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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尘悄悄将藏在衣袖中的拳头松了开,方才因为太过紧张,她已经把自己的手心掐出了好几道甲痕。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如何鼓足勇气迈进这扇毫不起眼的小木门的。尽管临来之前她已经再三确认顾谦之离家去了大理寺,但当她真真正正站到这扇门外时,山呼海啸般的慌乱差点让她窒息。
这段低矮围墙圈起来的方寸,便是只属于顾谦之和陆止止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着这对新婚夫妇的恩爱与温馨,而这一切无不是扎向她心底的刀子。
当陆止止站到她面前的那一刻,无数个念头涌了起来。那个刹那,她看见了陆止止脸上同样的慌乱,然而只是片刻之后,那慌乱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
赵玉尘向来吃软不吃硬,逼急了甚至软硬通通不吃,被陆止止的眼神一击,窘迫和紧张竟不由自主消散殆尽。一瞬间,她记起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便主动忽略了陆止止话中的激将,挺直了胸膛又往前迈了一步。
“陆小姐……”
“公主不必客气。”赵玉尘只说了三个字,就被陆止止淡淡笑着打断,“这里没有外人,公主直接唤草民的名字即可。若你非要客气,那也不该唤草民陆小姐。我已经成了婚,当得起一声顾夫人。”
没想到看上去楚楚可怜、似弱柳扶风一般的女子一出口便是这般不着痕迹地强势,赵玉尘毫无防备地挨了一顿下马威,秀眉不由拧了起来。
陆止止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微微俯首,规规矩矩地解释道:“公主若不愿,我不敢强求。对了,上次我危在旦夕,夫君为我奔走求药、却求助无门,幸得公主出手相救,将御赐的祝余交给他,才救了我一命。夫君说了,你对我们夫妇有再生之德,可惜眼下时局所迫,我们无法当面言谢,只有等风波过去,再亲自登门拜谢了。”
“夫君”、“夫君”,连续的字眼像是一根根银针,扎得赵玉尘浑身不自在。这话赵玉尘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自己的善意显得那般多余,好像自己变成了插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根刺,只是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我将祝余送给谦之哥哥,只是因为被他的那句人命关天所感动,至于他到底救的是谁,我根本就没想过。顾夫人……”虽然一开始赵玉尘吃了亏,却并没有因此而方寸大乱,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意味深长地盯着陆止止的眼睛,“按道理,我确实该尊你一声顾夫人。只不过,你配不配得上这个称呼还是个未知数。”
赵玉尘直来直去惯了,根本不知低声下气为何物。气头上,她连赵显恭都敢回嘴,更何况一个区区的陆止止。
而她的这一反应,对于已经习惯了委曲求全的陆止止而言简直匪夷所思。
或许是因为顾谦之的关系,陆止止始终对赵玉尘没什么好感。两个姑娘家心系同一人,彼此看不顺眼也是正常。可除此以外,陆止止还藏着另一种心思——那便是无法言明的嫉妒。
赵玉尘是大殷朝最耀眼瞩目的女子,如人间最富贵冶艳的牡丹,被人捧上了天。相形之下,陆止止就像沉于淤泥中的草根,无人问津。赵玉尘不懂收敛,喜欢一个人便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而在陆止止看来,这不仅不令人钦佩,反而辱没了姑娘家最宝贵的矜持和名节。到了最后,盛极一时的牡丹无人采撷,反倒是自己这默默无闻的草根从污秽的泥塘里一跃而出,开出了荡人心魂、莹润幽香的莲。
这种阴差阳错的反差让陆止止感到轻松,连带着将压抑多年的卑微悉数吐了个干净。陆止止明白,这种微妙的心态是掩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黑暗。良好的修养时时告诫着她,这种想法就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一旦沉湎其中必会伤己伤人,可那种只属于胜利者的居高临下实在太过诱人,惑着她浅尝则止、再浅尝则止。
当赵玉尘突然出现时,陆止止是极其慌张的,这慌张里甚至带了些心猿意马。可当赵玉尘直言是来找自己的时候,她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料定赵玉尘一定是要和自己算账,算一算所谓的“夺夫”之仇。甚至在看到对方努力保持镇定的脸时,陆止止也是心安理得的,因为她确信,赵玉尘只不过是在佯作无恙而已。
既然是赵玉尘要来自讨无趣,那么自己便没有理由再给她留余地。从小到大,陆止止从没像眼下这般底气十足,谈话刚刚开始,她就婉转地强调了自己的身份——顾谦之明媒正娶的妻子。
果不其然,赵玉尘对这个称呼充满了抵触。陆止止看得出来,她被自己狠狠羞辱到了,于是那不能敞于人前的类似于报复得逞的喜悦悄然攀上了心头。
可令她失望的是,赵玉尘只仅仅错愕了短短瞬间,甚至还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陆止止不明白,赵玉尘为何一点儿伤心难过都没有,那般理直气壮,仿佛她才是胜利者。
隐秘的心态再度失了衡,陆止止暗暗抽了一口气,只当自己的话说得还不够明了,索性彻底拉下脸来。
“公主这是心中不忿,所以要来寻我的不是吗?我知道公主曾对我夫君有情,可夫君却选择了与我相伴白首。如今我与夫君已经成婚,若公主还纠缠不休,传出去就不怕惹人笑话?”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扬着下颌,惯常噙烟含露、化开一池春水的眸子下意识地睁大了许多,哪里还有半分素日里柔弱无依、惹人怜惜的模样?
赵玉尘耐心地听她说完,脸上一丝起伏都没有。
“原来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你错了,我和你无账可算。”
陆止止一愣,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见她面露困惑,赵玉尘摇了摇头,轻轻扬起的嘴角透着一丝苦涩:“背弃誓言的人是他,不是你。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若真要讨个公道,我也该找他去。”
这是赵玉尘的心里话,可在陆止止听来却极为扎心。明明已经是输家,明明已经彻彻底底地输给了自己,可她却一点儿也没将自己当回事。
“我和他之间的事”?
呵。
陆止止不由轻笑,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是被赵玉尘排除在外,连插进她和顾谦之之间的资格都没有。想及此,无名之火被彻底点燃,陆止止虽极力保持着声调的平稳,可那背后的威胁之意却再明白不过。
“草民愚钝,不懂公主的意思。既然公主觉得此事与我无关,又何必来找我,还口口声声质疑我不配做谦之的妻子?公主殿下,虽然您独享万千宠爱,可也不能听凭己欲、肆意妄为。我听闻你已有婚约在身,不日便要嫁给殿前司的洛大人。世人皆知你曾对我夫君一往情深而不得,今日你贸然前来,就不怕洛大人面上无光?”
方才那一瞬间,想起自己与顾谦之曾经的誓约,赵玉尘难掩伤情,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许多。如今听陆止止这般冷嘲热讽,她那飘忽的心思倏地收回,表情再度严峻了起来。
“我来找你自有找你的理由,你倒也不必拿洛久渊来吓唬我。我没什么好隐瞒他的,所以此次前来他也是知道的。他不仅知道,还嘱咐他的儿子陪我一起来。眼下洛骁和阿霓就在门外,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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