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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首辅不可以 > 第一百零二章 嗜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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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贺北淮将有动作时,众人却只听到叮的一声响,那只逼近贺北淮的箭,竟被不明物事挡了下,就这么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霸气女声:“我的人,你们也配杀?”

    贺北淮:“……”

    他师妹这把恩爱秀得……可真是时候。

    贺北淮摇了摇头,无奈一笑,浑身紧绷的气劲就此泄了去。

    对面的影卫们也是一顿。容晚定睛一看,觑见幽暗林中,一人沐月华而来。她双手负在身后,步履极轻极稳,分明走得闲庭信步,却是眨眼就到了近前。那双碧色的瞳孔里盘踞着幽幽的光,清冽又冷漠,像一匹离群的孤狼。

    贺北淮转头睇向时月,就在这一刹,他神色就变了。

    容晚尚且没有注意到贺北淮那些细枝末节的变化,她只关注着时月,见时月走到贺北淮跟前,将贺北淮挡在了身后。她冷眼扫视着众人,端的是一人挡关万人莫开的气势。

    容晚颇有兴致地打量时月。在她的情报里,时月现在已经是武力丧失,神志不清,万不该是如此作派。她思忖少顷,刚想开口探探虚实,时月便嗤笑一声,格外欠收拾道:“还不动手,你们是想留下吃席吗?”

    贺北淮:“……”

    吃谁的席?

    容晚:“……”

    这师兄妹俩为什么如出一辙的欠。

    容晚懒得再浪费时间,一声令下,诸多影卫齐齐朝时月攻去。

    越是靠近山顶,就越是能听见激烈的打斗声。

    商炀一刻都不敢停下,策马狂奔。两旁的校事卫手里高举着火把,照亮了前路。其中一个校事卫一边策马,一边道:“殿下,此段山路崎岖,只怕骑马上不去!”

    话音刚落,前面就陡然出现一处断崖,商炀坐下的马蹄高高扬起,幸得勒马及时,才没冲出去。

    商炀果断下马,举步就往山上去。紧跟着的校事卫见状,也纷纷跳下马,追在商炀的身后。

    刀剑声激荡不休,时不时夹杂着箭风的呼啸。商炀在军中历练过,多多少少能闻声辨别出些对战的情况。以他听那时重时轻的动静,想来是南越方面针对贺北淮设下的陷阱。他心焦如焚,不自觉加快了步调。可再下细再听,那被围困的一人,好似也并未落下风……

    商炀不敢确定。

    毕竟,再往前推一刻的时间,那声巨响,太过惊心动魄。如此一招之下,贺北淮不可能不负伤。兴许,贺北淮有其他的安排,但他不敢赌。

    他这边急匆匆的往山上赶,山顶的争斗也是愈趋白热化。本就倒了一地的杨树在彪悍的掌风里不断爆裂开,树皮炸得满天飞。但凡被溅起的树皮碰上一下,便是皮开肉绽,鲜血如注。时月没有武器,但那刚猛的内劲,可使万物皆为她的刀,她的剑。

    短短的间隙,影卫已经倒下小半。尸体横七竖八的围了时月和贺北淮一圈。无论影卫怎么配合,怎么换着方向进攻,想越过时月去取贺北淮的性命,时月都能滴水不漏地护住贺北淮。

    容晚压根儿没想到,鬼谷的地首能有如此实力。她眼见时月防守得固若金汤,眼神一厉,从袖中抽出一节长鞭,以迅雷之势朝时月袭去。

    那鞭身不知是何构造,看似轻巧柔软,可实则却是结实沉重,一鞭横劈下去,时月眼尖地侧身一躲,方才落脚的地面就已裂出一道细缝来。容晚手上动作不停,长鞭有如蛟龙之姿,招招都显刁钻凌厉。时月且战且守,脚步腾挪间,身形便如鬼魅般迅捷,长鞭伤不着她,她也一时难近容晚的身。

    两人纠缠得难分胜负,余下的影卫觑准时机,集众人之力欲制服贺北淮。贺北淮终于不再稳坐如山,在又一只弩箭射来时,挥剑一挡,艰难地站了起来。他和沈映最终那一招,伤及全身百骸,此时五脏六腑都似被冰封了一样阵阵刺痛,即使他强行流转气海,内力也跟不上招式。不过应付了十数招,他已是体力难支。

    南越的影卫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虽不及贺北淮等人的境界,却也能抓得住机会。见贺北淮脚下踉跄无力回招,一名影卫当即举剑刺向他的心口。

    时月看到这一幕,顿时皱起了眉头。好在贺北淮巧妙避开,还能利用对方不及防守,反取了一条命。可这么一来一回,他已经到了力衰之时。其余的影卫见状,不退反进,更是将他逼得退无可退。

    任谁都清楚,和南越武痴打了这么一场,任凭他本事顶破了天,现在也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要影卫和容晚再多纠缠一时半刻,贺北淮不死也废。

    时月看得分明,容晚自然也是胜券在握。她手中长鞭不停挥舞,嘴上还讽刺道:“战中分心,可是大忌。看来天地双首的感情真如传闻般深笃,连黄泉都要共赴。”

    时月:“你这么八卦,干脆去写书,打什么架。”

    容晚:“……”

    容晚冷笑道:“天首撑不住了,今晚这一局,你们只怕是输了。”

    “输?言之过早。”

    时月最后一字刚说完,又一杀招袭向贺北淮。一把长戟持万军之势,将所过之处都带起无数尘灰飞扬。贺北淮杵着剑,颊边冷汗早已浸湿了鬓发,握剑的手又溢出血来,淌在剑锋上,让泰阿看起来都显出几分妖冶瑰丽。

    他知晓这一招杀机太盛,一只手探入怀中,刚摸到一个琉璃瓶,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变数就在刹那之间发生。

    那把长戟距贺北淮还有两丈之远,另一边的时月突然徒手接住了容晚扫过来的长鞭。

    容晚赫然一怔,眼见时月掌心鲜血迸溅,衣袖都碎成了块块布料,随着夜风往穹顶扬。贺北淮眉头一皱,时月已是借力打力,拽着长鞭往身前一收,硬生生和容晚对了一掌。

    容晚压根儿没想过有人会用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加之她拼力气远不如时月,顿时飞身退出数丈远,好不容易稳住脚跟吐出一大口血来。

    就在她退开这一间隙,时月再次挪到贺北淮身前,顺手夺过泰阿,荡开了刺过去的长戟。

    泰阿与长戟相撞,扬起漫天的白灰。待灰烬散去,那手握长戟的影卫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碧瞳。明明是东夷人才有的幽绿,可不知怎地,影卫总觉得那眸底有一丝猩红……

    嗜血的猩红。

    大约俗称——

    杀红了眼。

    时月拿着剑问:“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容晚捂着心口,良久都没有缓过劲儿来。其实时月的伤也没好到哪里去,至少容晚就看得出,她接过长鞭的手,已经折了。

    可就算是折了,她的下一句仍是能让人直呼猖狂至极的程度。

    “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时月眼角的余光轻视地瞥向容晚,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两个字:“吃屎!”

    话毕,泰阿扫出,影卫头颅落地。刺眼的血雾就此弥散开来,而后,便成了一场无休无止的杀戮。

    时月越战越狂,越是伤得重,她的反击就越是惨烈到不留任何退路。每一道加诸在她身上的血口,都成了激发她杀性的引子。影卫们的死状开始千奇百怪,到了后来,几乎很难见全尸。

    贺北淮满脸凝重,松开了手中的琉璃瓶。

    实际上,从时月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眼下几经掂量,更是确定了。他亲手带大的这个姑娘,只要有些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时月这人,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她从不苟同世道里的肮脏污秽,从不以自诩的正义轻易牺牲任何人的性命,是以她跟贺北淮的观念常有相悖,只是殊途同归。

    此时若是时月的意识,无论对谁,她都不至于这般大开杀戒,不在意满手的血腥和人命。

    贺北淮默了默,将地上的泰阿捡起来,杵着剑站稳了脚跟。

    那边厢,时月已经和容晚再次缠斗上,很明显,容晚也有点应付不了发狂的时月,落了下风。

    然而,容晚并没有因此慌乱,相反还有隐隐的兴奋之色。直到……时月一爪抓破了容晚脸上的人皮面具……

    容晚后退两步,摸了摸已经破开却不见血色的脸,气急败坏地尖声喊道:“杀了她!”

    余下的影卫发起了最后的反扑。

    容晚不再上前,借势离开了战圈,走到丈余开外。

    时月身上沾满了血,分不清是她自己的,抑或是那些死去的影卫的。她连头发丝儿都在往下滴着殷红的颜色,每走一步,地面就是一个血脚印。

    整个杨树林,俨然已是一片炼狱之景。

    容晚和时月保持着谨慎的距离,眼风却是扫向了站在另一边的贺北淮,笑吟吟道:“昔年白虎司评价地首,说其人刚正不阿,宁折不弯,今日此景,啧,真是让我怀疑白虎司的眼光。眼前人,是修罗,是恶鬼,万不该是鬼谷的地首啊。”

    贺北淮斜一眼容晚,凉幽幽道:“照照镜子。修罗恶鬼都比你好看。”

    容晚:“……”

    容晚咬牙切齿地捂住自己被划破的人皮面具,怨毒道:“‘醉生梦死’,你解不了。”

    贺北淮皱了皱眉头。

    这个表情,就让容晚愈发的笃定。她又笑起来,说:“天首可知,为何解不了吗?”

    贺北淮不语。

    “她的身上,可不止‘醉生梦死’的效果啊。今日我本冲天首而来,却不想还能有这意外收获,这数十影卫,折损得也不算亏。她现在已陷入发狂的境地,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我是挡不住了,不如,天首来试试?”

    贺北淮握着泰阿剑的剑柄,仍是没有说话。

    容晚笑了笑:“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罢了,天首又何妨与我联手呢?这影卫要是死完了,上哪去找人让她杀啊?哦,对,今夜的山脚下,应该还有不少你们北燕的百姓。”

    说话之间,影卫便已剩下最后两人。

    容晚还想说什么,贺北淮声线凛冽道:“闭嘴。你这种程度的算计只会让我误以为是林子里的尸体开了口。”

    容晚:“?”

    容晚:“……”

    四司之一的青龙司,就被贺北淮这么一句话嘲讽得脸色红白交加,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如此有创意的反击来。

    容晚憋着一肚子气,贺北淮便沉声喊了时月两三句,可处在战圈里的人毫无反应,依然沉溺于取命的快感。

    再一影卫倒下,时月像拎小鸡一般拎着影卫的脖子,轻飘飘地丢在地上。脚下的尸山堆叠起来,她抬起眼,先是扫量过正在后退的唯一一个影卫,又看了一眼贺北淮。

    这一眼里,如雪原冰封,没有半点温度。

    末了,她将眼神定在容晚身上。容晚神情一凛,忽而听见林子里一声怪诞的鸟叫。她当即不再迟疑,眼见时月朝她走来,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枚暗器,射向贺北淮。时月身形瞬动,挡下暗器之际,容晚便已消失在了林中。

    “既然地首豁出性命也要保天首,今日的人情,我便卖给二位了。他日两国开战,望还能在边关一睹天首的风采。”

    一句话终了,清脆的笑声环绕在林子中,随后才渐渐远去,辨不出方向来。

    时月仰起头,一双血红的眼张望着漆黑的夜。最后一名影卫想趁机逃走,他刚刚跃起,身后一声破风之音,下一刻,影卫的身体已被一把长刀贯穿,直直倒在了血泊里。

    时月又仰起头,找了找刚才那声怪异的鸟叫从何发出,没能找出个结果来,索性低下头沉寂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之后,她方抬起眼皮,将视线锁定在贺北淮身上。

    她说:“下一个,该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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