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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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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儿志在远方,建功立业,保卫疆国,他却一直郁郁不得志,我明白他的失落。我说:“古越,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竹子叫楠竹?种竹子的农民到处播种,每天精心地栽培,花了很多心力和汗水,但是这种楠竹四年也不过长一寸多,几乎只冒一点笋尖。别的地方的人看到了,都很不理解,觉得这种竹子养起来完全不划算。但是,五年之后,这楠竹就以每天近乎两尺的速度生长着,两个月就长成了郁郁葱葱的竹林。看起来楠竹是在这两个月内发生的惊人变化,但在之前的四年里,楠竹将根在土壤里延生了数百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跟楠竹一样的人,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他多么努力多么刻苦,都看不到成果,甚至被别人认为一世无出头之日,但这很长很煎熬的日子里,他并不是一事无成,他就像这楠竹一样扎着根,很稳很深的根。终有那么时机成熟的一天,他们会一飞冲天,取得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成就。谁说这些兵书都白看了?我就觉得很有用呀,你饱读兵书武艺高强,胸中早有领兵治国之才,我相信时机一到,你便可以发光发亮,驰骋沙场,建盖世功名。现在是你的扎根期,你一时不得志,只是你的第五年未到而已。”

    关于楠竹,即毛竹,也只是我刷微博时看到的,用来安慰他,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物,没想到他却认了真,认真地去找,在这里种下一片期望。

    他说:“你说过,楠竹扎根四年才能拔地而起,那我们到底要等到何时才能盼得一个结果?”

    他分开我紧抱着他的手,转身离去,留我一人,看泥土里那些微弱的笋尖,一个个尖锐地扎在我心里。

    次日就是册封典礼,大批宫里的人来到林府布置打理,几乎所有人见到我都要行礼,他们在我面前从不抬头,他们恭敬地称呼我昭明公主,没人再叫我歌倩姑娘。

    一群宫女给我换上公主盛装给我戴上孔雀金钗之后,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我就呆了,突然不敢相信这一切。

    约翰劝我不要紧张,就当这是在拍戏,昭明公主不过是我扮演的一个新的角色而已,可是这真的能当做是一场戏吗?谁给我写台词?谁为我导演这所有的剧情呢?

    约翰和子初要追随我入宫,他们都担心我以后会有什么危险。子初收拾完东西就去林夫人房里拜别她,出来时神色忧郁,也难怪,她自小在林府长大怎么舍得离开呢。我劝她留下,可是她说:“我即使现在不离开也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呀,既然终须告别,何不早点了断?我知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问:“什么事?”

    “保护你呀,没了子初女侠在你身边,你不知要死多少回。”她笑得没心没肺,一身红衣衬出她的明媚。

    我拥抱她:“子初,谢谢你,我真的很感动你你将我的平安放在第一位。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

    她不说话,我知道像她这么酷的人才不会回应我这样的话,没准还觉得肉麻死了。

    而古越,他不见我。我去找他,要他送我入宫,他说:“你以前说你不记得家在何方的时候,我其实好高兴,觉得可以把你留在身边了,后来我发现其实你并没有失忆,我从不戳穿,觉得只要你不走就很好了,可是,如今你选择离开,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我没法挽留……那么,恕不远送。”决绝而漠然,冰冷地不像他。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我只愿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该怎样才能有勇气告诉他,我所选择的不是权力和荣华,而是能够与他在这个时代骄傲地有底气地并肩而行……

    古越拒绝封赏的那晚,其实我谢绝了皇后,她还是让我考虑考虑,我一再回绝,她说她将??一道圣旨,如果我再拒绝就是抗旨,我还是执意不受,想着大不了就抗旨,跟古越一起逃去江南,和他想的一样。

    当晚林夫人来找我谈话,她第一次尝了我做的菜,还夸赞了我,我以为她终于接受我了,却没想到她说:“你很不错,有才华有智谋又的确很贤惠,让你嫁入我林家也未为不可,不过……今天我就跟你明说,无论莫姑娘你多好,无论古越多么喜欢你,你要嫁入林家都只能做妾。”

    我愣愣的问:“为什么?”

    她笑我明知故问:“因为你的身份啊,卑微民女能带给我林家什么?林家需要的是一位公主,林家要的是结上皇亲。景安公主与我儿古越是指腹为婚,她才是林家正妻的不二人选。你若想在林家有一席之地,就必须屈于她之下。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原来她早已打算好,早已将古越的终身幸福作为撑起林家的支柱,在她心里,我做什么都无用功,只有一门皇亲才能使林家门楣光耀再显荣华,多么简单啊,我竟从来未看清。

    我的骄傲粉碎在她这一番言辞之下,我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做妾?不可能!”

    “你必须得接受,不然就退出,不要再纠缠。”

    退出?可笑!我怎会甘心?

    “夫人你知道吗?古越想退出朝堂,想去江南,想让你安度晚年……”

    她听了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好似早就知道功名利禄不是古越的追求:“哼,他生在林家那些就永远不可能实现,光复林家是他的责任,他逃不了。”

    我笑,笑我自己傻,笑她狠。“如果我也是个公主呢?”

    她明白我的意思:“林家要的是真正的公主,要的是安贵妃的女儿。你若成了公主,成了皇后娘娘的女儿,那就真的与古越再不可能了。”

    我被她刺激得突然变得聪明起来,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瞬间明白她的图谋。她也不怕我知道,因为她知道我无可奈何。

    可是,因为她的顽固和图谋,我在那一刻就改变了主意,为了拾起我的骄傲,为了做我该做的,为了争取到我想要的,我接受了权力地位的诱惑。

    她要走时,我问她:“当年你为什没能和杨丞相在一起?”

    她背影明显地颤了一下,搁在常人应该很惊讶的问题,她听后却很快便恢复平静,回头回答我:“因为林家需要一门皇亲。”

    我觉得她的眼里有迷雾,罩住那看尽浮沉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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