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他很是后悔,后悔自己没有遵从赵廷衍的嘱咐,莽莽撞撞就冲了上去,根本没有想清楚眼下的情势。若真如顾允之所言,洛久渊确实是将计就计反过来套自己的话,那么这篓子可就又捅下了。
顾谦之已是焦头烂额,昏昏沉沉之际猛然想起那日在东宫中见到的赵廷衍,不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这个赵五郎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顾忌太多,如今沦落到这般被动的境地,他自己也有不可逃脱的责任。若不是他对东海王之流过分忍让迁就,怎么会让他们如此蹬鼻子上脸,直接踩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可话说回来,顾谦之愿意和他做朋友,不也正是因为欣赏他这份难得的真诚宽容?
思来想去,顾谦之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眼看长夜漫漫没个尽头,他索性一咕噜爬起来,撑着脑袋临窗而坐,一直等到了天光微明。
他唤来睡眼惺忪的春符,附在耳畔吩咐了几句。待听清之后,春符吓了一跳,又见他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分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只得匆匆忙忙准备去了。
临行前,顾允之亲自来送,顾谦之一改昨夜的忧容,精神奕奕地跳上了马车,攀在春符的肩头朝自己的哥哥摆了摆手。
“只是一场寿宴,又不是滚油锅!放心吧,我一定老老实实,绝不惹祸!”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顾谦之难得一见地纹丝不动闭目养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直到春符手上停稳,他才猛然睁开眼睛,轻挑布帘下了车。
“吼,顾二公子果真守信啊!”陆承安竟真的立在门口处,一见到来人,撩起衣摆就迎了上来,“我还以为今日会白等一场。”
“君子一诺千金,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顾谦之扯起嘴角,言笑晏晏完全看不出任何不爽,“在下何德何能,让小陆大人亲自在这里等,实在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陆承安故作亲密地拉过他的手,将人带进门:“天雄一战你可立下大功了,能亲自迎你,是我的荣幸啊!来来来,父亲已经等你许久了!”
顾谦之也不推脱,顺从地跟着他一路进门,心里却忍不住暗骂。门口处熙熙攘攘,陆承安特意在人前与自己故作亲密,真是其心可诛。
一路这么貌合神离地寒暄客套着,不知不觉已经进了正堂。此时,陆元道正在与同僚应酬,杯盏交错间一眼瞥见二人进来,立刻笑呵呵地转过身。
“谦之贤侄,你来了!”
饶是顾谦之做了再充分的准备,这句热络的“贤侄”还是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贤侄?那日在御苑,当着涂隽的面,陆元道可一点儿没把自己当什么狗屁贤侄。冷嘲热讽、严厉呵斥,恨不能直接将自己一脚碾死。
顾谦之暗自咋舌这老家伙脸皮之厚,面上却维持着客气谦逊的笑容:“晚辈特来向陆大人贺寿。”
说着,他想起方才经过院中,看到满地大大小小的礼盒,忍不住又略显尴尬地摇摇头:“可惜啊,晚辈没什么积蓄,也不懂金玉古玩,没能给大人准备贺礼,实在是失礼。”
“诶,那些个俗物怎能配得上你这般清尘脱俗之人?”陆元道一脸不在乎,笑得过于用力,眼角处堆满了褶子,“都知贤侄书艺乃当世一绝,今日若能得贤侄墨宝一幅,便抵得过千金万金!”
“好说、好说,承蒙陆大人抬爱,您既不嫌弃我这一笔破字,我自当倾力奉上。”顾谦之一边应付,一边不动声色地四下望了一圈,却没有见到洛久渊的身影,“诶,昨日听小陆大人说洛将军也会来,怎么……”
“?悖?甭匠邪苍谝慌砸跹艄制?剡趿艘簧??叭缃竦穆褰??缫巡豢赏?斩?锪耍?思乙丫??味加莺颍?诔?蟹缟??穑?睦锘骨频蒙衔颐钦庑┤恕L?邮撬凸?チ耍?扇思彝仆巡焕础U庾鸱穑?颐锹礁?汕氩欢?!
“胡说什么?”陆元道明显很不喜欢这番牢骚,冷脸瞪了陆承安一眼,转头再看向顾谦之时,又俨然变回了慈眉善目的老者,“洛将军是因为爱子偶感风寒,所以才没法过来。”
“风寒?”顾谦之一愣,随即想到昨日洛骁被冻得吭吭哧哧的惨样,“眼下快到除夕了,北风越发阴冷,像是要下雪似的。孩子嘛,受不了这鬼天气也是正常。”
“是啊,是啊!洛将军铁汉柔情,对自己的儿子呵护备至,果真是慈父的典范。”陆元道略显敷衍地附和了两句,指着陆承安吩咐道,“别愣着了,快请谦之入上座。”
看着那紧邻着主座的席位,顾谦之本想推辞,转念一想今日被人强拉进这摊浑水,伸一头是死、缩一头也是死,躲是躲不过的,索性就没再多说什么,兴高采烈随陆承安入席去了。
陆元道只顾和同僚推杯换盏,没什么精力放在顾谦之身上,只差陆承安盯着他。顾谦之倒也安分,左看看、右看看没一个熟人,便自斟自饮起来。
软硬兼施让自己来,之后虚情假意一顿寒暄,再之后又故意将自己晾在最显眼的地方、搞个下马威。顾谦之暗笑这对父子果真记仇得紧,忍不住在心里将他们咒骂了好几遍。
这种场合他打心眼里反感,耳中听着熙熙攘攘的人声,却如芒刺在背。不过,洛久渊的缺席总算是个好消息,令他如释重负。看起来这个征战多年的武将还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并不打算与这帮蝇营狗苟之辈同流合污。
顾谦之假装有滋有味地品尝佳酿,其实那酒连嘴皮子都没碰到。他的脑子一刻也没有闲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盘算着如何尽快脱身。既然洛久渊那边无恙,这种虚情假意互相吹捧的场合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不过,陆氏父子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得噼啪响,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人走。顾谦之明白,从自己的脚踏入陆府门槛的一刻,这离间的谣言就已经开始发酵。如何破除这对父子无法宣之于口的阴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事实上,顾谦之早已有了打算,只是被陆承安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根本没机会动手。
明白静待时机的重要性,顾谦之一边心不在焉地倒着酒,一边偷偷观察着陆承安的神色。寿宴上事务繁杂,府中下人往来不绝向他报备着各类事项。不多时,一名小仆匆匆忙忙跑进来,附在陆承安耳边如此这般嘀咕了片刻。想是哪里出了岔子,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随即与来人一道奔出门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顾谦之迅速抱着酒壶背过身,打开事先藏在袖中的纸包,将里面的粉末悉数倒了进去,再盖好摇匀。随后,他回头观望一圈,见没人发觉异状,这才摇摇晃晃起身,一手端着之前斟满酒的杯子,一手抱着酒壶,笑嘻嘻朝陆元道走过去。
“陆大人,晚辈真是该死,太不知礼数了,该敬您才是!”
他故意晃了几步,踉踉跄跄撞到了陆元道身上,正好将他手里的酒撒得干净,溅在织锦绣袍上,洇湿了一大片。
陆元道下意识皱起眉,再一瞧顾谦之醉眼惺忪的模样,立刻换了副好脾气:“诶,贤侄喝醉了吧?小心脚下!”
“美酒不醉人!”顾谦之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拎起陆元道的衣袖心疼地啧了几声,“瞧瞧这织锦、这金丝银线、这巧夺天工的针脚,您这衣料可真是华贵,若是当出去,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用度了。诶呀,污了这么好的衣衫,真是罪过。”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