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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闲撩半扇春 >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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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廷芳虽然下了决心让赵玉尘和顾谦之当面将事情做个了结,但退到了屋中,他却如坐针毡。他担心赵玉尘闹性子,又怕顾谦之越了界,左思右想、左顾右盼,可偷看这种事他又做不来,便只能捶着手在原地打转。

    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转了多少圈,直到听见顾谦之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他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事情到底是结束了。

    不管赵玉尘曾经对顾谦之倾注了多少喜欢,终归还是一场空。

    赵廷芳急着冲出了门,生怕有任何耽搁。七上八下的心在赵玉尘哭着抱住自己的瞬间落了下来,转眼又碎成了粉末。

    决裂的痛是撕心裂肺的,因为它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

    听着她痛彻心扉的哭声,赵廷芳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人剜掉了一大块,汩汩涌出血来。

    “你值得更好的。”

    抚着那若溺毙于狂风巨浪中、剧烈颤抖的娇柔肩头,赵廷芳喃喃自语。

    那一晚,赵廷芳在戒院守了一夜,即便困到睁不开眼,他依旧坚持守着,绝不让赵玉尘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而赵玉尘似乎是哭累了,也似乎是哭干了眼泪,到最后只是闷不做声趴在他的肩头,盯着案上那幽暗不定的火苗出神。

    一夜未眠,可朝中还有大事等着自己去办,赵廷芳没有办法,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阿霓将人看好了。

    阿霓恨不得立下军令状,直道若是有失就提头来见。好在赵玉尘也不是铁打的,折腾了一夜,她已筋疲力尽,不久就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天光渐明,明亮的光顺着窗棱倾泻而入,光影飘忽于罗幕之间,勾勒出细碎的斑驳。

    赵玉尘不知睡了多久,待她醒来时,房中已经暗了下去,只有梨木几案上那一支烛火孤独地燃着。她撑着头坐起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看清屋中一切,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人。

    平日里逼仄的卧房忽然空旷了起来,孤寂似杂草蔓延。赵玉尘一刻也待不下去,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您醒了?”阿霓推门而入,看见坐在榻边的人影时忍不住低低欢呼了一声,她快步进了屋,扶着赵玉尘坐好,“我刚去让后厨热了些清淡的米粥,想不想喝一些?”

    赵玉尘按着额角摇摇头:“不了,给我些热水就好。”

    阿霓点点头,倒好热水端了过来,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喝下,终于缓了一口气:“醒了就好,之前的事就当是一场噩梦,总会过去的。”

    赵玉尘没说话,只是看着杯中蒸腾的热气出神。阿霓以为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又惹她伤心了,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我的意思是,嗯,公主殿下您会越来越好的。”

    “那是自然,我才不会为他寻死觅活。”赵玉尘似乎还堵着一口气,可转眼又化作一缕叹息,“可是,我还是没能说服他。他那个人心太软,软得犯糊涂,让人恨不能咬牙切齿踢他几脚。他不相信陆止止有问题,还让我不要再插手他的事。”

    “什么?他可真是狗咬吕洞宾!”阿霓忿忿不平,恼着跺了几脚,再看赵玉尘一脸萧索,又柔声劝道,“公主,他一身的臭毛病,优柔寡断、还没脑子,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您已经仁至义尽了,就算之前为他动过心,也只当自己是瞎了眼,到此为止,好不好?”

    看着阿霓恨得牙根痒,赵玉尘冷不防笑了起来。她的脸色仍旧惨淡,衬上不算明亮的笑容,看起来不仅不令人高兴,反而叫人心酸:“话是这么说,可喜欢一个人就是没道理,明知道他有许多不好,偏偏就让他走到了心里,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得。”

    见赵玉尘终于有了些笑颜色,阿霓的心情跟着好了许多,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问道:“那现在呢?能把他赶走了吗?”

    “能……吧。”赵玉尘点点头,又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发过誓,只要将陆止止的事搞清楚,就与谦之哥哥从此一刀两断……”

    “可您不是已经提醒他了吗?他自己榆木脑袋听不进去想不通,那能怪谁?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别管他了,也别再去找他了,说不清楚的。回头他和那个陆止止再合起伙倒打一耙,您又得吃亏。”

    “我不会再见他了。”赵玉尘点点头,眼眸垂了下去,落在烛火拉长的幽魅光影上,“我已经给陆止止放了话,不管她之前抱着何种企图,但凡以后让我知道她敢对谦之哥哥不利,我定不饶她。不见谦之哥哥,是想让他安心,不想再给彼此找麻烦,可该做的事我还是得做。”

    “可是……”

    “没什么,”见阿霓着了急,赵玉尘无所谓地摇着头,“我这么做并不是还对他抱有什么幻想。阿霓,我知道自己该承担什么。短短数月,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以前,我一直想尽力摆脱哥哥的影子,我不想和他一样,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无法自己做主。然而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我根本躲不过的,这就是我的命。既然如此,便无须拖着无辜之人陪我一起受罪了。罢了,不说了,不想说了,你陪我出去透透气吧。”

    “透气?”阿霓吓了一跳,“夜已经深了,外面有些凉……”

    “没事,我不冷。”赵玉尘自顾自站起身,“我赵玉尘哪有那么娇气?走吧!”

    已入五月,白日渐热,但夜晚仍泛着凉。微风袭来,逼着赵玉尘打了个寒颤,不由将外衫拢得更紧了些。阿霓紧紧陪在她身边,视线一刻不敢离开她的脸。

    担心后院人多会让赵玉尘心烦,阿霓一早就将宫婢们都打发到前院去了。眼下幽谧的庭院只剩她们主仆二人,再加上夜色深沉,无明月相伴,越发显得凄清落寞。

    赵玉尘仰首望向深邃无垠的夜空,寂寥的心绪终于得到些许安宁。然而单薄的衣衫还是抵不住夜间的冷气,她搓了搓手,指尖微凉。

    “回去吧。”赵玉尘几乎不可闻地说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屋。刚挪了一步,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动静。因为暗夜无月,又因为方才只顾长吁短叹,竟不曾发觉前面被桃树掩映的石阶上还坐着两个人。

    赵玉尘凝神看了看,那两个人背对着她,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隔得有些远,她看不大清。待悄悄走近了些,这才认出原来是赵景修和洛骁。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要好?”

    夜间的寒气这么重,饶是大人都受不住,何况是孩子?阿霓小声嘀咕,想要上去催他们回屋歇息,却被赵玉尘嘘声拦下。

    “听听他们在聊什么。”赵玉尘眨眨眼,忽然忆起顾谦之来时他俩抱着赵廷芳的腿,齐心协力替自己求情的模样,忍不住好奇起来。

    不多时,赵景修的声音便飘入耳中。

    “也不知姑姑什么时候醒?我还以为她会做我的师娘,没想到师娘没戏了,她却成了你的娘亲。”

    小小年纪,净说没羞没臊的话。赵玉尘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刚要上前骂这个小兔崽子,就听洛骁接了话。

    “你别乱说,公主不想做我娘亲。这些话千万别当着她的面提,不然她会不高兴的。”

    “我当然不会提,我又不傻!姑姑发起脾气来会吃人,我可不想招惹她。”赵景修撇撇嘴,想了想又凑近了些,“那你想不想让她做你娘亲啊?”

    “呃……”洛骁迟疑了一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想。可是我又不想看她难过……我知道,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我阿爹。”

    听着这两个孩子胡言乱语,赵玉尘气不打一处来,小小年纪不好好修习功课,尽想这些乱糟糟的事。赵玉尘又羞有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难受。洛骁的话令她不安,明明是大人的错,却把无辜稚子也牵扯了进来,实在是造孽。

    赵玉尘幽幽叹着气,心道无论如何不能再任由这两个小家伙坐在风口说胡话了,她刚要冲上去拉人,忽然听得赵景修一言,顿时僵在了原处。

    “其实你阿爹挺好的,高大威武、器宇轩昂,比我师父看起来靠谱太多。而且他脾气特别好,十分有耐心。我求他教我几招,他一点儿都没嫌烦,比我父王还有耐心……”

    后面的话,赵玉尘没有再听下去。她一口气提在嗓间,一步跃到了赵景修面前,直吓得那两个孩子差点没仰面摔过去。

    “景修,你刚才说了什么?”

    因为过于紧张,赵玉尘的声音飘得厉害,尾音颤了几下,随后就隐没于沉沉的寂静中。

    赵景修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微微抽搐的脸,嘴巴开合了几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赵玉尘第一次对他真正动了怒,歇斯底里的样子令人胆寒。

    赵景修被她的狰狞模样吓到,瑟缩着朝洛骁的方向退了几步:“姑姑,你说什么?我不懂。”

    看着这两个家伙一起心虚地低下头,赵玉尘彻底了然,她极力压着纷乱的心绪,转头朝仍懵懂不解的阿霓吼道:“我要见哥哥,立刻就要见他!”

    话音方落,前院忽然尖叫四起,围墙外,人马厮杀的吼叫如巨浪翻涌,震得所有人都呆愣原地。

    “公主!”一名宫婢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指着前院的方向语无伦次,“东海王谋反了,外面乱成一团!班值正带着所有的禁军保护戒院安全……”

    “什么?!”赵玉尘又是一惊。

    “嘭!”

    巨大的爆炸声远远传来,赵玉尘吓了一跳,忙寻声望去,只见夜空亮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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