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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哭声和惊恐的尖叫声四起,萧颏动弹不得的杵在贺北淮身边,眼看有校事去厨房里抬来一个火炉子,又有校事给贺北淮背进来一张躺椅。分别把躺椅和火炉子摆好,贺北淮施施然的落了座,将拎在手里的茶壶搁置在炉上加热。
萧颏汗如雨下,抬着袖子擦擦鬓角,看一眼被校事围起来的女眷和家人,“噗通”一声跪在贺北淮跟前,道:“首辅,下官有错,罪不及满门啊,您要杀就杀我一人,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
贺北淮好整以暇的支起下巴,打量着萧颏,笑道:“萧大人言重了,你我同朝为官,尽忠于陛下,贺某岂会这般不念情分?”
萧颏长舒一口气,真以为贺北淮会放他一马,不想,他又接着道:“贺某怎么忍心萧大人独自在九泉之下冷冷清清,你放心,贺某定让你阖家团聚。”
“……”
萧颏整个人一歪,当即坐倒在地。
贺北淮稍是前倾,放低了声线道:“说了来找你泡茶,按照规矩,别说是萧大人的家眷,就是家禽,也一只都不会放过。萧大人何必浪费唇舌?这壶茶煮好了,不如萧大人品一品?若是能品出个名堂,或许,贺某昨日的苦闷会消散些,也说不定。”
左右走投无路,已过了巳时,柳予安仍没出现,萧颏便明白,今日是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他抱着唯一的一线希望,接过校事递过来的茶水,低头端详了片刻。
那茶水已非普通的绿色,而是掺杂着些许暗红和白色的浆状物。萧颏听过贺北淮这人泡茶的怪癖,本能的打了个干呕,闭着眼浅尝了半口。
贺北淮问:“尝出来了吗?萧大人?”
萧颏哑声回答:“是……是人血?”
“错了。”
一扬手,边上一名女眷首当其冲,被校事抹了脖子,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人就倒在了血泊里。花园中登时哭声交织着尖叫声,贺北淮轻轻拧了眉头,扫视一圈被围起来的众人,贺府上顿时又死寂下来。
每个女眷都捂紧了口鼻,尽量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唯有豆大的泪珠子不停往下掉。贺北淮做个手势,让萧颏继续猜。
“鸡、鸡血?”
“又错了。”
再一名少年倒下,人群里的一位女子和老妇见状,齐齐痛呼:“昭儿!”
旋即,这两人便晕了过去。
萧颏也是眦目欲裂,通红着眼眶看着失去生机的少年,呢喃了好几声“昭儿”。他难掩痛恨之意,咬牙切齿的瞪着贺北淮。贺北淮倒是泰然自若,悠闲散漫的道:“萧大人,事不过三,这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猜对了,萧家可留后,你若猜错了……”
后话未尽。
萧颏早已食不知味,愤愤仰起头把一盏茶饮尽,品了少顷,道:“这白色的……是……是豆腐?”
“可惜。着实可惜了。”贺北淮面带微笑:“不瞒萧大人,这是……脑浆。从前些日子下狱的东曹掾魏平魏大人的脑子里,挖出来的。”
萧颏怔忪了好一会儿,待得反应过来,当即吐得天昏地暗。贺北淮再不言其他,理了理衣袂站起身,作势便要离开。府中的校事们没有跟上,已然徐徐拔出了刀剑。
萧颏很清楚这是何意,他忍着汹涌的反胃感冲着贺北淮的背影怒吼:“贺北淮!你欺上瞒下一手遮天,铲除异己乱我大燕国政,你这狗贼奸臣,不得好死!”
贺北淮顿了顿,笑道:“萧大人的忠告,贺某收下了。在贺某不得好死之前,还有劳萧大人探路。”
一语落定,贺北淮走出萧府。在他身后,是缓缓关上的两扇大门。门内骤起凄厉的尖叫和哭喊,还有对他极尽怨毒的诅咒。他走下三步石阶,在街边驻留了半刻,唇边的笑意敛尽,一双眸暗沉得犹如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诸般动静逐渐消弭,长街上,唯余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胜业坊。
柳予安刚从外面回转,马车将将停稳在自家府门前,他前脚下车,打眼就瞧见了几丈开外正骑马靠近的贺北淮。
贺北淮到得他跟前,翻身而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一者没什么表情,另一者则是一脸的倦意,两只眼睛底下还挂着浓浓的淤黑。
互视一阵儿,柳予安当先开口揶揄:“哟,这不是首辅贺大人吗?怎么,干完杀人放火烧屋子的勾当了?”
贺北淮也不遑多让道:“真巧柳大人,您这是回家当上了熬夜挨训跪板子的大孝子?”
柳予安:“……”
柳予安抿了抿唇,气闷的往府内走:“我是造了孽,误上你这艘贼船。”
“眼下悔之晚矣,你还是省省力气,先去冲蜂糖水。”
“……我欠了你的?”
“予安何必如此见外。你我之间,不言亏欠。”
“……贺北淮你要不要脸?”
“予安说笑了,我何曾要过?”
“……”
柳大人竟是无言以对。他驻足回首,打量贺北淮半晌,无奈的扔下一句:“没有,你请回吧。”
贺北淮不依不挠的跟在他后头:“我早上说多了话,嘴干,想喝三碗。”
“蜂蜜水没有,鹤顶红你要不要三碗?”
“那劳烦予安在鹤顶红里加些蜂蜜,谢谢。”
柳大人:“……”
柳大人摇头叹息,懒得再和贺北淮口舌较劲。他径直去了主院里换衣裳,贺北淮则像回了自个儿家一般,直奔正堂,翻出来一张躺椅,摆在花园的正中间,状似咸鱼躺在上面晒起了太阳。
约莫隔了一刻钟,柳大人身着一袭常服,一只手拿着斗大的碗,一手拎着铜壶,没好气的站在了贺北淮跟前。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贺北淮,见这人翘着二郎腿,双手枕于后脑下,着实悠哉。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贺北淮闭着眼抢先道:“你让让,挡着光了。”
“……”柳大人满心郁闷,夹枪带棒的说:“你晒太阳有什么用?身处无间,这点光,照不亮你。”
“此言差矣,正因身处无间,才更要见光。指不定,还能从鬼变回人。”
柳予安皱了皱眉头,命下人端来一张小板凳,紧挨着贺北淮的躺椅坐下,主动给他倒了碗蜂糖水递过去:“心是苦的,还喝得出甜味吗?”
贺北淮默了默,坐直少许,喝下半碗蜂糖水,神色间似有五味杂陈:“快了。快要品不出……你养的蜂蜜了。”
“你定要如此赶尽杀绝?”
贺北淮这番没有及时作答,把余下的蜂糖水一口饮尽,再轻轻将碗搁于地面,方瘫回躺椅上说:“我不喜麻烦,也不喜给人留下麻烦。仇怨止于我身,后来者,另有他们当为之事。欲结束乱世,本就铁锁横江。”
“明秀……”
“你家老爷子,昨个儿叫你回去训话了?”
柳予安低叹一息,重新斟满了那只碗:“世家关系错综复杂,早已是一潭浑水。萧颏此人无才无德,本不该居于九卿之位。若非当年勋贵宗亲们任人唯亲,他也不至于今日招来灭门的祸事。只是他那弟弟萧亥,与我兄长年少时常在一起围猎,有些交情。你昨日刚从太熹宫离开,萧亥不久就找上我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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