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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顾允之一伸手,叫住了身侧正准备挪步的人。顾谦之眼下泛着灰青,明显是一夜未眠。
“雀奴,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随意和人搭话,更不要和人斗气,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在自己的地界,凡事都要忍让些。”
“我懂。”顾谦之强撑着倦意笑了笑,故作轻松地一拳杵在他心口,“阿兄做了父亲,也变得这般??隆N矣植皇切『⒆樱?苷展说煤米约骸:慰霾皇腔褂写悍?冢克?只?橛钟醒哿?ⅲ?憔头判陌伞!
他越是说得轻松,顾允之越是不敢放心,知他大咧咧惯了,顾允之索性不再与他说,转身对春符反复吩咐:“出门在外,一定要劝着二公子些。我们都不在,一切就靠你了。”
“好了好了。”不待春符说话,顾谦之笑嘻嘻地将顾允之推到一旁,然后轻盈地跃上马车,“外面冷,赶紧回去吧!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别弄得这么感伤。我走了!”
说着,他自顾自地撂下厚厚的布帘,一闷头钻进了车里。
顾允之明白他是故意逞强,好让自己不那么难过,便也没再计较他这般不知好歹,又紧着嘱咐了春符几句,这才目送车马缓缓离去。
顾谦之一夜没怎么合眼,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赵玉尘被自己气得泪眼婆娑的模样。说实话,他有些后悔,不该脑子一热那么些狠心决绝的话。
赵廷衍说得对,走就走嘛,时间久了见不着面,她自然就会把自己给忘了,何必自作聪明说那种话伤她心?
顾谦之越想越懊恼,可事到如今错已经犯下,纵使他再悔不当初,也已回天乏术。
离开京城避祸,说白了就像一场逃亡。顾谦之只觉自己像只灰溜溜的丧家之犬,心情便越发低落。又逢昨夜未曾休息好,此刻就着马车轻微的颠簸,忽而困意袭来,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春符大约猜到他睡了过去,出了城门之后便刻意缓了些速度,好让他睡得更踏实些。
积雪尚未消融,岐江官道虽然已被清理干净,但道路两侧仍布着厚厚的雪堆。春符一刻不敢放松,全神贯注驭着马,完全不曾留意身后的状况。
待他听到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时,已经来不及闪躲。而那紧追而来的四人似乎早有预谋,蛮横地逼停了缓缓驰行的马车,并将其堵得滴水不漏。
“你们……”
春符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尚未来得及质问对方,就被一人拽了下来,大力一贯,直接被甩在地上。他万万没想到刚一出城就遇上匪人,惊慌之下大喊一声:“公子快跑!”
顾谦之睡得不算沉,察觉到动静时已经醒了过来,此刻又听春符疾声高喊,赶忙探身出来察看。岂料他刚露出半个肩头,就被人一把钳住,连拖带拽拖下马车,直接扔到了一旁的雪堆里。顾谦之被脸朝下摔进雪堆,粘的满脸满嘴都是冰碴。扑面而来的寒气顺着气管灌进心肺,呛得他一个寒颤,彻底清醒过来。他刚想撑起身子,又被人揪着后襟按了回去。
顾谦之一张脸闷在雪中,完全看不见来人,只能拼了命地挣扎,怎奈那人力气太大,竟纹丝不动。
“光天化日的,又在天子脚下,你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努力将内心的愤怒传达出来,然而话音方落,就听一人铿锵一声:“殿下,查过了,车里没人,只有顾谦之一个。”
“殿下?”
顾谦之的脑子里炸开了花,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人揪着衣襟提了起来,仰面摔在了地上。
“顾二公子,这么一大早的,是要去哪里?”
顾谦之望着那张猝不及防逼近的、阴惨惨的笑脸,不觉又是一个寒颤:“齐、齐王殿下?”
赵廷芳难得一见地寒着脸,偏偏嘴角边还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起来十分?人。
“怎么?昨日刚刚在宫中做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今日就要带着心上人私奔了吗?”
“私奔?!”顾谦之一头雾水,直愣愣地瞧着他,“什么私奔?”
见他还在装痴作傻,赵廷芳一个气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拽到眼前:“你如此恶劣地羞辱了玉尘,为的不就是让她死心、不再纠缠你,然后带着那个陆家小姐双宿双飞去?亏得我之前还在玉尘面前信誓旦旦,说你不是那种毫无廉耻心的无赖。我真是看走了眼,若非我派人连夜盯着你,此刻你恐怕已经不知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吧?”
他说得咬牙切齿,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天壤,顾谦之听得心惊胆战,却也渐渐明白过来。
“殿下,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自己出京逛一逛,什么私奔?什么逍遥快活?我倒是无所谓,可你一个堂堂亲王,别空口无凭毁了别家姑娘的清誉。”
“我空口无凭?”眼见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顾谦之依旧在替陆止止着想,赵廷芳不由为自己的妹妹深感不值,火气又更大了些,“来人!给我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刁仆!你顾谦之嘴硬不要紧,我倒是要看看,你的仆人是不是和你一样守口如瓶!”
春符趴在地上半个身子都麻了,他完全动不了头,只能感觉到几个黑影压了过来,心里顿时慌作一团,连声呼救:“公子!公子!救我!”
顾谦之想要救他,却束手无策,眼睁睁瞧他挨了揍,无名之火瞬间窜了上来。
“齐王,你心里有气冲我来就好,不要伤及无辜!”
赵廷芳居高临下瞥了一眼,示意手下侍卫停了手。
“顾谦之,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我给你机会,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但你若不珍惜,那就不能怪我不顾情面了。说,你是不是和陆元道的女儿约好了在某处见面,然后一起逃离京城?如此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你怎么对得起玉尘?枉她为你哭得肝肠寸断,就算你死一百回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顾谦之哭笑不得,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某个地方又狠狠疼了起来。
“公主她、她还好吗?”
“你还有脸问?”赵廷芳恨不能直接给他一拳,“你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做的什么缺德事,自己心里没数?!昨日要不是我守着玉尘,天知道她会发生什么事?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要你整个顾府付出代价!”
虽然赵廷芳没有具体说明,但只凭他那愤怒、后怕的神色,顾谦之便已经猜到赵玉尘到底经历了何种心伤。内疚和后悔蜂拥而至,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我昨日确实说了不妥当的话。惹公主伤心,是我不对,我认罚。可我真的没有和别人私奔的打算。”
望着他认真而诚恳的脸,赵廷芳有些动摇:“真不是私奔?”
“我对天发誓!”顾谦之指天而誓,“若有半句虚言,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见他信誓旦旦,赵廷芳明显犹豫了一下:“那你一大早鬼鬼祟祟出京是为何?”
“为何?”顾谦之尴尬地眨了一下眼睛,还是将自己的真示意图隐藏了起来,“散散心……可以吗?”
“散心?!”赵廷芳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好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起来。他恨得咬牙切齿,蹭地起身,一脚踹了过去:“才害得玉尘伤心欲绝,你这竟然无事人一般要去散心?!玉尘心疼你,不忍心下狠手,今日我这个做哥哥的要是不好好教训你、替她出口恶气,你真当玉尘是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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