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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闲撩半扇春 > 第七十一章 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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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出口,陆元道的脸色明显难堪。顾谦之虽然说得含蓄,可怎么听都有种暗搓搓讽刺的意味。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顾谦之又神色夸张地摇头晃脑:“唉,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在天雄的那段时日。天气苦寒,朔风刺骨,战事最艰苦的时候,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果然啊,思之令人不由潸然泪下。”

    话说得越发露骨,陆元道的脸也越来越黑。周遭的人忍不住都傻了眼,个个面面相觑,本来推杯换盏热闹无比的人群,一时间竟鸦雀无声了。

    顾谦之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不合时宜,说到伤心时还用衣袖抹了抹眼睛。

    待察觉到周围的安静,他猛地回神,一脸尴尬地硬撑着笑了两声:“唉,瞧我说的什么蠢话,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陆大人,您气量大,千万别和我计较。来来来,晚辈敬您一杯。”

    说着,他顺势将陆元道手中的空杯斟满,自顾自地举杯与他碰了一下。错金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嗡鸣,在安静无声的大堂中回响,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陆元道有备而来,已经努力扮演好一位和蔼可亲、关爱后辈的长者,可他总归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何曾有人如此大胆,竟敢当众嘲讽自己?再者,他始终瞧不上顾谦之这么个浪荡子,被这么一激,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陆承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般诡异的场景。

    “父亲?”陆承安颠着步子围了过来,不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发生什么事了?”

    陆元道被这一声“父亲”唤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没能压住脾气,赶忙将面上呼之欲出的怒火收敛了起来。

    顾棠是太子党羽中的核心人物,自己好容易把他的儿子弄到寿宴上,就等着演一出和乐融融的好戏给东宫那帮人看,好让他们互相猜疑窝里斗,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一旦前功尽弃,岂不是坏了东海王的大事,自己能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他那张明显压抑着愤怒的圆脸上强行挤出一丝咬牙切齿的笑意,说是笑,却大有一股要将人扒皮抽骨拆吃入腹的狠戾。

    “承安啊,让你好好照顾谦之贤侄,你跑哪里去了?瞧瞧,他这醉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意识到自己的一时疏忽险些酿出事端,陆承安面色煞白,忙不迭赔笑道:“方才吏部和工部两位主事的马夫在正门外发生了口角,差点儿动手,儿子就过去做了个和事佬。父亲责备得是,是儿子的疏忽,没能照顾好贵客。”

    说着,他一把拽过顾谦之,脸上虽是笑着,却暗暗使了蛮力:“走走走,顾公子,我们去那边热闹去。”

    “我不走!”顾谦之好歹在战场上待了数月,摸爬滚打许久,手上的力气大了许多,一甩肩头就?O了开,“陆大人,酒还没喝呢!怎么,您不给晚辈一个面子?”

    他看上去醉眼惺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劲。陆元道哪里受过这种挑衅,恨不得直接将他扔出去喂狗,可碍于同僚在侧,他只能憋着火气,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点笑音:“贤侄说得哪里话?贤侄的心意老夫必须领啊,来,干!”

    不等顾谦之反应,陆元道仰头饮尽,随后朝陆承安狠狠使了个眼色,只求赶紧将这个没有规矩的混不吝赶紧弄走。

    陆承安心领神会,上前拽紧了顾谦之:“好了好了,父亲已经喝了,我们走吧!”

    这一次,顾谦之没有躲,笑嘻嘻喝干了杯中的酒,顺从地随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屁股刚挨着软垫,他就如一滩烂泥瘫了下去,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东西。

    “一眨眼的功夫就醉成这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陆承安轻蔑地啧了一声,又轻轻推了他一下,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放了心,叫来一名家仆吩咐道,“好好看着他,别再出事就行。”

    听着陆承安脚步渐远,顾谦之轻轻悠悠舒了口气,埋在手臂里的脸上忍不住漾起一丝得意的笑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剩下的,就是坐等看好戏。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陆元道忽然变了脸色,龇着牙猛抽了一口冷气。

    “父亲?”紧随身侧的陆承安立刻察觉到了不妙,一步上前将他搀住,“怎么了?”

    陆元道摇摇头,一手拢住便便腹部,眼睛骤然瞪成了铜铃。

    话未出口,一声闷响先爆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郁的刺鼻气味。

    堂堂吏部尚书,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放了个其响无比、其臭绝伦的屁。

    正围在他身边殷勤谄媚的几个人被熏得不行,想要捂住口鼻,又恐惹恼了陆元道,只得拼了命屏息忍着。陆承安亦困窘难当,还未来得及再开口询问,就听陆元道低低吼了一声:“快,如厕。”

    那圆润的身子跑得飞快,像是原地飞起的陀螺,连带着一连串高低起伏的气泡声连绵不绝,宛如放了一挂小炮仗。

    主人父子如此狼狈地离了场,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只安静了短短瞬间,之后便是再也憋不住的哄堂大笑。

    顾谦之躲在一旁几乎快要笑岔气,好容易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花,晃晃悠悠站起了身。

    守在一边的小仆不知他要做什么,忙上前将他拦住:“公子,您要去哪儿?”

    顾谦之捂着太阳穴,看起来很是痛苦:“心里难受,想吐……呕……”

    他一手捂着嘴,脚下跑得飞快,似乎多耽误一刻就要吐出来。小仆哪敢放他走,只怕他不分好歹吐在了不该吐的地方,急匆匆追了上去。

    一出门,顾谦之直冲庭院角落,蹲在墙边下干呕不止。小仆捂着鼻子围过去想要查看究竟,被他一抬手止住。

    “别过来,难闻。”

    陆府的小仆平日里自然都是高人一等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哪里看得起顾谦之这般无权无势的人?他本就懒得搭理这么个酒鬼,又听这么一喊,腹内顿时翻江倒海,嫌恶得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等了半天,顾谦之似乎缓和了些,扶着墙踉踉跄跄站起来,捂着心口喘着粗气。

    “顾公子,您如何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小仆忍着万般不适问了一句。

    顾谦之摆摆手,半闭着眼睛,看上去难受至极:“唉,陆大人的酒太妙,勾得我忍不住贪杯,没想到丢人了。罢了、罢了,我实在是不舒服,就先告辞了。陆大人不便,烦请你帮我转告一声。”

    “这就走了?可……”小仆刚要上前拦人,一见他又捂着嘴干呕几声,吓得连连退了几步。

    说时迟那时快,顾谦之没有再多废话,脚下生风一般。

    或许是怕被恶心到,小仆没有跟上来。顾谦之捂着嘴低着头越走越快,直到出了府门,远远瞧见候在门外的春符,才松了手三两步迎了上去。

    “你小子准备的泻药也太厉害了吧?”他一手拍在春符的后脑勺,笑得前俯后仰,哪里有半分醉态?

    “公子嘱咐小的要万无一失,小的自是不敢懈怠,必须分量十足、效果奇佳才行!”

    见春符得意地眨着眼,顾谦之又一指杵在他的鼻尖,将声音压得越发低沉:“你这药效太猛了!好歹陆元道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住?方才在正堂连珠炮仗一般震耳欲聋,那阵仗简直……”

    顾谦之只顾和春符说话,未曾留意身后,待被人一掌拍在后脊,他才吓了一跳,慌忙回身。

    苏苏负着手、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待确认无误,回头朝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子喊道:“小姐,这不是大相国寺里那个俊俏的傻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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