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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与母后、廷端去离宫避暑，结果突发大火，母亲和廷端双双遇难，只有我侥幸逃生。父皇命大理寺查探失火的原因，得到的结果是天气炎热，油灯的火星溅到了帷幔上。这说法无法令我信服，我本想亲自去查，怎奈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后来，甄太傅偷偷来看我，才将实情告诉了我。他也是受父皇之命去查案的一员，无意中发觉此事与东海王有关。正当他要继续查访下去时，一道调令从天而降，让他去负责与西卫的战事。他笃定此中一定有蹊跷，又唯恐一意孤行会打草惊蛇，何况东海王素来心狠手辣，他唯有保命为上。他将发现的疑点告诉了我，又暗中与我一道查访，这才将母后与廷端的死因弄清楚。那场火原来是东海王所纵，而沈贵妃也是他的帮凶。你以为甄太傅是个左右逢源的老狐狸，可他其实一直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与我一明一暗，互为支撑。甄太傅高瞻远瞩，当东海王在朝中横行无忌时，他一眼便看出，若我想要改变局面，必须尽早得到军中将领的拥护。能发现洛久渊这样的人才，并揽其为我所有，全赖甄太傅慧眼识珠。如果没有他，我恐怕根本活不到今日。”
尽管顾谦之与赵廷衍交好多年，却从来不曾听他提过这段凄苦惊险的磨难。乍一听闻，悲悯之情泛上心头，令他迟迟不知如何接话。
“我不知道杨皇后和宁王是被奸人所害……”
“善恶终有报，否则这世间还何谈公道？杀人偿命，东海王逃不过的。”忆起当年的惨剧，赵廷衍整个人都沉浸在肃杀之中，仿佛冬日里刮起的刺骨寒风，阴森寒气枯折百草。顿了顿，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顾谦之时，眼底盛着暖如春阳般的笑意：“知道吗，你的性子和廷端特别像，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让我惶然生出故人重逢的错觉。我只有他这么一个至亲的兄弟，他从小就被我给宠坏了，说话、做事完全凭着自己的喜好来，不高兴的时候谁也不搭理，可只要我真的动了怒，他就会乖乖跑过来，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向我认错。可惜……若他还活着，如今应该也娶妻生子了。”
他满怀喟叹，想起昔日的欢乐心头暖意涌动，却完全不曾察觉顾谦之的脸色煞白如霜。
“原来是这样。”顾谦之轻轻点着头，苦涩溢满嘴角，“还是我太天真，以为你是真心将我当朋友。原来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和宁王很像而已。”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赵廷衍猛然回神：“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罢了！”顾谦之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解释，“五郎，我是真心以为你我志同道合，可做高山流水的知音。我顾谦之虽然卑贱，却活得堂堂正正。我就是我，不是宁王，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不要再说了，你若再说，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真的一点都不剩了。”
赵廷衍略显失望地看着他，言语之间是藏也藏不住的伤感：“雀奴，不要再拧着你那个倔强性子了。你无法想象我初见你时的惊喜，尽管你和廷端的样貌一点儿也不像，可我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老天给我的一次机会，让我来弥补作为哥哥的遗憾。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你一直桀骜不驯、说话做事不拘常理，你得罪了多少人？若没有我替你撑腰，就凭你那个臭脾气，你真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你想弥补作为哥哥的遗憾，所以就自作主张地为我好？你到底是替我撑腰，还是替你臆想中的宁王撑腰？！”
顾谦之无法认可他的说法，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第一次陷入无边的尴尬与生疏。
“哼。”顾谦之盯着他，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想要将对方最为隐秘的心思彻底挖出来，“太子殿下，我有自知之明，我贱如草芥，不配与宁王做比。我只想问你，我父兄勤勤恳恳唯你一人马首是瞻，当你决定把他们当做局外人，彻底将他们蒙在鼓里，当你得知家父悲惨离世，我顾氏被人鱼肉于砧板时，你心中是否怀有那么一丝后悔和歉意？！”
看着他因为怒气而泪光晶莹的眼眸，赵廷衍沉默良久。
“你父亲的死是个意外……”
“那不是意外，那也是你的计划！”顾谦之大吼一声，回音久久不去。
“顾谦之，事到如今你是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吗？”赵廷衍一忍再忍，终于也忍不住拍案而起，“一开始我猜出玉尘对你的喜欢，那时就提醒过你，是你自己没忍住动了心。我并没有想用你做诱饵，除夕一过我不是还催你走？怪只怪你自己心软，见异思迁，被陆止止迷住了眼，被人趁机下了套，差一点毁了我全部计划。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将计就计，用你来离间东海王和沈贵妃，以求反将一军，这样你还能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你父亲到底为何而死？难道你不该问问你自己吗？”
望着咄咄逼人的赵廷衍，千般委屈、万般愁绪，一股脑涌上心头，竟让顾谦之没了回答的勇气。看着他被内疚苦苦折磨，赵廷衍终是不忍，将雷霆之怒压下去许多。
“雀奴，不要怨天尤人，命是自己的，路是自己走的。你知道吗，当我得知父皇让玉尘照看景修时，我便猜出他已经将我当做了弃子。人生就是一场棋局，谁不是这棋盘上的棋子呢？我们都是棋子，可我和你不同，我知道要反抗、要去争，因为人只能活一回，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是让我去争吗？可我能争什么？我只是一只蝼蚁，谁都能轻易地踩死我。”顾谦之摇着头，眉头紧锁面色沉痛，“当初你入狱，有人和我抱怨你太过宽容，宁可你真的勾结军中来对付东海王。那时我就在想，若你真这么做了，我还能不能和你做朋友。我是个简单的人，想不通那些复杂的事，做不了那些费神的争斗。五郎，说真心话，你赢了，我为你高兴，可是一想到我父兄、一想到你的那些手段，我又忍不住害怕、忍不住心寒。你的心太深了……我不懂。”
“我不是心思深，我只是太想保护好我珍惜的人。还记得在御苑陪你和玉尘、景修放纸鸢的?仁搪穑课乙丫?槊魉?侨肥凳嵌?Ｍ醯娜耍?⒔??强沉四源?６杂谠??胍?焙ξ业娜耍?退闵咸烊氲兀?乙惨?コ隼础Ｎ夷芑钭牛??咳缏谋”?愕男⌒慕魃鳌Ｎ易约海?靶蕖⒒褂心悖?叶疾辉市碛腥魏瓮?泊嬖凇Ｈ羰怯校?捅匦胝恫莩??！闭酝⒀芑夯核底牛?┝饲崆崤牧伺墓饲??氖郑?慈跃芍辉谒?难壑锌吹轿捋蟮陌?恕
他了解顾谦之的脾气，也明白有些事只能让他自己慢慢体悟，便又利落地松了手。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陆元道为虎作伥，已经被我下了狱，他的家人也不例外。那日洛久渊派人去草庐捉拿钦犯，其实也没说错，只不过钦犯不是你和允之，而是陆止止。既为陆元道的女儿，她必定逃不了律法的处治。你还是趁早一封休书休了她，免得再给你自己找麻烦。这个姑娘确实不祥，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弄成现在这幅样子。”赵廷衍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顾谦之的反应，见他眼色一黯，又赶紧说道，“让你休了她，还有一个原因。洛久渊不愿横刀夺爱，主动放弃了与玉尘的婚事。而沈贵妃又提出要让玉尘嫁给你，所以你必须休了陆止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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