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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总免不了唇枪舌剑,各方都坚守着各自的利益寸步不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顾谦之对国事没什么兴趣,坐在一旁听得直打瞌睡。
昨夜几乎没睡上几个时辰,又听得堂上人声嗡嗡,如同蝇虫飞舞,困得他几乎眼冒金星,拖着下巴就快阖上眼皮。
赵廷衍本就没指着他参与国朝大政,就没管他,可赵显宗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眼便将他抓了出来。
“都说太子殿下驭下有方,今日怎么听凭自己的人在这里睡大觉?我大殷的颜面丢的还不够多吗?”
顾谦之正要神游太虚,忽听得一阵阴阳怪气从云端飘下来,一个激灵睁开眼,正好与赵显宗的视线相接。他的口吻甚为不快,但狡黠的眼底却透露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得意。
争执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顾谦之。顾谦之被盯得困窘难当,刚想分辩几句,就被赵廷衍以眼神止住。
“皇叔误会了。”明知赵显宗不怀好意,赵廷衍依旧保持着面上的客气,“谦之无官职在身,本就无须参与两国商谈之事。他今日来只是想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兰亭真迹而已。”
“既无官职,就不该坐在这里。今日所言皆事关朝廷机密,被平头百姓听去算怎么回事?”赵显宗好容易抓住了赵廷衍的把柄,打定主意要给他难堪,也不管涂隽还在场,直接呼来门外守卫的禁军要将顾谦之赶出去。
涂隽虽已听闻大殷朝太子与东海王势如水火,却也是头一遭遇见这般当面撕破脸皮的阵势,惊讶之下又暗自幸灾乐祸,便好整以暇地瞧着堂上的闹剧,准备坐山观虎斗。
赵廷衍没想到赵显宗会做到这一步,赶忙站起来准备喝止。还未待他开口,就见顾谦之往后一步、灵活躲过禁军钳制。
“东海王殿下,我虽为布衣,却也是大殷朝的子民。陛下今日委任太子殿下与特使相谈通商之事,为的就是造福两国百姓。既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我身为大殷子民为何不能听?”
若是放在平日,顾谦之决计不敢这般顶撞赵显宗。可眼下赵显宗盛气凌人,明显就是要借惩治自己来打压赵廷衍。自己在兰亭序的事情上不能助赵廷衍一臂之力,眼见他被人当众欺压,而且还是当着外使的面,这口气绝不能忍。何况,若真要让赵显宗强占了理,势必会捅到赵显恭那里去,到那时,赵廷衍免不了还得再吃亏。
赵显宗正要拿顾谦之开刀耍威风,哪里能受这份气,一掌拍在几案上:“强词夺理!刁民!拖出去!”
顾谦之可不是傻子,和堂堂东海王硬碰硬,他只有死的份儿。反正理已经占住了,适时装怂认乖才是上策。他缩着脖子往赵廷衍身后一躲,方才义正言辞的凛然劲儿眨眼间烟消云散。
赵廷衍顺势站了出来,狠狠瞪了闯门而入的禁军一眼,睿善察言观色许久,立刻低喝一声:“太子殿下尚在此处,他未发话,谁让你们进来的?外使在侧,还懂不懂规矩?”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廷衍再怎么好说话,毕竟是太子。当着西卫使者的面,若是把事情弄大了,最后谁也别想全身而退。禁军看得清楚,领了骂一声不吭退出门去。
刀剑既收,说话的余地便大了些。赵廷衍沉了一口气,再看向赵显宗时已恢复了平日里的谦逊:“皇叔息怒,顾谦之平日里不受约束,说话做事难免荒唐,若有唐突之处,我代他向您赔罪。不过,今日他是我请来的。您也知道,我没什么长处,只对书画稍有兴趣。前几日见到特使带来的兰亭序,忍不住叹为观止。可我书学造诣不深,无法领略其精髓,所以才特意邀请谦之前来,想让他替我指点一二。”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仔细想来又话里有话。满座谁人不知因兰亭序而惹起的风波?赵廷衍话虽委婉,可用意却耐人寻味。关系到皇帝的颜面、朝廷的颜面,没人敢贸然站出来指责。
陆承安察觉到苗头不对,忙几步趋至赵显宗身侧,极尽小声地提醒道:“外使在场,还是小心为上,以免被人反将一军。”
赵显宗疑惑地瞄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眼中的警醒,登时明白过来。
始终隔岸观火的涂隽忽然听到兰亭序之名,忍不住捻须笑道:“太子殿下对兰亭序真是情有独钟啊!只可惜这名作却不为贵国所有。”
讽刺之情显而易见,赵廷衍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赵显宗冷哼一声:“涂隽,你是不知这顾谦之的名头。世人称他为当世之右军,他的墨宝被达官名流、士人才子争相追捧。除此之外,据说他还有一双如炬慧眼,不论何人书作,但凡只要他过一眼,定能分出个真伪来。”
“哦?”涂隽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顾谦之,“太子殿下请来此等高人,是为欣赏,还是为鉴伪?”
赵廷衍有些难堪,刚要解释,就见顾谦之一步上前,笑呵呵朝特使揖了一礼:“特使大人多心了。东海王殿下一番谬赞实在折煞在下,在下哪有什么如炬慧眼,只不过是因为心宽嘴快,没事总喜欢瞎叨叨而已。大人既然敢将这幅兰亭序带来大殷、展于我朝君臣面前,想来心中必有十分把握此乃王右军真迹。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既是真迹,又何惧人看呢?在下今日所求,只不过就是想开开眼界罢了。”
顾谦之布衣之身,说起话来不似官场中人惯会拿捏腔调、惺惺作态,直来直去反倒多了几分坦诚。涂隽挑着眉毛轻笑几声,回身挥手示意随从将兰亭序取了过来。
顾谦之微微弯着腰,乐呵呵搓着手,激动雀跃之情尽收眼底。涂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没瞧出赵显宗所说的才华横溢、雅人深致,反倒看出几分颟顸,不由暗叹大殷果真人才凋零,满朝上下竟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特使大人,可否容在下近前观赏?”
顾谦之依旧笑呵呵的。认定了他不过浪得虚名,特使少了些戒心,多了些轻蔑,大袖一挥:“请便。”
顾谦之得了应允,揣着手颠颠上前,凑到兰亭序前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咋舌。
虽知他的秉性,却也没见他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过,赵廷衍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轻轻捂着嘴咳了一声。
顾谦之听到他的提醒,不好意思地抬头朝他嘿嘿一笑,随即收敛了些惊叹之情,重又埋首到龙飞凤舞的线条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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