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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是阿兄让人来送信了吗?”
顾谦之一跃下了马,将缰绳撂给春符,扯着大袖抹去额上的汗珠。临近端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一番风驰电掣他已经出了不少汗,里衣湿漉漉地黏在后背上,实在不怎么舒爽。
“没有,没有。”春符忙不迭摇头,见他迈开大步就要往家去,急忙将他拉了回来,“哎唷……”
他太过着急,手上动静大了些,扯到了伤处,不由咬着牙冷哼一声。
“你怎么了?胳膊受伤了?怎么弄得?”
春符哭丧着脸,轻轻揉着肩头:“被阿霓给拧的……”
“阿霓?!”顾谦之一个心惊,下意识朝院门瞄了一眼,转头赶紧将春符拉到一边,“阿霓来了?”
“嗯。”春符点点头,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已经走了!不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那、那……”顾谦之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一双手在半空中来来回回比划了好几圈,愣是没说出完整的话。
猜出他想问什么,春符一口气倒了个干净:“公主来过了,阿霓是陪她一块儿来的。”
“那、那……”顾谦之还是说不出话,只觉得心脏扑通通跳得厉害,耳朵里一阵阵嗡鸣,眼前一阵阵泛着黑影。
“公主倒是没发脾气,也没骂人,只说要和夫人单独聊。她发了话,我哪里敢不从,本想劝一劝,可夫人却应了下来。公子啊,您别问我她们说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被她们俩赶了出来,刚一出门就被阿霓堵了个正着,她二话不说就把我揍了一顿。您也知道的,她是个练家子,我根本招架不住,您瞅瞅,我这脸还肿着呢……”
听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顾谦之只觉一阵寒意直窜脑门,整个后脊都僵了。
“那,公主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公主阴沉着脸,吓死人了。可惜我连向阿霓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见她跟着公主上了马车旋风一般走了。”春符捂着后牙槽,委屈地要哭出来,“我怕夫人出事,赶紧就进院去看了,可我进去的时候夫人已经回了房,还将房门掩了个严实。我真是怕得不行,心惊胆战地问了一句,夫人说她没事,可、可声音里却搀着哭腔……”
听到这里,顾谦之心里彻底乱了套,他抬脚就要去看陆止止,又被春符拽了回来。
“你拦我做什么?我去看看她,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我知道,我知道。”春符点头如舂米,眼色一闪,多了几分神秘,“公子你先别急,方才公主是和洛大人的儿子一起来的,想必洛大人一定知道这事儿,他不好阻拦,又怕惹出什么不中听的谣言,就让自家公子一块跟过来了。既然洛大人知情,公主怎么着也会顾及他的颜面,不会做特别出格的事。公子啊,待会儿您好好劝劝夫人,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千万别因此得罪了洛大人。他那尊大佛,咱们可真得罪不起啊。”
“洛骁也来了?”顾谦之闻言又是一惊。洛久渊能做到这个份上,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让自己的儿子给赵玉尘保驾护航,既给她撑了腰,又堵住了别人的嘴。他能对赵玉尘容忍至此,说是真心宠爱也不为过了。
尽管春符说得不无道理,可顾谦之转念又忧上心头。洛久渊这般宠着赵玉尘,有了这样坚实的靠山,她的底气就越发足了。她那样直来直去的性子,万一一句话说得重了些,陆止止那般细腻敏感,岂不要命?
“我知道了。”顾谦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咚咚似擂鼓,“我先去看看止止,安慰她一番。你哪里都别去,就在外面等着,有任何情况我会叫你。”
顾谦之回来时已近黄昏,又与春符盘桓片刻,此时天色已经骤然暗了下来。他提着一口气冲到陆止止房门外,待看清透过薄薄纸窗倾泻出来的摇曳烛火,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尽管二人已经成婚,可成婚当日正是顾棠离世的日子,他们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入便披上了重孝。顾谦之发誓要为父亲守孝三年,婚后二人便一直分房眠卧。顾谦之谨守分寸,进去前还是轻轻叩了叩门扉。
“止止,你在吗?”
等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反应。顾谦之手心里登时沁出了冷汗,慌忙要去推门,就听咯吱一声,门开了。
陆止止逆光站在门内,看不清脸上的模样。
“你……”
话还未说完,便见她让了一步:“进来说吧。”
顾谦之忐忑不安地进了门,刚一站定,就见陆止止又将门扇掩了上,一言不发地朝内室走去。
“止止!”
顾谦之心下一急直接拽住她的手,惊得她猛一回身。烛火映上她那如白玉一般的脸颊,浅浅挂着两行清亮的泪痕。泪痕未干,她的眼眸红得吓人,仿佛要滴出血来。
“怎么了?怎么如此伤心?”顾谦之心口一哆嗦,想要捧起她的脸仔细察看,却被她急急撇了开去,“春符都告诉我了,公主来过,对吗?她……她有没有为难你?”
陆止止不说话,只是摇头。
“当着我的面你就别自己一个人忍着了,公主到底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不想见你这般委屈。”
陆止止缓缓抬头,昏黄烛光里,顾谦之的神色温暖而急切,他的手心温温热热,恰如其分地让人心安。
“我……”喉间酸涩无比,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陆止止努力摇着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挂在腮边,倏地滴进衣襟,洇开一片淡淡的水迹,“我没有委屈。公主从生下来时就被人当做珍宝一般捧着,脾气大一些也是正常。再说了,她喜欢你,却被我抢了先,我能理解她的不甘和难过,没事的。”
顾谦之对赵玉尘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这个姑娘虽然脾气坏了些、任性了些,但每到紧要关头总还是能顾全大局的。可听陆止止声泪俱下,再见她眉梢低垂,似努力捱着内心的煎熬,顾谦之不由越发担心起来。
“公主的脾气是大了些,但其实也不算真的胡搅蛮缠、不通情理,她到底说了什么惹你伤心?”
他本心是想好好劝解陆止止,但话一出口,却莫名带了些帮赵玉尘说情的意味。陆止止身子一僵,硬生生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紧紧捂在心头。
无声的疏离悄然蔓延开来,饶是顾谦之再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只恨自己这个时候还犯浑、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不是替她说话,我……”
“我懂。”陆止止抽了抽鼻子,被水雾浸透的眼眸中水光粼粼,她柔情脉脉地望了顾谦之一眼,眼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随即又微微垂下头。烛火明暗不定,映着她的脸也不甚清晰。不知为何,顾谦之忽然想起了春日里在岐江之上看见的那点点落花,随着流水浅浅飘荡,不知何时就会沉到水底,再也看不见了。
“公主不是存心要为难我,真的。她只是不放心你,怕这一切都是我和父兄联手为你设下的陷阱。她是那么喜欢你,怕我心怀不轨会加害你,所以不辞辛苦跑来,想要弄清真相。虽然她嘴上指责我,说是我害了你、害了公公,但我明白,她做的一切不过就是关心则乱。你放心,我不会把她的话放到心里,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确实不配做你的妻子。反过来想想,公主骂得何尝没有道理?尽管我没有和父兄沆瀣一气,但正是我的自私才害你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若当初我没有求你带我走,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这怎么能怪你?那日若不是你来为我通风报信,我只怕刚一出城就被人堵回来了……”听她嗓中呜咽越发浓重,顾谦之忙开口宽慰,刚说了几句话就被她伸手堵住了嘴。
陆止止垂下头,软绵绵偎在他身前:“我很后悔,面对公主的指责,我虽然觉得委屈,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也许当日我太执着于追随你,没能掩饰好,结果被父兄看出了端倪,继而被他们利用,将你拖入两难境地。都是我的错,我虽无心,却连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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