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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几下?”赵玉尘狠狠翻了个白眼,又是心疼又是憋屈,“打你几下怎么够?就该把你千刀万剐喂野狗!”
到底是心中有愧,顾谦之没再顶嘴,任她发着脾气,自己只一个劲儿躬着腰身不吭声,整个人恨不能缩成一团,小心翼翼仿若惹了什么弥天大祸一般。见他这般瑟缩,赵玉尘忽然没了火气,只剩满腹幽怨委屈。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顾谦之已经把理由说得不能再清楚,自己若再纠缠不休,那便是不知好歹、不懂羞耻了。
一瞬间,赵玉尘怅然若失。她开始怀疑,自己辛辛苦苦、不辞千里跟到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赵玉尘泄气一般跌坐回青石上,抬头望着顾谦之想了一会儿,心底仍有不甘。
“哥哥劝过我,说你不适合我。其实道理我都懂,感情不是做买卖,不是我给你一个桃,你就要还我一颗李。可我……我心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实话,我到底哪里不好?”
这个问题可结结实实难倒了顾谦之。他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竟找不出赵玉尘什么缺点。说她娇蛮张扬吧,可反过来看也不失为一种天然可爱;说她跋扈不讲理吧,可也不过是姑娘家的小性子,私下玩闹而已,并没有真的仗势欺人,更没有强迫自己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
顾谦之想得远了,猛然回过神来,恨不能冲自己的脑瓜狠狠捶上一锤子。人家姑娘失落难过,自己不去想个办法安慰安慰,反而在这里一本正经寻人家的短处,这不是不通人情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鼓足勇气迎上赵玉尘的视线,好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
“你样样都出类拔萃,只不过,我们不是一类人罢了。”
赵玉尘没有说话,只楚楚可怜地瞧着他,尽管紧抿的嘴角还透着一丝怨念,但整个人已明显没了方才的强势。
顾谦之尴尬地扯起嘴角,极力整理着措辞,想尽量做些挽回,好让她不那么伤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真的,我不是用套话来敷衍你,只是我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志向,也不通风情,真真无趣。你和我认识不久,并不了解我,我……唉,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说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口才失望到了极点,垂头丧气在篝火边席地坐下,拾起一根树枝心烦意乱地戳着火苗。
篝火被他这么一掀,火势猛然升腾起来,带起一串火星,在空中噼噼啪啪炸个不停。
赵玉尘撇撇嘴,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转头盯着他的侧脸:“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所以我已经尽我所能去探听你的事了。我知道你痴爱书艺、也知道你最景仰的人是陈王,我还……”
“那你知道我最爱陈王的哪句诗吗?”顾谦之回头望着她,两个人皆是心平气和,根本不像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斗嘴。
“嗯……”赵玉尘抱着膝,一手托着腮,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见她思忖不言,顾谦之又回过些身子,神色越发认真:“好,那你告诉我,你最爱陈王哪句诗?”
赵玉尘眨了眨眼睛,面上泛起一丝羞情:“我最爱他那句‘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顾谦之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转了回去。篝火映在他的脸上,似将他笼进一片炽热的温柔。
“我最爱的是那句‘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你看,我们俩喜欢的都不一样,根本就不合适。”
又是漫长的沉默,可两个人都心思沉静,不再局促慌乱,远远看上去反而有些促膝长谈的和乐。
“只是一句诗而已,你这未免以偏概全了。”
“我只是举个例子。你我之间身份悬殊,脾气秉性又如天壤之别,真的不合适。”
赵玉尘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末了又叹了口气:“谦之哥哥,那位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和我说说吗?”
“嗯?”
见顾谦之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又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总得让我知道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吧?不然我死不瞑目。”
赵玉尘说的是发自肺腑的想法,可不知为何,配上她那一板一眼的神态,顾谦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种好笑不掺杂任何嘲讽,只单纯被她略显幼稚的娇憨所感染,甚至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层面还带了些欣赏的意味。
“死不瞑目?哪有那么严重?”
“有!”赵玉尘答得斩钉截铁,仿佛顾谦之若不回答,下一刻她就要殒命一般。
顾谦之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日大相国寺的偶遇却似上辈子的事了,恍恍惚惚不甚真实。他想起自己去求赵廷衍帮他寻人,还说要画一幅画像作为线索。没想到半路冒出这么大的波折,人没法寻了,画像没法画了,甚至连那姑娘的样貌都变得朦胧起来。
顾谦之垂眸苦笑,无意识地拨弄着篝火:“不知道。我与她只见过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
“什么?”赵玉尘仿佛受到了愚弄,清秀的黛眉又拧了起来,“你只和她见过一面?一面你就认定了她?”
“嗯。”顾谦之只顾想着心事,为自己这段很有可能会无疾而终的感情而叹惋,完全没有留意到赵玉尘语气的变化,轻轻点了点头。
待察觉到异样时,顾谦之心头一跳,赶紧回身看她,却见她撅着唇,漂亮的眼眸里泛起了一丝雾气。
“你说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我不了解你,所以你无法接受我,那现在呢?你对她仅一面之缘就动了心,你怎么能确定她了解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原则?怎么这么矛盾?”
面对她的质问,顾谦之不知该如何解释。感情之事最讲心意相通的那一点点灵犀,哪里是用道理能说得明白的?
“我相信她一定最知我心。”
“为什么?你怎能如此肯定?”
“因为……直觉。”
赵玉尘气鼓鼓地沉默了片刻,猛地站起身,裙角随着她的动作飘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飞到了顾谦之的脸上。
“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这道理一点儿也不通,你……你就是想赶我走!强词夺理、狼心狗肺!”
顾谦之一手抚着被裙角拂过的面颊,仰头望着赵玉尘,却一点儿拌嘴争吵的心情都没有。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怎么骂我都好,只要你心里能舒服些。”
看着他坦然而真挚的脸,赵玉尘憋着气杵了半天,忍不住重重踢了他一脚,转身就往外走:“没良心,你就自生自灭吧!谁管你?”
以为她被自己气到要走,顾谦之顾不得那一脚的疼痛,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然而赵玉尘却在洞门处驻了步子,犹豫了片刻忽又转了回来。
“你说你相信直觉,我信你的话,因为我也相信直觉,我也是一眼就认定了你这个人。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既然当初决定要护你平安到达天雄,我就不会食言。”
“不行!”顾谦之打定了主意在这件事上绝不妥协,“战事在即,这里太乱了,你必须立刻回京。”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我说了算。”
一腔情思付了流水,如今又被人这般冷冰冰拒绝,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堵得赵玉尘喘不过气,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再没忍住,滴滴哒哒落了下来。
“唉,你别哭、别哭啊……”见她梨花带雨,顾谦之慌了神,想要替她把眼泪擦了却又不敢,一双手在空中前前后后晃了半天,没个落定。
赵玉尘一跺脚,以手掩面嘤嘤啜泣:“你是我师父,徒弟保护师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你却凶我、还赶我走……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顾谦之彻底没了脾气。这个丫头实在太难对付,知道自己有意拒绝她,她就把师徒关系摆了出来,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别哭了。”顾谦之急得团团转,又怕她哭得动静大了惊动外面的阿霓,赶忙换了幅有求必应的随和面孔,“这里确实太乱了,你若因我而有个三长两短,陛下、贵妃、齐王,还有太子,他们全都饶不了我!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担心你……”
“你真的担心我?”听他如此解释,赵玉尘的满腹委屈消了些,却仍不能完全相信,“你不是因为烦我而赶我走?”
“不是,真的不是。”
“哪个不是?你说清楚!”赵玉尘一步上前,顾谦之来不及后退,差一点和她撞上,“不是担心我,还是不是烦我?”
“唉。”顾谦之恼自己嘴笨,连连摆手,“不是烦你,是真担心你。”
这一下,赵玉尘心里好受了些,总算放过了他,默默退回一步,盯着他的脸想了想:“你说得也对,万一我有什么事,母妃一定不会饶了你。”
见她终于被自己说动了,顾谦之默默松了口气,忙又趁热打铁:“是啊,所以明日天一亮,你就赶紧回燕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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