为王，但于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钰儿啊。”
敦钰眉心微颤，面上划过一丝不忍。但也仅是昙花一现，便又再度黯淡下去。
她看了看秦榭，转过身去缓缓阖上双眸。
“杀！”
敦若此时才惊声痛哭出来，尖叫着哀求敦钰放过秦榭。身后的哀求声，哭诉声和磕头声阵阵扩大，但敦钰却也横下了心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立在众囚徒身后的士兵举起了长剑。寒光熠熠叫敦淮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只闻阵阵血肉断裂之声响起，头颅落地声此起彼伏。
而那声声尖叫求饶，此时终是戛然而止。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叫敦淮胸口一阵窒息。他干呕一声，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淮兄，撑着点，没事吧？”
申屠默上前扶住敦淮，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却见敦淮咳嗽着，几丝血花洒在了地上。
“无妨，许是前几日淋雨受寒的缘故。吃些药便就好了。”
敦淮说着，别过脸去不忍看眼前这番血腥的场面。他虽也见过了战场尸横遍野的景象，但眼前的尸首，都是自幼日日相见的故友，亲人。
纵使他们有百般过错，敦淮依旧无法直视他们惨死的模样。
敦钰阔步踏上台阶，在正殿前与申屠景并肩而立。
“孤今日回国平定内乱，铲除奸臣，是以解除我蚩国日前困境！这些奸佞之臣谋反存逆，死不足惜！
但若是一心为国，忠诚于孤之人，孤定会委以重任，封候加爵！无论贵贱，无论世家与否，孤都当兑现此诺！”
“君上圣明，我等心悦诚服！”
申屠景扣紧敦钰的五指，沉定开口：“涟臻王回国，为蚩国幸事。今日奸佞已除，寡人也当昭告天下，盛蚩联亲联盟。
盛国迁都至孪河郡，蚩国迁都至归雁城。迁都之日既为两国联亲之日，涟臻王将为我大盛王后，见蚩王如见寡人！”
言尽于此，殿前万余军众齐齐叩首，高呼万岁之声响彻整个蚩宫！
申屠景垂眸望着秦千壑身首分离的尸身，心头涌上一股痛快之感。
他扬唇轻笑，对伏羲摆手道：“把秦千壑的尸首运回盛国，与公子辛同葬。寡人在五哥灵前留下的承诺，如今也当兑现了。”
蚩国一度风云变换，腥风血雨终得平息。夏末的风卷起地面浓重的血腥味，一路向北而去，熏黄了查连草原的牧草，催熟了山林中的野果。
牧民们将一捆一捆的草料搬上马车，晒得黝黑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秦千流穿着一身简单大方的毡绒裙，与正酿制果酒的跖国女人们说笑着。
现在所有部落的女人都学会了腌制牛羊肉。或是将粟米碾成粉末做成干馍，将成熟的野果晒干，混合蜂蜜制成蜜饯。
有了数年前那场饥荒和瘟疫的教训。现在各个部落每年秋来冬至时节都会囤积起许多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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