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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母妃大费周章替你周旋于皇叔和五哥之间,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也有胜出的可能?”
赵廷芳淡淡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母妃想让皇叔和五哥鹬蚌相争,然后让我坐收渔翁之利。可我心里清楚,我不是他们任何一方的对手,母妃也不是。说实话,我曾多次想劝说母妃罢手,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我是皇子,一出生就注定与阴诡诈术相伴,表面上我是被母妃推着走进这旋涡,可事实上,我是被命运携裹而来。你知道的,我身子不好,根本就没那个心思与别人争夺什么,可我身处此位,即便我不寻别人麻烦,别人也会寻我的不是。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母妃的做法是对的,拼一拼总没有错。可扪心自问,我不喜欢、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这番话可谓剖心之言,赵玉尘听得如万箭穿心,再没了耍横的气力。她紧紧握着赵廷芳,清晰感觉到他掌心里的微凉。
“哥哥,你不要难过。说实话,我不喜欢皇叔,他太强势了,眼里心里只有权位,根本不顾念任何骨肉亲情。我不知道母妃怎么想的,如今皇叔能把五哥欺负地这么惨,以后就一样会欺负你。既然你无心去争,不如直接告诉母妃。若我是母妃,宁可帮助五哥。五哥本来就是太子,虽然他有时过于严肃,但性情却是宽和的。待他继承大统,定会好好对待自己的手足。哥哥,为什么你们不帮助五哥呢?”赵玉尘将埋在心底多年的疑惑说了出来,末了又怕他误会,着急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谦之哥哥而替五哥说话,我只是实话实说。父皇根本没打算狠罚五哥,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据说除夕之前他就会恢复五哥的自由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廷芳一愣:“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赵玉尘明显有些慌乱:“我……呃……我也是听父皇身边的?仁趟档摹??恢?勒婕佟??皇撬婵谝凰怠!
“那就是真的了。”赵廷芳叹了口气,很快便平复了下去,似乎对这结果早有预料,“毕竟是父子,五哥也没犯什么大错,都在情理之中。”
赵玉尘看不出他是喜还是忧,又小心翼翼说道:“哥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皇叔他们,好不好?”
“你是为了顾谦之?”
“不是、不是!”赵玉尘满脸通红,“好容易快到除夕,我不想一家人支离破碎无法团圆。五哥他……他为民情愿,本就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这些话说完,她明显感觉到赵廷芳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迷茫、失落,而是夹杂了不为人知的悲凉。说悲凉也不太准确,那样暗沉无光的眼眸,明明就是绝望。
“五哥啊……”赵廷芳沉沉叹了一口气,却丝毫没有减轻内心的负担,“五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想想,他十几岁的时候被册立为储君,没多久母后和亲弟弟就死于一场大火,表面上看,他势单力薄,根本不是皇叔的对手。杨皇后过世不久,朝中便有流言,说他的太子之位难保长久,可他却硬是撑了下来,而且一次次转危为安。世人都说东海王跋扈、太子谦弱,可这么多年了,五哥依旧稳稳坐在太子的位子上,而皇叔只是看似势强罢了,并未占到任何真正的便宜。五哥其实是极聪明的,他深谙月盈则蚀的道理,将一切都深埋在心里。皇叔那样的人是令人讨厌,但五哥这样的人却令人恐惧,因为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多深。就像这一次,表面上他已危在旦夕,却安然无恙地熬了小半年。他闷声不吭待在东宫,以退为进,似乎已经在朝中销声匿迹,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可是,这半年来,朝中哪件事里没有他的影子?哪件事不会令人想到他?他不在,却又处处在,拖得久了,父皇气消了,禁闭也就解了。”
“你是说五哥并不是走投无路、束手就擒,而是早就猜到了父皇的心思,所以有意为之?他是这样深藏不露的人?!”赵玉尘似乎不太相信,可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觉得赵廷芳绝非妄言。一个势单力薄的太子,多年来不被人看好,多年来如履薄冰,却始终稳坐东宫,冷静地环顾着四周的波谲云诡,这恐怕不能单单归结为运气好。
而赵玉尘似乎也早有感应。尽管所有人都说赵廷衍温和容忍,可不知为何,每当他严肃起来的时候,赵玉尘总会忍不住害怕。这种害怕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她敢当面与赵显宗针锋相对,却不独独不敢与赵廷衍直面交锋。
以前,赵玉尘不明白,以为是赵廷衍为人正直,所以才会让自己不由自主地畏惧。可听完赵廷芳的话,她忽而有些醒悟,或许这种害怕是一种潜在的自我保护,无声地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得罪这个人。
一阵寒意从后脊袭了上来,激得赵玉尘打了个冷颤。见她变了脸色,赵廷芳明白这回她是听了进去,又接着劝道:“五哥的心太深,说实话我也看不太懂,他的事静观其变就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不简单,他身边的人也不会简单。顾谦之看似放浪形骸,可骨子里却谨小慎微,很懂权衡利弊。接受你,他便会面临无尽的危机。他和他父兄,谁都跑不了,你觉得他能像你一样不顾一切吗?”
“他……”赵玉尘想解释,可话到嘴边没了底气。那日顾谦之回京,自己偷偷跑去见他时,他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无法只顾自身而不顾父兄,他的顾虑很深,远远超出了对自己的那一点点可怜巴巴的心动。
心动?赵玉尘猝不及防动摇起来。她曾确信不移,坚信顾谦之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可那点变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忍,赵玉尘一时之间拿不准了。
患得患失的紧张逼得她喘不过气,紧紧咬着的下唇彻底失了血色。
“他回京时,你带着名贵药材去看他;今日他遇上了鸿门宴,你又想做项伯替他解围,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对你的回应又有多少?”
望着赵廷芳严肃而略带怒色的脸,赵玉尘心头一沉:“哥哥,这些你都知道?你在监视我?”
赵廷芳摇摇头,和缓了面色,轻轻拍着她的手:“我了解你,也知道你对顾谦之用情之深,绝不会一朝一夕说断就断。我担心你再犯错,所以自他归来就一直派人盯着你。今日幸亏顾谦之还算机灵,在陆元道的寿宴上闹了不小的动静,并趁机溜之大吉,才避免阿霓出面替他解围。不然的话,一旦阿霓露面,是个人都能猜到又是你暗中在为顾谦之周旋。到那时,你以为你还能瞒住谁?我让人盯着你,为的就是不把事态弄大,若今日阿霓真准备冲进陆府,我的人必会将她拖回来。”
“哥哥,你为何要替陆元道那老家伙出头?他明摆着没安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玉尘气冲冲打断了赵廷芳,却在下一刻被他厉声喝止:“你怎么这么糊涂?!我这么做哪里是为了陆元道?我是在保护你!陆元道虽狗仗人势、为虎作伥,可他毕竟是皇叔的人,连母妃都要礼让三分。若你真为了顾谦之而搅了他的寿宴,皇叔能善罢甘休?!到时候,五哥不念你的情、皇叔不念你的好,你便里外不是人了!”
赵玉尘挨了骂,梗着脖子垂下头一声不吭,委屈一浪一浪翻了上来,逼得她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愣是忍着没掉下来。
见她这般委屈,赵廷芳再次软了心肠,他扳着赵玉尘的肩头,逼着她看向自己:“玉尘,哥哥虽天资愚钝、能力不济,却始终想护你和母亲平安。所以,就算哥哥求你,不要再在顾谦之的事上纠结了,于你而言,他就是个祸水。长痛不如短痛,抽刀断情还来得及。”
“我……”
赵玉尘还想说,被赵廷芳以眼神止住:“玉尘,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我知道你眼下心里很乱,我不逼你立刻做决定,你先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和我说。”
望着赵玉尘满脸错愕,赵廷芳又轻声叹道:“你去顾府的事和今日让阿霓去陆府的事,我都没有告诉母妃。为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到最后,赵廷芳还是没能狠下心逼自己的妹妹发狠立毒誓,而是给了她缓和心绪的机会。
待他缓步出门,赵玉尘动也不动,浑身泄了气,像是被人抽了筋,三魂七魄飘向云外,只剩一副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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