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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闲撩半扇春 > 第六十四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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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谦之这番长篇大论说完,赵廷衍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直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赵廷衍心思细腻敏锐,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一定是察觉到了某种异样。顾谦之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可又不知道在慌什么,便佯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写字?”

    赵廷衍忽而轻笑,微挑的嘴角里漾着一抹玩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竟也能说出这般透彻的话来了?这话可不像你说的……”

    这话确实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赵玉尘说给他听的。顾谦之害怕被人看破,忙不迭解释道:“你出了事,我父兄他们整日忧心忡忡,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哦?”赵廷衍似乎对这个说辞并不怎么相信,抬手指了指他的左手,“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尚未结痂,看样子是新伤。这痕迹不像别的,倒像是齿痕,怎么?被什么给咬了?”

    感叹于他这异于常人的观察力,顾谦之忙缩回手,囫囵地嗯了几声。他越是这般心虚,赵廷衍心里就越笃定。赵廷衍没打算放过他,继续笑着问道:“是被戒院里跑出来的狸奴给咬了吧?”

    “哈?”顾谦之疑惑地抬起头,待看清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时,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牵住了鼻子,忍不住又尬又恼地白了一眼,却没回答。

    他这个样子无异于不打自招,赵廷衍有了底,眼中的笑意反而褪了不少。

    “你离开燕安之后,我曾派人去探查过。那段时日,沈贵妃身边的吉福多次乔装打扮进入东海王府,似是在密谋什么,而我也得到确切消息,刺杀你的那些人都是由陆承安一手安排的。我本想抓一两个活口作为人证,可东海王太狡猾,刺杀未遂,他便将那些人全都藏了起来,想要寻到他们简直大海捞针。我这边刚准备暗中派人监视陆承安,就被东海王他们弹劾、关了禁闭,什么也做不了了。”

    听到刺杀的事,顾谦之收回神,待赵廷衍一席话说完,他亦是忧心忡忡:“事发时,天雄附近常有西卫零星散兵出没,我本以为那些是西卫人,可据公主手下的人说,那帮人明明操着燕安口音。那个时候我就猜到,恐怕东海王和沈贵妃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所以才会在半路上痛下杀手。到了天雄之后我百般小心,生怕他们再出阴招。不过还好,就像你说的,东海王的势力再强,也无法渗入军中,我这才侥幸留了一条命。”

    “原来你已经发现了!我还怕你大大咧咧,根本没往细处想。”赵廷衍深吸了一口气,难掩一腔怒火,“暗下杀手,再推到西卫人头上,这招浑水摸鱼、借刀杀人可真是狠。若不是玉尘及时赶到,我……我真不敢想……”

    关于赵玉尘千里营救自己的事,顾谦之并不愿多提,只垂着头应了一声。赵廷衍完全沉浸在后怕和愤怒中,并未察觉到他的心思,继续说道:“玉尘有没有意识到那些杀手的身份有问题?”

    顾谦之摇了摇头,打定了主意对赵玉尘的事惜字如金:“没有。”

    “没有?”赵廷衍明显不相信他的话,顿了片刻才感觉到他浑身的不自在,“玉尘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察觉到异样?若她知道那些人是她母亲和东海王派去的,就该明白是她的喜欢才令你深陷危局,那她就不该在你回来之后还那么不管不顾地跑去找你,她这么做,是在害你。”

    “公主真的不知道,她也不会害我。”

    辩解的话脱口而出,对赵玉尘的维护显而易见。顾谦之说完,自己也僵了一下,再看赵廷衍投来的狐疑目光,便强忍着窘迫缓和了些语气解释道:“她以为那些人是我在京城结的仇家,不过是见我倒霉所以想落井下石罢了。”

    他的认真解释并未换来任何回应,赵廷衍的视线依旧逡巡在他脸上,看得他几乎想逃。等了半天,顾谦之认命般叹了口气,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那个、五郎,我不是质疑你,也不是替她说话,你别生气,我只是……你知道我的,我承不了别人的情,公主救我时差点丢了性命,这份恩情太大了,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所以、所以我不想、不想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恶意揣测她,我……”

    顾谦之只恨自己没多长一张嘴,吭吭哧哧说完,脸憋成了猪肝色。

    见他连说带比划几乎快要断气,赵廷衍终于缓了些脸色,笑意重新浮上脸:“好了,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没想好……”

    “想?你在想什么?”知他没介意,顾谦之暗暗舒了口气。

    “想你和玉尘的事啊。”

    赵廷衍说得大大方方,却吓得顾谦之一个哆嗦:“我和她有什么事?没事没事,你别找事!”

    “心虚什么?”赵廷衍撇撇嘴,“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玉尘为了你,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你怎么能不感动?虽然以前我也拿她的事跟你逗趣,也向你承诺过,若你对她动了心,我会尽全力替你在沈贵妃面前周旋。可眼下不一样了,事实证明,沈贵妃铁了心,宁可让你死于非命,也不会让你和她的女儿在一起。你若再和她纠缠不休,沈贵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有几个脑袋能扛?我只怕你错将感动当做心动,情之所起、诸事不顾,最后害了玉尘也害了自己。”

    “感动、心动……”顾谦之默默重复着两个字,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清晰地记得,那日在顾府的院中,当赵玉尘贴近自己时,那种不期而遇的悸动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瞬间,自己忽然有了患得患失的冲动。舍不得这样的女子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人生里,舍不得再看她难过失落。她的一颦一笑紧紧牵着自己的心,而那无形中牵着的细绳或许就叫做缘分,从某一个不知道的时刻便已经系在心头了。

    可如今赵廷衍却说自己的反应只是一种感动。他本就对感情的事很是生涩,这么一来,便整个脑子里、心里全乱了套。

    正当顾谦之浑浑噩噩之际,睿善在外敲了门,说是给赵廷衍送药来了。赵廷衍瞄了他一眼,低低应了一声。待睿善捧着浓重药味的青玉碗进来,顾谦之才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怎么还在喝药?都小半年了,还没好?”

    “我少年时受过惊吓,留了病根。这次被东海王他们这么一闹,旧疾犯了,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偶尔心悸,喝几服药就能好。”赵廷衍满不在乎地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随即又说道,“雀奴,玉尘毕竟是沈贵妃的女儿,是廷芳的妹妹,危难时刻还是会站到她母亲和哥哥那边去的。你不知朝中的水有多深,也不懂该如何应对,如今我出不去,你和她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兜了一圈又转了回来,顾谦之一怔,微微点着头:“嗯,我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偏着头,神色很是黯淡。赵廷衍看透了他的心事,挥手示意睿善出去,又耐心叮嘱道:“乱麻越扯越乱,到最后还会把自己裹进去,唯有挥刀斩乱麻,才可釜底抽薪。”

    听他一番语重心长,顾谦之深吸一口气,重又恢复了素日里的样子,无所谓地眨了眨眼:“我这个人没心没肺,最受不了麻烦。你提醒得是,我会谨记于心的。好了,不说她了,好容易和你见一面,还是说说你的事、想想应对之策才是。你有什么要嘱咐我父兄的?我一定带到。”

    见他似是想通了,赵廷衍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无奈地耸了耸肩:“你父兄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我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你所说的,静观其变,耐心等着父皇回心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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