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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尘被他紧紧握着，只觉一股暖流从手心直逼心门。刹那间，所有的屈辱和恼火都化作了滔天的委屈。酸涩从喉间涌出，眼泪如珍珠一般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哥哥，他骗我……”
与身俱来的骄傲被人狠狠踩在脚下，自己的真心被当做游戏的玩物，这种认知令赵玉尘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面对赵廷芳发自肺腑的担忧和关切，最后一丝坚强被轻而易举击碎，剩下的，唯有断续呜咽的哭泣。
眼看着素日里坚韧开朗的妹妹哭得肝肠摧断，赵廷芳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趁着她伤心脆弱，赶紧将她手中的剑抽走，转手递给了阿霓。
“别哭，哥哥在这儿。”赵廷芳缓了缓神，拉着她缓缓往书案边挪步，小心翼翼扶她坐好，“那个混蛋到底怎么骗你的？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一向伶牙俐齿的赵玉尘忽然没了话语，只是抱着双膝闷头抽泣。赵廷芳不知该如何安慰，一时没了主意，便示意阿霓先去端些热水来。
“去打盆热水来给公主擦擦脸，小心些，别惊动了母妃，她刚睡下。”
阿霓何曾见过自家公主如此失控，晃神片刻才将剑放回兰?，然后匆匆出门倒水去了。
哭声急促而憋闷，似是有意克制着。赵廷芳听得如万箭穿心，一手揽在赵玉尘的肩头，轻轻抚着后心替她顺着气。
“受了委屈就哭吧，别把自己憋坏了。别垂着头，眼睛会肿的。来，靠在我肩上，有哥哥在，什么都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软，带着浓浓的温情。赵玉尘被他的暖意所感动，乖乖抬起头，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了他的肩上。
赵廷芳轻缓地抚着她的后心，仔细感受着她气息的变化。待察觉到她明显平静了许多，才又缓缓开口：“玉尘，可以和我说说吗？”
赵玉尘狠狠抽了抽鼻子，慢慢坐直了身子。因为哭得狠了，她的声音喑哑干涩：“哥哥，我……”
刚一开口，千头万绪涌上心头，逼得她又断了言语。赵廷芳宽慰地点点头，抬手替她拭去泪痕：“别急，慢慢说。”
赵玉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猛地垂下头，像是做了错事一般。
“你说过，顾谦之和五哥一样，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那个时候我还不服气，觉得你是在危言耸听。可是……”想到方才在石洞中，顾谦之那冷淡而不掩嘲讽的神色，赵玉尘恨不能狠狠甩自己两巴掌，“他骗我，他一直都在骗我。从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开始，他便在游戏。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只是拿我的真心寻乐子。哥哥，我恨死了，我恨我自己瞎了眼、昏了头，竟然会对一个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动心。我丢了脸，害得你们也跟我一起丢脸，我……”
赵玉尘越说越气，忽然想到什么，一抹眼泪蹭地站了起来。赵廷芳怕她再犯浑，紧赶几步跟了上去。
“干什么去？”
赵玉尘也不理他，从书棚上扯下一副漆盒，将里面的卷轴拽了出来。她的动作太大，直接将字画抖散落地。赵廷芳定睛一瞧，原来是当初顾谦之为沈贵妃抄的南华经。
“做什么？！”眼见赵玉尘伸手就要撕，赵廷芳一步上前将她摁住。
赵玉尘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眼眸里似要喷出火来：“这种烂人的东西，我才不要！”
赵廷芳摇摇头，耐心地劝道：“先别闹，先把事情捋清楚。”
事到临头，自己的哥哥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赵玉尘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未待他反应，狠狠一掌将他推到一边。
“他这么对我，我还留着这些做什么？！”
赵廷芳并不是舍不得顾谦之的墨宝，他一向谨慎，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到时候，哭哭啼啼悔不当初的人一定还是自家妹妹。他踉跄了几步，扶着书棚勉强站定，抬头再去看时，玉尘已经将南华经举到了半空。
赵玉尘就那么站着，嘴角微颤，却终是没能下得去手，直愣愣僵在半空。
“玉尘……”
赵廷芳下意识唤了一声，但见她紧咬下唇呜咽两声，重重将卷轴摔在了地上：“我……我还是舍不得……”
赵廷芳哭笑不得，直叹自己这个妹妹为何如此娇憨。他快步迎上去扶住她，顺势将人拉回书案边重新坐下。
适逢阿霓打了热水进门，一眼瞧见这乱糟糟的局面，忍不住一个愣怔：“这是？”
赵廷芳招手让她将铜盆端过来，然后又示意她去将散落于地的南华经收好。
“好了，先擦擦脸、消消气，都快哭成花脸猫了。”赵廷芳将手巾打湿递了过去。
赵玉尘忿忿接过手巾，胡乱摁在脸上，想了想还是不解气，又要起身去撕南华经，被赵廷芳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一幅字而已，不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想该怎么处置顾谦之这个人！”赵廷芳双手按在她的肩头，眼神无比严肃，“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搞清楚，不然的话容易被人倒打一耙。他那个人虽然离经叛道了些，但真有胆量敢戏耍堂堂公主？再说了，他和五哥关系要好，事事都以五哥为先，怎么会一时脑热招惹你，做出对五哥不利的事？”
赵玉尘哼了一声，虽然心里认可了他的分析，嘴上依旧固执地反驳：“哥哥，你不是最讨厌他的吗？现在怎么开始替他说话了？”
“我不是替他说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说不通。”赵廷芳摇了摇头，“你好好想想，他之前如何对你的？今日又是如何说的？若他真是浪荡子，既有心骗你，便也有能力全身而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这才是于他而言最好的结果。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为什么要将实情说出来激怒你？”
赵玉尘愣愣地望着他，焚天灭地般的怒火终于散开，理智渐渐恢复清醒。
得知所谓的“真相”后，赵玉尘几乎被无休止的屈辱和愤懑冲昏了头。这种被人愚弄的恶心感让她喘不过气，当初对顾谦之付出了多少真心，如今这怒火的反噬便有多么强烈。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坚持只是一个笑话；她不敢想象，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人，从头至尾只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傻子。
她来不及去仔细思考这其中的微妙，只要一想到顾谦之那毫不掩饰的嘲笑，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捅了无数刀。
越是在乎的人，造成的伤害就越深。赵玉尘并不是没有脑子，只是被顾谦之的言语和态度伤透了心。情绪的狂澜逼着她失了理智，幸好赵廷芳的话点醒了她，让她从漫天的混乱中抽回了几许清醒。她反反复复回忆着与顾谦之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回忆着他今日这反常的言行。
一旁的阿霓收拾好卷轴俯身上前轻声劝道：“公主，顾公子曾舍身为国，那份无畏不是装出来的。殿下说得对，奴婢也觉得他不会做这等无耻之事。或许，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不得不说了这些违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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