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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容泽冷静自持道：“姑母不是接了我送去的消息，才会急急赶来的吗？”
韩皇后微怔，略想一下也就明白了，端瑞在宫里是撑不起来事儿的，想必是韩容泽过来理事了。
韩皇后有些不满，脚步不停的往里头去，一边说道：“贵妃身边的人传话去，说小皇子身子不大好，所以急急回转。”
“原来如此，容泽还想着，贵妃娘娘闹了无数回，想必姑母不会相信，这才又派了人送信息过去，没想到姑母已经赶回来了，倒是容泽多此一举了。”韩容泽清冽道。
韩皇后被韩容泽这一提醒，才发觉出漏洞来，不过她现下心情好的很，赵祁终于死了，因而也不与韩容泽纠缠，慢条斯理的说道：“原本也是要赶着回来的，你姑父那儿，有香昭媛伺候着，本宫祭祖过后，在那边待着倒是碍眼了，刚巧贵妃派人传话过去，本宫便以此为由回转，待到了宫里，才知道祁儿是真的不行了。”
韩容泽的心一寸寸的凉下去，只觉得韩皇后的解释可笑至极，此时回宫，想必已经知晓，赵祁没了的消息，这会儿却只说是不行了，如此欲盖弥彰，着实可笑。
“端瑞和聆雪在里面。”韩容泽不再多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必去戳破韩皇后的谎言，似是非要听着韩皇后说些什么才作罢，可真的听到韩皇后的解释，又觉得可笑，倒不如韩皇后直言，是她所为，更让他心平气和。
韩容泽不再前行，拱手施礼道：“既是姑母回宫，那容泽便不必过去了，一切还请姑母做主。”
韩容泽一直知晓，韩皇后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她习惯看落败者的下场，高高在上的去看那个落败者，到底有多么的可怜。
现下，韩皇后这么赶回来，定是来瞧闫贵妃是如何的后悔，如何的抓心挠肺，痛不欲生。
韩皇后脚下不停的往里走，正赶上端瑞与聆雪从澄碧堂里出来。
韩容泽想到的，聆雪也想到了，她也不欲瞧见这一幕，虽说闫贵妃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她还是不愿瞧见韩皇后与闫贵妃之间的这场争斗。
端瑞一个尚未出嫁的公主，自然不好来办这样的事儿，见韩皇后赶回来倒是松了一口气，与聆雪相携离去。
婉婉与贾馨宁还在清暑楼睡着，聆雪此时也不愿回锦月楼去，便与端瑞一并，再往清暑楼去。
两人才上了暖轿，就见韩容泽孤身一人，手持宫灯，缓慢前行，身后倒是有两个小太监，离得有些远。
端瑞掀开轿帘问了句：“大哥，怎得连暖轿也没叫？”
韩容泽摇头说道：“吃了些酒，正好醒醒酒，你们，且去吧，明日还要进学。”
暖轿里的聆雪，望着外头的韩容泽，见韩容泽轻轻冲着她点了点头，如此她才放心了些，与端瑞一并回去。
端瑞在暖轿里，便轻声埋怨道：“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儿，闫贵妃的模样，你没瞧见，我从来没见她那样过。”
聆雪对闫贵妃同情不起来，但凡闫贵妃这个做生母的，能将与姜帝邀宠的心思留个三分，照顾赵祁，赵祁也不会被韩皇后钻了空子。
端瑞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闫贵妃的可怜，许是酒劲儿未散，又许是端瑞心里的害怕，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排解，她直到落轿的时候，才不再说了。
待到了清暑楼，两人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没有了半分睡意。
端瑞似乎还要提及闫贵妃的事儿，却被聆雪张口打断了。
“公主从前没学过打理宫务，如今也该学起来了。”聆雪将端瑞得到消息到现在的表现，看在眼里，若是端瑞这样出嫁，真去了杨家，怕也要被架空了权利，杨家当家夫人，应该也是个有本事的。
端瑞微微一怔，愣了片刻，才晓得聆雪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来，抿了抿唇，道：“从前六宫事务都在母后手中，如今皇祖母接了些过来，但我如今去皇祖母跟前少一些。”
端瑞此时也知道自己撑不住事儿了，今个儿若不是韩容泽在，怕澄碧堂到现在还是一团乱麻，韩容泽的身份，其实不该往澄碧堂去，端瑞只当韩容泽这个做大哥的，是护着她，才替她着想。
“公主如今多往太后身边去，也是成的，毕竟太后也希望，杨家如同镇国公府一样立起来。”聆雪轻叹道。
端瑞默了默，到底点了点头，自嘲一笑道：“这话从来没人与我说过，难为你这样替我着想着，旁的世家贵女，过了十二就开始学着当家理事了，我在宫里，被人争来争去的，却没人想过，我该学了这个。”
从前韩皇后一手掌握着后宫事务，若要教了端瑞，怕杨太后借端瑞的手，夺了权去，所以没张口，如今杨太后才从韩皇后手中分得一杯羹，自己还没全部吃下，自然也就顾不上端瑞了。
“如今太后身边应该是缺人主事儿的，我记着，太后身边得力的，好像只有汪嬷嬷一个。”聆雪思索道：“太后身边少不得重新调教人，那不如公主顶上这个位置，总比那些宫女要强上许多。”
端瑞点头，又有些担忧起来，不拘她是不是要嫁到杨家去，总归是要当家理事的，她翻了年就十五了，也不知是不是来得及。
聆雪似是能瞧出端瑞的顾虑来，安抚道：“公主莫要心急，总归公主的婚事还能往后拖一拖，慢慢学是来得及的，一则宫外的主母，也不一定就真的那么厉害，镇国公夫人从前经常入宫来，想必公主也瞧见了镇国公夫人的行事，不过也就那样；杨家就更不必说了，连杨家庶女都能在后宅里头出了事儿，可见后宅里头的漏洞有多少。
再者，公主到杨家的第一年，怎么也有贾府与宫里的威势在，也不必急着接手，只端看着，瞧上一年，也就又多了一年学习的功夫。”
端瑞抬头看聆雪：“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些慌？”
聆雪不是个多话的人，两人也只有这一个多月才亲近了些，聆雪这会儿说这样多的话，想的那样长远，分明就是不愿意说澄碧堂的事儿。
聆雪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垂眸道：“到底还是个襁褓婴儿，我心里……”
端瑞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倒是比你习惯了些，赵家的子嗣一向稀薄，生下来的少，留下来的就更少了，我能长这么大，也不知是托了谁的福气，想必你也知道，我父皇也不是嫡系。”
聆雪清楚，姜帝同永嘉的身份一个样儿，所以韩皇后除掉赵祁的目的，是要推永嘉上位。
有赵祁在一日，这件事情就不必提上日程，可韩皇后下了决心，要推永嘉为太子，就容不得赵祁再占着那个位置。
白茶端了黑漆描金托盘出来：“公主，郡主，茗茶下了两碗银丝面，公主与郡主好歹用一些。”
端瑞吃酒的时候，就用的少，这会儿着实是有些饿了，与聆雪道：“我瞧着你这会儿也睡不着，不如也吃一些。”
聆雪晚膳的时候，比端瑞倒用的多一些，摇头道：“这会儿不饿。”
端瑞也不勉强她，这厢端瑞将银丝面吃了，却是冉洛领了荔香来，荔香手里头提着一个缠枝莲纹的食盒，恭声请安后道：“奴婢煮了些牛乳，郡主用一些，也好安眠。”
此时距离晨起，还有三个时辰，这么熬着总不成，自然是能睡一会儿，就要睡一会儿的。
聆雪点了点头，与端瑞道：“公主也用些，明日还要进学。”
端瑞吃着荔香端来的牛乳，点点头，赏了她一根金簪：“好好伺候着郡主，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聆雪冲端瑞微微一笑，经历了许多，两人倒是难得的知心了。
冉洛守着婉婉，替贾馨宁和婉婉重新盖好了毯子，又在屋子里添了两个炭盆，许是牛乳的作用，聆雪不一会儿就有了困意，端瑞拉着她，一道往架子床上睡去了。
端瑞是有些高兴的，从前与她一道玩的，也只有馨宁，她心底里对馨宁的感情，更像是对贾府的感情，因而行事说话，多有斟酌，与聆雪却是不同。
端瑞换了寝衣，笑看着聆雪道：“馨宁从前也与我一道睡过，可她着实睡的不安稳，非要踹着人睡，我便再不肯与她睡在一个架子床上了。”
聆雪看了眼道：“其实我睡在碧纱橱里也是成的。”
清暑楼并不小，两人倒的确不必挤在一处。
端瑞不肯，拉着她道：“你陪我一道，我自己，怕睡不安稳。”
聆雪点头应下，端瑞临睡前说道：“我明个儿便去皇祖母身边。”
聆雪知道，端瑞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笑着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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