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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电脑视频对话框的对面,是一张微笑的卡通大脸,“她和你说什么?”声音也是尖细。
辛悦嘬着飞溅在手指上的酒液,“唔——分手。她说要跟我分手。你没听见吗?”
卡通脸说:“辛悦,我向来尊重你,是不会监听你电话的。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辛悦尝了一口酒,“你猜她会来找我吗?”
卡通脸顿了顿,说:“据我所知,卡洛尔在大事上,非常理性。”
“什么意思,我有‘危险’,也不来找我吗?”语气是调侃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明里以通达的名义,高调打压同行和海德竞争,暗地里掌握着经过层层套娃包装,核心日本控股的小公司参与竞标,做在后黄雀。一旦丁贤得知小公司属日本控股,出于对天野唯的警惕,会立刻意识到辛悦有危险。
让丁贤面对选择不是辛悦的本意,不知何时起,辛悦开始明白,并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把爱情放在丁贤的天平上,并非衡量爱情纯度的良方。一意孤行只会换来黯然神伤,稚嫩的代价。
在小卡洛尔的惨剧发生后,辛悦无法不联想到丁贤以及她岌岌可危的处境。辛悦切断了和丁贤的所有的联系,包括注销了佘思怡的聊天账号,开始相信天野唯所说的,只有使丁贤发挥不出作用,成为祁伟业的弃子,她才有生门。
经过这些年,祁伟业对丁贤也已经渐渐失去了原有的耐性,在很多的决策方案上,丁贤是肉眼可见的孤立无援——如果没有高修辅助元气大伤的ESSE,作为政府和ESSE之间穿针引线的祁伟业,看得出并无援助的打算。
与丁贤对立,步步紧逼,让她失去ESSE,失去所有出路,跌下王座变成凡人,结局是什么辛悦很清楚,丁贤会恨她,从此形同陌路,再也回不到从前。
丁贤在电话里对辛悦说“分手”的时候,辛悦甚至还带着一点空洞的微笑。她轻声问:“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三个愿望吗……”
丁贤说:“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嗯,好。”辛悦点着头,挂断了电话。
卡通脸说:“有人来找你了,先这样。”
辛悦端着酒杯,推出门去,高楼上狂风阵阵,在这里俯瞰下届,一切尽收眼底。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地驶进园区,那会是丁贤吗?
辛悦失神倚在栏杆凝想,丁贤不知道谢尧背后的人是高修,分裂ESSE的人是他,救助也是他;高修不知道她辛悦背后的人是天野唯,扶植起私生子高珩,一心一意成全女儿……在一局套一局的对弈里,每个人都显得很可笑。
“Joy,来车是高玟……”身后有人推开门通知。
答案揭晓了。辛悦想要把剩余一点酒一股脑倒进嘴里,却苦涩得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左右为难地端在手上,“真能追。”
在一手把高玟变成了高家权力争夺中隔着一帘的西太后之后,正如她告诉高玟的那样,逐渐从高玟的生活抽离了出来。高玟的电话不接,高玟的约会不赴,有高玟的场合,绝不会有辛悦。高玟一气之下进了医院,辛悦从雪莉的口中得知,高玟生了一颗肝血管瘤,需要入院治疗。
雪莉升职做了经理,具体情况也无从得知。高玟的病情资料高度机密,辛悦偷偷跑了几次医院,得知是良性后,一如既往地贯彻不闻不问。
这段时间,献殷勤的除了老情人易应延还多了一个李柏。
加上高修从中干预,一天夜里,只剩下李柏在伴的高玟被突然求婚了。高玟深夜给辛悦打电话,辛悦假装不闻,高玟发信息道:“我要嫁人了,嫁给李柏。”
次日中午,辛悦迟迟回复道:“恭喜,李柏对你是真心的。”
高玟起初只是试探,被辛悦的态度弄得一时下不来台,僵持了数月后,突然高调对外宣布婚讯。业界一片唏嘘,高玟的蕾丝花边新闻不足为道,纯属豪门小打小闹的生活情调,高易联姻才是正牌的大热走向,孰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如此一来,铺天盖地的新闻满天飞,认不认识高玟李柏的平头百姓都知道两人的婚事将近。
关于李柏身世的相关报道层出不穷,一间小有名气传媒公司的CEO,父母亲都是公职人员却没有任何资料。业内众口一词咬定高玟并非下嫁,李柏的父亲是所有商人都梦寐以求的天大靠山。
婚宴择日排在来年,领证仪式的时间却很快地确定了。
那是在辛悦成为凡兰总裁,接手监管吉科布计划,继而被祁伟业背着丁贤暗中扣押了通达在洼泊的技术人员,阿迪乐协助虎口夺食地抢救下通达技术人员后的事。
所有人都以为是辛悦从阿迪乐将军手上带回了技术人员,没有人知道这更为凶险的事实真相。
为了掩人耳目,完美隐瞒耿中华,辛悦必须亲身往洼泊赴险,擦着枪林弹雨抢回来的不止是几个技术人员的命,还有辛悦的后半辈子。
如果做得到,魏嘉宝也会被辛悦毫不留情地赶走,更何况是水晶似的高玟。
高玟助理一次次的电话预约落空后,高玟亲自上门告诉辛悦:“我领证仪式那天要看见你,否则我不会签字。”
辛悦说:“你说晚了,我要去吉科布。”
高玟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
辛悦笑了道:“你觉得呢?”
“我不信,我不相信,不相信就算我死了,你都无动于衷。”
“怎么会呢……”辛悦说,“怎么会无动于衷呢,一个陌生人都不会的……何况是你……只是……对你我不需费太多的力气,就可以放下。”
高玟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若一口肯定还好,偏偏是这样,轻拿轻放的……
那些理性教养跑得无踪,高玟恨不得立时从这楼上跳下去,死在了她面前,看她痛不欲生才可消了胸中那团郁闷之气!
“总之,我把话放这儿了,你不来,我就让你后半生都后悔。”
辛悦如期奔赴吉科布果然不预备前往观礼,高玟把自己关进车里失语自闭,雪莉愤然打过去:“辛悦怎么不听我电话?周末就要婚礼了……”
辛悦说:“嗯,我在机场。谢谢……我可能……”
雪莉怒骂,“你怎么这样!她没有更多的要求!只不过是想得到你的祝福!如果你是真的诚心祝福她,就不会像个混账一样的置之不理!!你这根本不是祝福她!你这是要她死给你看!你装什么好人!明明就是不愿意她结婚,你对她结婚的决定不满!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折磨她!你怎么忍心……”雪莉情急哽咽,“如果我是你……哪怕用二十年换一分钟……”
“别这样……”什么堵在喉头,辛悦说不出话。
受高修之托,为了鼓励高玟,雪莉带着她追到吉科布。高玟站在辛悦面前,对她说:“辛悦,如果我早知道事情会这样,我绝不会做那样的决定……不会去那间料理店,碰那台娃娃机,把你放进百得利,招你进科客特……每一步,我都在犯错……”
辛悦垂下眼睑,“没有如果。”
……
以为高玟终于可以死心离去,怎么又一次出现在这里。
敲门声打断沉思,辛悦转过身,门口站着一个苍白的长卷发女子,神情焦急中带一点错愕。
“你……”高玟上气不接下气,“你不是——不是上了日本人的车……”
丁贤向她急切的求救犹然在耳,“高玟,救救辛悦,她上了日本人的车,快救救她!救救她!”
高玟诧然,“日本——天野唯?怎么会?!”
丁贤说:“私人眼睛,我把我的私人眼睛交给你……你想法找到她!”
想必也是私人眼睛告诉丁贤自己身在吉科布,高玟说:“好的。”
人算不如天算,辛悦想,她怎么能算到还有高玟这个意外。如果来人是丁贤,哪怕耽搁多一秒,大事已成。
“怎么是你……”辛悦神情意外。
“我也想问你,日本人呢?”
“日本人?什么日本人?不是你让我上车来这里的吗?”
“我?!”
辛悦稍稍一顿,笑道:“看来,我俩都被人摆了一道……我也不清楚是谁,骗我说……你要找我,所以我才来这里的……”
“我怎么可能要找你?!你不是预备去投标嘛?!你就这么——轻易上了别人的车?”话落,高玟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现在的辛悦,绝不会因为自己要见她,就放下一切来见自己……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有人利用自己的安全把辛悦骗了过来。
想到这里,高玟的心软了,红晕爬上她的面颊,高玟昏昏然的。
辛悦说:“你是为什么来的?”
高玟私心道:“保镖告诉我你上了日本人的车……”
辛悦说:“防不胜防,我先送你回去吧,下次不要再冒这种险了。”
笃定地向裴瑞德保证一定能中标,否则就拿回埃尔赫的合作,因为丁贤的夺回主动权,败得一塌糊涂,辛悦陷入自己的许诺茫然无头绪。
梧桐把降噪耳机和花旗参含片递给辛悦,“Joy,趁在飞机上,你好好睡一觉,我也来想想,说不定睡醒忽然就想通了呢。”
终于把久经历练的梧桐调至身边,辛悦不得不说是得偿所愿。数遍她所有的助理,梧桐的工作能力,虽不算数一数二,却独得辛悦的偏爱。辛悦乐于跟她在一起,什么都不说,彻底地放空,无论何时当有需要时,总是能立刻得到恰如其分的回应。梧桐天然有那种神奇的魔力。
辛悦服下含片,拉低眼罩闭目养神。
梧桐笑微微离去,并不觉察高玟打量她的目光。高玟并不喜欢辛悦的这位新助理,与蕾拉的野心勃勃不同,她似乎无欲无求。高玟讨厌辛悦对她充满好感,连目光和语气都比对别个温柔,自从她来到辛悦身边,高玟和辛悦的关系就开始急转直下。
“高总,不睡一会儿?”雪莉问。
“睡不着。”
雪莉想了想,兜里掏出几粒糖,笑说:“高总,你帮我给辛悦一粒,我先才和她吵完架,不好意思的。”:???
一点心知肚明的小把戏,高玟不屑说:“为什么吵架?自己给!”
“高总——求求你——”雪莉撒娇。
高玟无可奈何地接过糖,“我看辛悦一路上心事重重的,”高玟拿下巴指了指梧桐,“你问问她。”
雪莉比了一个“OK”,笑眯眯坐到梧桐那里去了。
辛悦躺了一会儿,鼻尖飘来一阵熟悉的幽香,“有事?”她脱下眼罩。
高玟把糖往她怀里一丢,“雪莉给你赔不是的。”
辛悦笑着剥糖,“不睡一会儿?”
“我不结婚了。”高玟说。
一阵心烦意乱,辛悦把头垂下去。“李柏——很适合你。”
高玟不做声,辛悦打起笑容,“最重要你开心……”
“你这次竞标失败,通达预备怎么办?”高玟选驾轻就熟的话题。
拿回埃尔赫,意味着抢科客特的饭碗,高玟西太后的位置还不稳固,怎么可以?绝不允许!
辛悦笑着耸肩,“不知道。顶多——不成功便成仁,走一步算一步吧……料想通达也不会炒了我吧……”
一片寂静从两人之间铺散开,高玟站起身说:“你要被炒了,谁保护我呢……”
辛悦把糖放进嘴,满口苦涩难耐。
当时许诺只为一时逞强加重砝码,全未预计应验后果。辛悦不肯从科客特手中抢夺埃尔赫,竞标的失败,令她在通达一时陷入低谷,高层每日开会讨论,去留难决。
一周后传来消息,辛悦被暂时停职。裴瑞德安慰她说:“你绷得太紧了,也是该放松放松,先休息一段时间吧,通达这边,我帮你维护,你知道的,我一直站在你这边!”
辛悦的车从通达驶出,停在红绿灯下面,远远望见LED大屏上的旅游广告——金色的沙被蓝色的海包围着,人们簪着花,带着眼罩在露天做游戏。
辛悦举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魏嘉宝道:“宝儿,收拾东西,我们去玩。”
丁贤看着手机上魏嘉宝发来的海岛宣传照和短信:“丁姐姐,我约了玫?和洛达,你也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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