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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顾谦之。
本以为在去天雄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他就必死无疑,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赵玉尘,将煮熟的鸭子弄飞了。东海王赵显宗恨不能已,又怕事迹败露,便在赵玉尘回京之前偷偷派人给沈贵妃传了消息,在叱责她教女无方的同时,又让她无论如何从赵玉尘口中探探消息,确认一下刺客们是否留下破绽,是否引起了顾谦之的怀疑。
沈贵妃哪里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赵廷芳暗中相助,不仅让赵玉尘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还毁了自己与东海王下的一手好棋。
事关人命,沈贵妃事先并未和赵廷芳商议,只为替自己的儿子留条后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一事情败露,赵廷芳并未参与其中,便不会受到牵连。沈贵妃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赵玉尘,此时又怕又恼,又不敢打草惊蛇惊到赵廷芳,只好先按兵不动,待赵玉尘人一到,立刻秋后算账。
好在赵玉尘心性单纯,三下两下就被套出了话。得知刺客的身份暂时没有暴露,沈贵妃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担心近日会因为此事与东海王多有走动,难免让聪明的赵玉尘察觉到异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支开,直接扔到戒院去了。一来让她长个教训,二来也方便与东海王秘密议事。
至于赵廷芳,她也没有心慈手软,一道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次若不立好规矩,谁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胆大包天帮着赵玉尘胡闹?这次没败露是走了天大的运,那下一次呢?
将一双儿女安置好,沈贵妃又让吉福偷偷去了几趟东海王府,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东海王心里清楚,只要顾谦之回到燕安,遇刺的事就必定还会被重提。就算顾谦之和赵玉尘稀里糊涂,但赵廷衍绝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开弓没有回头箭,反正做都做了,与其后悔,不如一条黑路走到底,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但是东海王并不急于再次对顾谦之下手。一来顾谦之没那个分量,不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险,二来经过遇袭一事,顾谦之忽然从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变成了朝中的焦点,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在阳羡公主赵玉尘心中的分量。此时出手,过于引人注目,容易得不偿失。再者,正如之前赵廷衍所说,赵显恭严禁皇族涉军,他东海王在军中也没有什么人脉,面对天雄军,他也只能望洋兴叹。
所以,与其在顾谦之身上做文章,不如趁这个时机釜底抽薪,一举除掉赵廷衍。东海王下了狠心,与沈贵妃商定,誓要将内外交困的赵廷衍从太子的位子上拽下来。
边关狼烟四起、战事瞬息万变,朝中云波诡谲、暗网密布。一时间,大殷内外皆阴云重重,人心惶惶。
远在天雄的顾谦之自然不知道京中的这些涌动暗流,待他时隔数月重回燕安时,一切已经变了模样。
谁也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顾谦之能成为大败西卫涂胄大军的英雄。
在天雄,他与豪爽的镇西将军洛久渊一见如故,二人连施妙计,一举扭转颓势,直打得西卫人心内呕血。战事不利,主将涂胄被李蹇一封诏书痛斥一顿,顾谦之与洛久渊又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在西卫军中散播谣言,离间李蹇君臣。涂胄腹背受敌,实在撑不下去,便主动请了辞。
仗还没打完,主将先溜了,这军心必然哗啦啦倒了一片。西卫耗损巨大,又没占到便宜,李蹇无心再战,便派使节主动来求了和。
这一下,顾谦之实实在在“戴罪”立了大功,赵显恭一高兴,命他与洛久渊一道回京接受奖赏。
顾谦之欢欢喜喜回到燕安,迎接的阵仗吓得他腿软。硝烟滚滚、血肉横飞的沙场他都没在怕的,却独独怕这歌功颂德的浩繁典仪。顾棠与顾允之早早就等在城门外,大难之后逢大喜,父子三人几乎哽咽难言。
然而,顾谦之却始终没能寻到赵廷衍的身影。皇帝隆恩,以天子仪仗迎接凯旋将士,这封赏大典本应由太子赵廷衍主持,然而太子不见踪迹,只有东海王春风得意,代表天子为众将授勋。
顾谦之嗅到了危险,本想向父兄问个究竟,然而典仪流程目不暇接,完全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待入宫向赵显恭叩首谢恩之后,他立刻快马加鞭回了府。
顾允之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早早等在书房里,待他一回来,立刻屏退下人、掩上门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父亲交代了,让我在家中等你和你说清楚,你先别着急,坐下听我慢慢说。”
顾谦之听话地随他坐好,眉头紧锁,看不出任何得胜还朝的喜色:“太子怎么了?我不在的这小半年,京中发生了何事?”
顾允之叹了口气,目光晦暗:“数月前适逢秋初,燕安的雨季比往年长了些,雨势也大了些,岐江发了水患,江水倒灌进城中,将皇宫的西南角都给淹了。东海王那伙人便撺掇陛下引水入田以保宫禁安全,太子殿下不忍见百姓将熟的麦子烂在水里,便上疏奏请,请陛下顾怜民生,不要将洪水引入农田。”
“太子说得没错啊,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唯黎民安稳才是国之上瑞,陛下难道老糊涂了?”
顾谦之听得着急,一颗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凑着顾允之喘气的间隙忍不住插了嘴。顾允之示意他稍安勿躁,叹息一声又接着说道:“当时你们与西卫之间战况胶着,陛下心中惶恐,又受东海王和沈贵妃他们蛊惑,便将这挑起战事的罪责扣到了太子身上,对他十分不满。陆元道他们看出门道,便趁机弹劾太子,说他身为人子却不奉孝道,将父亲置于险境而不顾;身为人臣却不行忠义,包藏祸心、欲害天子于不轨。他们搅弄唇舌、搬弄是非,说殿下早已不安于太子之位,故意陷陛下于内忧外患之中,为的就是笼络人心、积攒威势,逼陛下禅位。陛下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一怒之下就要将太子送入宗正府。父亲与我携春坊随人替太子诉冤,可陛下却死活不听,反叱责我们生了二心,将太子当做了主君,没把他放在眼里。眼见情势危急,我们却无计可施,唯有静默宫门外以死相谏。陛下不见我们,太子岌岌可危,最后幸好太傅甄绎出来做了一番周旋,劝陛下此时应该举全国之力一意对外,万不可因朝中之事而祸及军心。陛下这才做了退让,没将太子送去宗正府,而是关在了东宫里。”
“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顾谦之耐着性子听完,一个没忍住,气呼呼跳了起来,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陛下果真老糊涂了,果真老糊涂了!竟会被小人迷了心智!那太子怎么办?陛下当日是顾忌前线战事才缓了对太子的处治,如今战事已了,恐怕又要秋后算账了,太子他岂不是危矣?”
若是放到往日,听顾谦之如此放肆评论赵显恭,顾允之一定会适时阻止,然而此刻他亦愤恨难平,便跟着一起骂道:“谁说不是?!陛下真是糊涂至极!可怜太子殿下为民请命,却被奸佞所害……我只恨自己无法替他受过。”
望着顾允之束手无策的模样,顾谦之想到数月来在边关的种种,不由怒由心起:“洛将军与将士们在天雄浴血奋战,为的就是保境安民,替陛下分忧。可陛下却不辨忠奸,偏听偏信,西卫人打不倒我们,反让自己人内讧起来,搅得国将不国,这都叫什么混账事?”
顾允之恨不能言,重重捶了一拳,转念想到一事,又警醒道:“说起洛久渊,此人也不可小觑。他这次回京就是东海王的意思,听闻陛下有心将他留在朝中,不久应该就要升任殿前司都虞候了。”
“东海王的意思?”顾谦之听出弦外之音,“你是说东海王想拉拢他?”
顾允之甚为不甘地点着头:“太子被禁囿,东海王有沈贵妃相助,在朝中一手遮天。若他再笼络了洛久渊,那么插足军中必是早晚之事。”
“这……这不是陛下的大忌吗?”顾谦之心头一跳。
顾允之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陛下年老体弱,又与太子隔绝,东海王在前朝、沈贵妃于后宫,说不定哪一日就将陛下架空了。”
顾谦之狠狠抽了一口冷气,耳畔只剩杂乱心跳,震惊之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缓了半天,他终于张了嘴,话音还未响,就听春符慌慌张张在门外喊了起来。
“长公子、二公子,阳羡公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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