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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庭院穿过廊亭入到内殿，满目的春光与醉人芳香却很快被沉闷的气氛和浓浓的药味儿笼罩，令在一群人簇拥中款步下辇的太后苏氏下意识地轻拢了眉头，微倦的面色隐隐透出一丝苍老之态。
“奴婢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略显冷清的公主府寝殿之内，太医薛云凯刚替卧床不起的永乐公主把完脉，便听外面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随后珠帘轻晃，耀眼的阳光顺着帘隙浅浅洒落，太后那略显憔悴的身影便在宫人的搀扶下很快来到殿内。
薛云凯忙退出床边，转身恭敬地朝着来人拢袖拜道：“微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薛太医免礼。”苏氏随意地摆摆衣袖，微忧的目光自薛云凯身上一略而过，已快步走向床边，压低声音，道：“公主病情如何了？”
“母后……”
病中的萧蔷闻声免强睁开眼睛，一张原本精美过人的面孔此刻黯淡无色；一双眼眶浮肿通红，唇色淡得泛白，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伤痛的暗哑，整个人散发着沉沉暮气，让苏氏心中大紧，忙上前制住她挣扎起身的动作，心疼道：“蔷儿快别起来，好好躺着歇息，母后在这儿呢。”
薛云凯见状忙面向床前再度施礼，道：“回太后，公主这次旧疾复发，病情比往常要凶猛得多。稍有情绪波动，便会出现心跳失控疼至昏厥之象，微臣虽暂以药物控制住了病势，但却见效甚微。”
“你在公主府当值多年，对公主的病情比旁人都要了解。”苏氏眉心微拢，挥手摒退了殿内的一干侍婢，沉声道：“哀家希望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尽力治好蔷儿的病。”
“微臣遵旨。”
“……母后，可有弈儿的消息传回？”萧蔷紧紧抓上苏氏的手，对自己的病情毫不在乎，只是满心里记挂着儿子的安危，眼底流露着浓浓的担忧与渴盼。
苏氏怜爱地拍拍她，免强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安慰道：“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你不用担心，在府上好好养病等着就是。哀家已调派了大量人手前往琴川去营救弈儿，又放榜招募了很多能人异士一同前往，不管怎样，哀家都要将弈儿接回京中。”
“真的吗？”萧蔷的面上明显一喜，整个人立时精神了些许，喃喃道：“那我的弈儿，很快就要回来了，是吗？”
“嗯，他很快就会回来了。”苏氏喉中一哽，浓浓的哀伤在眼底划过，却强打着笑容安慰着病床上的女儿。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无论她多么渴盼弈儿还幸运地活着，却也知道希望渺茫，根本不可能实现。
如今蔷儿这般情况，她纵使心底再清楚实情，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可她的异样，还是令敏感的萧蔷捕捉到了不正常，下意识地抬眸看去，正好看见母后眼底没来得及掩藏的悲伤，不觉心脏一痛，追声道：“母后，你说弈儿……会平安回来吗？”
“会……你别胡思乱想，弈儿会回来的，他会平安回来的。”苏氏忙打起笑容，温柔地伸手替她将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
萧蔷却神思恍惚地摇摇头，似是自问，又是问她，“可他，要是回不来呢？”
“不会的。”苏氏眼神一颤，不由自主地紧了手心。
“母后，我昨天梦到弈儿了……他在漆黑的崖底向我伸手，唤我母亲……他居然又变回了孩时的模样，小小的身体满是伤痕累累，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唤我母亲，唤我救他……”悲伤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流出眼角。
引得苏氏鼻中一酸，强掩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又难过又心疼道：“傻孩子，弈儿都那么大了，怎么会又变成小孩子。是你太过担心他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事的，啊，只是梦而已，不是真的……”
萧蔷颤抖着身体，抑制不住地泪流不止，表情痛苦无比，“母后，若是弈儿他回不来我该怎么办？我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有娶妻生子，他……”
骤然的心痛让萧蔷猛地嘎然失声，也吓得床畔的苏氏心脏一停，扑喊出声：“蔷儿！”
“太后，请容微臣……”下方的薛云凯忙冲到床边，谨守着朝臣礼数朝挡在身前的苏氏俯身垂拜，却身体还未完全拜下去，便被苏氏回头厉目一瞪，喝道：“还不赶紧替公主诊治！”
“诺。”
薛云凯一吓，忙迅速掀开公主身上盖着的锦被，伸手将正蜷曲一团的萧蔷头部托起，单手轻缓地按压其心脏处，随后扶其平躺好，再将被子微卷垫于她的脚下。
待做好这一切，才见他返身自药箱中取出一粒丹药，吩咐随侍一旁的秦烟倒来一碗温水服侍着公主服下。
短暂的急救过后，呼吸不畅、心如绞痛的萧蔷终于气息平缓，整个人渐渐平稳下来。
然而她的神情仍旧哀伤无助，让苏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从里面出来之后，苏氏又郑重交待了薛太医与秦烟一番好好照顾公主的话，方拖着沉重的脚步重新登上步辇。
然而起驾之前，却见一名清丽脱俗的粉衣少女在一名丫鬟的陪同下，迎面向自己走来。
“雅儿拜见皇姑祖母，给皇姑祖母请安：愿皇姑祖母身体安康，福寿永享！”
苏雅乖巧地朝着苏氏福身一拜，甜美的声音有如百灵鸟般清脆动人，粉色的衣裳与庭院中的梅花融如一色，仿佛花树中走出来的精灵仙子，立时给沉闷的公主府添上几分生动之色。
苏氏隐隐生痛的眉心略略舒缓几分，抬手虚扶起身前的人儿，神色间多了一缕柔和：“雅儿来了。你母亲的身子可曾好些？”
“多谢皇姑祖母垂挂，母亲的风寒已经大好，因怕给公主过了病气，这些日子便让雅儿前来于公主解解烦闷，待母亲病气一除，便亲自前来府上看望公主！”
苏雅款款一欠身，面上挂着进退知宜的笑容，对答间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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