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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说点什么，打消洛曦对我的猜疑，免得让澄影奸计得逞。然而我无端受辱，心情烦躁至极，哪有心思理会她一个小宫女会不会多心？
混混沉沉也不知道委屈的哭了多久，我累得昏睡过去，直到被一双温柔的手攥住我的手，暖意将我惊醒。
我睁开红肿的眼睛看了看，是漠源。
他扶我半靠在他怀里，问：“又怎么了，哭成这样？”
“洛曦，你把那几本书呈给陛下过目。”我吩咐侍立在一旁的洛曦。
洛曦应了声是，去抽屉里取来那三本引来祸端的书，微红着脸，呈给漠源。
漠源随手翻看了一下，唇角微微抽了下，却竭力平静的微笑：“这种东西偶尔看看也无妨，随便别人说去吧。”
“哼，你也认为是我要看这些东西？”我心里一寒，连他都不能相信我么？
他搂着我，唇瓣轻轻噌在我被太后掌掴的地方：“汐，我倒是希望你偶尔会看看这些书，你若想尝试书中任何招式，我都……”
我死命掐他咬他，他轻轻呻吟一声，止住下面的话，改口道：“中午想吃什么饭，我这就去做。”
“没胃口，你走吧。今天我差点就被处死，你就这么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已经将琉璃星海殿的图纸交给工部，明天就开始动工建造，等建成之后，我会以自己法力设下结界，除了伺候你的人，我绝不容许任何人踏入那里。”他放我躺好：“别哭了，以后除了上朝听政，我所有时间都留在你这里，或者，你去我那里。我已经下令，以后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许进入你的流光殿半步。就算有人敢冒死抗旨，你可见机行事，进入设有结界的星海殿里，除非法力高于我的人，否则没有人可以闯进去伤你。”
“我这样和囚徒有什么区别呢？”我不甘心的问。
不是不明白他的苦心，他怕我出事，又不愿意和母亲翻脸，他想采取种种措施将我时时刻刻监护起来。
可是，百密终有一疏，如果太后想置我于死地，就一定会有办法突破他的防护，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他脸色沉凝，思量道：“除了我直接死在母后面前，大概再没有别的办法能震撼她铁血无情的心。”
我心里一沉，忍不住哽咽着吼道：“你就只会忍耐，只会妥协吗？她再残害我，再威逼你，你宁愿死，都不想反抗一下吗？！你还是不是个帝王，是不是个男人？！”
他脸色惨白，咬唇良久，避开我的目光，道：“你不了解她过于刚强的性子，我若驳她的面子，践踏她的尊严，她一定会郁愤而死。”
“会吗？”我反问。我不信一个女人会因为尊严被践踏就气死的，他这是敷衍我，袒护她的借口罢了。
他微微阖了下眼睛，重新坐回我身边，握住我冰冷的手，叹气道：“汐，也许我该告诉你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我母亲容貌不是最好，性子又桀骜刚烈，手腕狠毒，比最铁血的男子还要令人恐惧上三分。当年我父王看清她的面目后，不但不宠幸她，还很忌惮她，不着痕迹的将我外公舅舅表兄弟们全部或贬或杀，逐步除去。母亲那时进宫时间尚短，在宫里根基未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兄侄儿们先后惨死。而我，也在一次皇室家宴中，喝下投放剧毒的羹汤，那汤是父王授意御膳房投放的，目的就是毒死我，断了母后在宫里唯一的凭仗。因为没有过失又育有皇子的妃嫔，是不能被废除或者被赐死的。父皇拿行事滴水不漏的母亲没有办法，只能先剪除外戚，再拿我开刀，断绝母后宫里宫外所有可以依仗的人。母后当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气死当场。”
我听得身上发冷，不知道是我以前太天真了，还是蜃族皇室的确比我们雪鲸龙国阴暗险恶百倍，我怎么也不管相信，夫妇父子之间，会如此绝情算计。
他继续道：“那时，大家已经明白皇上的意思，没有任何人敢出手救我，连太医院的太医和学徒们，也都全部有事，集体不在皇宫当差。想救活我，母后只能靠自己一人之力，母后清醒过来后，一言不发就抱着我冲回自己寝殿。她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七天七夜没有离开床榻半步，一直在以法力拼死挽救我，当时，我记得她说过一句，是她连累我被父王下毒手，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我的命。七天之后，我终于得救醒过来，她却气血耗尽濒死，在最后一刻，父王一时心软，下令太医为母亲诊治续命。”
“难怪你会纵容母亲至此，你是感动于那次她拼死护犊的情义吧？”我问。
他苦笑道：“这样的情形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当时不止是父皇忌惮她，刻意冷落打压她，后宫里大部分嫔妃，还有众多大臣，都对她颇有意见。他们策划过很多次清除她的计划，全部失败后，就把目标对准我。所以，我小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在万分凶险的环境里度过，有很多次都重伤或者中毒，在必死无疑的情形下，被母后不顾一切代价的疯狂抢救回来。我已经习惯了她疯癫发狠的一面，她野心太盛，对男权社会也深恶痛绝，既不知道温柔讨巧，用感情拴住父皇的心，也不懂妥协顺应潮流，方方面面她都想逆流而上，毁灭一切，重新设定一切。除了我，她对这世间任何人，都已经没有感情，所剩的唯有野心。”
“真是一个矛盾又可怕的女人。”我忍不住道。
他只是叹气：“她被我父皇厌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父王是有情的，可是她也有染指江山的野心，更有痛恨帝王身边女人太多的不甘。我想，若身为男子，以她的能力，也许根本不用做出那么多有悖世俗伦理的事情，她就能顺利将江山攥在手心，实施自己的政治抱负。不过，她终究是在漫长岁月里耗尽热情和最后一丝温情，现在她的心里空得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无限膨胀的杀戮欲望。我不忍伤害她，也不能坐视她为所欲为。”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着我被你母亲逼死吗？”我微笑摸上他的脸颊：“在你心里，谁的死活，都没有她开不开心重要，是吧？那好，我会如你们的愿，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她手里，让你们皆大欢喜。”
“汐，”他猛然用力将我搂进怀里：“我说了这么多，不是希望你求死，只是想要你明白，我不愿意与母亲正面冲突，但是也不会坐视她对你下毒手。”
“她已经一再对我下毒手了。”我愤愤的想推开他，却推不开。
他苦闷的道：“汐，我会去找她好好谈谈，今天的事，我这就给你一个交代。”
我还没有想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已经放开我，寒光一闪，他狠狠将佩剑刺入自己胸膛，直接穿心而过，然后一咬牙拔出血淋淋的长剑，抛掷地上。
洛曦惊叫一声陛下，吓得连连后退，外面漠源的随身侍卫听出动静不对，慌忙冲进来，见状无不骇然失色。立即有人飞奔去请太医，有人就地扶着他匆忙替他止血，施法救治。
汹涌奔流的血终于止住，不过，原本就已经十多天不眠不休，还耗尽元气为我疗伤的他，因为骤然失血太多，昏厥过去，除了染透衣服的血，脸上身上都惨白得?人。
他会不会死？我心里蓦地揪痛，急忙让出位置，让侍卫们把他抬放在床上，宫女们忙不迭的上前为他清理污血，清洗地面和床榻。
没多久，太医们和太后就匆匆赶来，皇后和其他妃嫔没有出现，大概是得了太后命令，不得进来喧哗影响救人吧？
太后刀子般的目光在我身上掠过几遍，身子轻颤，苍白的唇哆嗦了好一会，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只重重在桌边落座。
一番忙乱后，太医院首席太医渲恒抹了把冷汗，跪禀道：“太后娘娘请安心，陛下虽然下手极狠极准，但是他毕竟拥有三百年修为。而且他毕生禁食忌酒，体内全部是清虚纯净之气，自愈能力极强。只要陛下有求生之心，一定会度过死劫。”
“这么说，如果他没有求生的心，就会死么？”太后手中茶盏落地。
渲恒和其他太医慌忙磕头请罪：“卑职等能力有限，请太后娘娘降罪。”
太后起身走到床边，默默看了漠源良久，隔着衣袖，都能看到她手指的抖动。随后，她狠狠盯着我半响，从齿缝里迸出两句话：“他竟然以死，来逼哀家接受你。湮汐，暂且哀家就放过你，不过，休想让我接受你，永远休想！”
“我也没有想过接受你们母子，你们两个的双手都沾满我亲人子民的鲜血，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会要你们付出该有的代价！”我全身筋骨被打得断裂，暂时没有愈合，无法坐起身，更无法站起来，只能总是趴在床上，我无所畏惧的抬头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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